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

首楞嚴經卷第五

 

阿難白佛言世尊。如來雖說第二義門。

第一義門是因地心與果地覺相應,現在說的「第二義門」,是從六根中除滅生死的根本。

今觀世間解結之人。若不知其所結之元。我信是人終不能解。

「結」譬喻煩惱。煩惱不會生煩惱,必定有件物來生煩惱,那個就是煩惱的根本。「解結之人若不知」煩惱「結」之「元」,便無辦法解結;以前有人拿了隻包袱回家,人人都不懂得解,因為無人摸到那個結的始元,唯有一人懂得解,但是他怕難為情,只是背著皇帝來解結!這個就是背解紅羅的故事。

世尊我及會中。有學聲聞亦復如是。從無始際與諸無明俱滅俱生。

阿難說他「及會中」「有學」的「聲聞」都跟「無明」很有淵源,「無始」以來他們「與諸無明俱滅俱生」,無明生他們跟它一同生,無明滅他們又跟它一同滅;若無明滅我們不滅,或者它生我們不生,是名為離。我們總有機會離開我們的冤家,但我們從未有一分鐘離開無明,你看,我們多麼苦哩。

雖得如是多聞善根名為出家。猶隔日瘧。

阿難「雖」有「多聞」的「善根」,又已經「出家」,他不是不用功,只是沒辦法相應,等如摸不到煩惱結之元,此結始終就不能解。我們用功摸不到路頭,當然也會停下來!過後忿忿不平又再摸,如是走走退退,或者不敢再走,所以阿難說得非常神氣,說自己「猶」如「隔日瘧」,修行人那個不是隔日瘧!誰又一念萬年的用功?多數都是一日曝之,十日寒之,來去都摸不到路頭,這樣便走不入去了!

「瘧」是發冷病,現在可能沒有這種病了,以前我們初來香港的人瘧病卻普遍得很,有些人隔日有瘧,有人日日也有瘧。

惟願大慈哀湣淪溺。今日身心云何是結。從何名解。

「惟願」佛「哀湣」我們沉「淪」生死,「溺」於苦海,「今日」大家找的煩惱結,且不說是在塵,在塵的結與我們沒有相干;到底「結」是在「身」的六根?或是在「心」的六識?怎樣才稱為「解」?

亦令未來苦難眾生。得免輪迴不落三有。

假如「未來」三「苦」八「難」的眾生都能解結,則可「免」於六道的「輪迴」,「不落」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的火宅。

作是語已普及大眾。五體投地雨淚翹誠。佇佛如來無上開示。爾時世尊憐湣阿難。及諸會中諸有學者。亦為未來一切眾生。

阿難「五體投地」,流著淚等佛的「無上開示」,他不僅為自己或是目前的「有學」,他「亦為未來」末法「一切眾生」。

為出世因作將來眼。

修行最難就是摸不到路頭!你能解結就摸到路頭,即能一超直入如來地,亦為未來眾生作「出世」成佛之正「因」,作「將來」人天的擇法「眼」。擇法眼就是善知識。

以閻浮檀紫光金手。摩阿難頂。即時十方普佛世界六種震動。

假如你得到這個法門,「即時十方佛世界六種震動」,「震」是震、吼、擊,「動」是動、起、湧,從凡夫位破六番無明,經過古人所開的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、十地、等覺、妙覺,這就是六種震動了,肯定成等正覺。

微塵如來住世界者。各有寶光從其頂出。

十方世界有無量世界,故有「微塵」那麼多「如來」。「住世界者」不是指過去佛,而是說現在住世的佛,他們個個頭頂也有「寶光」「從」「頂」而「出」。

其光同時於彼世界。來祇陀林灌如來頂。

佛頭頂的「光」「同時於」其國土跑來祇樹給孤獨園,「灌」釋迦牟尼佛的「頂」。這是甚麼意思?佛佛道同嘛!世尊現在說的法門,肯定佛佛都是一樣。

是諸大眾得未曾有。

大家看見了「得未曾有」,從來未得今日得,從來未有今日有,這是一個瑞相的境界。

於是阿難及諸大眾。俱聞十方微塵如來。異口同音。

當時阿難及大眾「俱聞十方微塵如來」,其「口」雖「異」,「音」卻相「同」。

告阿難言。善哉阿難汝欲識知俱生無明。

根本無明是無始無明,「俱生無明」是與你同生同滅的無明,你生它便生,你滅它便滅,你到那裡它都跟著你。

使汝輪轉生死結根。

 

 

俱生無明「使」你跑去作業,由業受報,「輪轉生死」苦海,這個「生死」的「結根」是甚麼呢?

唯汝六根更無他物。

生死的結根不在六識,是在「六根」!此外「更無他物」;你想拔生死結根,想解生死結根,就要向六根那裡解。

汝復欲知無上菩提。令汝速證安樂解脫寂靜妙常。亦汝六根更非他物。

「安樂」是樂,「解脫」是我,「寂靜」是淨,「妙常」是常,常、樂、我、淨四德就是涅槃。阿難你想「知」道「無上」佛果的「菩提」,速證大般涅槃,你不必向別的地方求,你的「六根」裡已有,你向那處找好了!菩提的根、生死的根皆是六根,「更非他物」。

阿難雖聞如是法音心猶未明。

阿難「雖」然聽「聞」微塵如來這樣說,其「心」仍「未」「明」白。他都未曾入門,更未登堂入室,他不是過來人嘛!是過來人就會清楚明白。

稽首白佛云何令我生死輪迴安樂妙常。同是六根更非他物。

「生死輪迴」是六凡,「安樂妙常」是佛果,為甚麼眾生的生死輪迴跟安樂妙常的佛果「同是六根更非他物」?甚麼是一件物,不是兩件物?

好、醜都是這件物,比如你為了黃金殺人放火,偷搶拐騙,為非作歹,胡作妄為,多一點錢就造多一點罪,做了壞事就入地獄;但是你用黃金供養三寶、印經、建塔廟、造佛像,你就生天了!入天堂、入地獄都是因為黃金。

再說,高麗蔘是不是好藥?若你傷風咳嗽,你將高麗蔘補了進去,那些痰不能出來,你一世變為哮喘就慘了!若你的身體虛弱,吃高麗蔘就精神爽利,所以令你健康長壽、身體潺弱都是它。

說說聰明吧,聰明用得正當可以治國,那就天下太平;用它攪風攪雨,整個世界也被你攪壞了!天下不是蠢人可以攪亂的,你看,第一、第二次世界大戰全是那些假聰明的人稱王稱霸!

同樣的,六根用得正當它便成佛,用歪了便是生死,難怪十方如來說生死、涅槃「同是六根」,「更非他物」。

佛告阿難根塵同源縛脫無二。

離根無塵,離塵無根,無明不覺生三細便有見、相二分,「覺非所明因明立所,所既妄立生汝妄能」,「能」是見分,就是六根,「所」是相分,亦即六塵,所以說「根塵同源」。等於兩兄弟是同一個父親所生,不會有兩個父親!

兄弟同源,父親是農夫,子承父業,兩兄弟便去耕田;說得不好聽,假如爸爸做賊,可能兒子也跑去打劫!

有六根就有六塵,眼根對色塵,耳根聞聲塵,意根注意法塵,不會有七塵!六根取六塵,六塵被縛,六塵染六根,六根又被縛;六根不取六塵,六根清淨,就是解脫。古人云:「欲取一乘,勿惡六塵,六塵不惡,還同正覺」,皆由你取六塵,六塵才惡嘛,你不取六塵它就不惡,六塵不染污六根,六塵又解脫,一一根解脫塵便解脫,塵解脫根又解脫,有謂「見聞覺知無障礙,聲香味觸常三昧」,縛是一起縛,脫是一起脫,是云「縛脫無二」。

識性虛妄猶如空華。

六根與六塵和合,中間生有六識,六識離了六根、六塵根本無體,所以十方如來放光灌釋迦如來佛頂,異口同音,亦說「識性」幻化,「猶如空華」、水月、鏡像、陽燄,皆因六識和六根都是一樣,整個都是「虛妄」。

阿難由塵發知因根有相。相見無性同於交蘆。

相是六塵,見是六根,「由」六「塵」「發」六根的「知」,又因六「根」「有」六塵的「相」。離了六根,六塵的相便沒有性,離了六塵,六根的見亦無有性,你看是一個樣子,別人看是另一個樣子,人看與鬼看更是不同!離根無塵,離塵無根,根、塵都無自性,「相見無性」,其性是空,故云「同於交蘆」。

甚麼是「交蘆」?蘆筍我們吃過,「交蘆」卻未見過!那是北方海邊的蘆葦,一生出來便兩條相交,大家互相撐著,你擘一條另一條就倒,譬喻我們的根仗塵、塵仗根,離一無二。

是故汝今。知見立知即無明本。知見無見斯即涅槃。無漏真淨。

此乃楞嚴經知見無見之文。

「知見」是說我們眾生,在六根名為知見,在六塵名為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在六識則名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。離了六根、六塵、六識便沒有眾生,能看破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眾生即可成佛。

根塵相交,中間六識也是空的,知見就是知見,你不要再立出知見;根塵性空,性空中你再「立」「知」見,就違背了性空的妙理,「即無明本」。所以甚麼是無明?「性覺必明妄為明覺」,你「必」定要「明」白這個「性覺」,如覺加明,就是無明。性空中不立知見,「知見無見」就好了,無知見「斯即涅槃」。

你看,古來大德從來知見不立知見。有人問六祖:「黃梅意旨,甚麼人得?」「會佛法人得。」「和尚還得否?」「我不會佛法。」六祖也不說自己會佛法,知見不可立知見,否則知見馬上就變成無明了。

昔日六祖的徒弟智常問大通禪師:「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?」「汝見不見虛空?」「見。」「汝見虛空有相貌否?」「虛空無形,有何相貌。」大通續說:「汝之本性猶如虛空,了無一物可見,是名正見;無一物可知,是名真知;無有青黃長短,但見本源清淨,覺體圓明,即名見性成佛,亦名如來知見。」智常聽了有疑,便往問六祖。

六祖說:「他仍有知見,故令你生疑。」即說偈曰:「不見一法存無見,大似浮雲遮日面,不知一法守空知,還如太虛生閃電。」不見一法即是有,怎能存無見?不知一法就算了嘛,還守住空知做甚麼?這樣就是知見立見。「此之知見瞥然興,錯認何曾解方便,汝當一念自知非,自己靈光常顯現。」甚麼是方便?度化他人須用方便,六祖便是懂得用方便度眾生。令人生疑是未會用方便,「勿令破有疑,即是自性現」,這個就是方便。

智常即說:「無端起知見,著相求菩提,情存一念悟,寧越昔時迷,自性覺源體,隨照枉遷流,不入祖師室,茫然趣兩頭。」他當下就悟道了。你的心一動,你的知見就跑出來,起心動一念皆非,所以知見不要立知見。

知見空了,知見無知就好,且不要說我們學道人,世間法中也不容許你知見立知見。《易經》卦曰:「滿招損,謙受益」,「滿」是你說你自己樣樣滿足,這就是知見立知見,等如你有錢又認為自己有錢,你生憍慢就糟糕了。又,像聰明本來是好的,但聰明人往往認為自己聰明,聰明立聰明肯定生憍慢,憍慢是煩惱嘛,那就是無明本,病便是從那裡來,所以招損。謙虛則是無,自己不覺得自己有甚麼,你問我有沒有智慧?無!你問我有沒有錢?我沒有錢,也沒有甚麼福!自己樣樣都覺得空,所以《易經》說的「滿招損」就是知見立知見,「謙受益」則是無知見。

老子亦說: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」,因為要學,日日都要增加,最好像匯豐銀行的存款一樣!為道則不然,學道日日都要損,甚.都損,那就是空;我們八識田中有多少全都搬出去,搬得乾乾淨淨,老子說的便是這些道理。他續說:「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」,等到無為就無所不為,這亦即是知見無知見。

最主張「禮」的孔子亦說知見無知見。其學生子貢曾問他:「貧而無諂,富而無驕,何如?」孔子曰:「可也,未若貧而樂,富而好禮者也。」貧而無諂仍然是「貧」,如果貧而樂,便連「貧」的知見都沒有。富而無驕還有個「富」,他只是不憍慢而已!但假如有人富而好禮,世間法的克己復禮不容易哩,那就連「富」的知見也沒有,這樣也是知見無知見。

孔子另一學生顏回則說:「無伐善,無施勞」,「伐」是誇獎,自己有善不誇獎自己有善,有功勞又不誇獎自己有功勞。大家都知道的善是陽善,不說自己有善,有功德不被人知,是名陰德,只有天知!陽善不及陰德,所以行善不要說「我」行善,說了就是有「我」,那就不稱為善了。六祖說:「有我罪即生,忘功福無比」,這是知見立知見,無明就來了。

像布施雖好,你也不要起執,所謂「菩薩應如是布施,不住於相」,你不起執,布施即非布施,便到涅槃的彼岸,出了三界就沒有生死。認為自己布施,布施立布施就麻煩了,閻羅王說:「好!來世生天!或做大富翁!但福報享盡就甚麼都沒有,要講清楚!」著了善即生無明,知見立知見是無明本,生死就是這樣來。所謂「住相布施生天福,猶如仰箭射虛空,勢力盡,箭還墜。招得來生不如意,爭似無為實相門,一超直入如來地。」落了人天的福,福盡又墮落,自己找苦來受,豈不是無明本呢。

其實整部金剛經也在說知見無知見:「如來說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,即非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,是名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。」又曰:「以無我、無人、無眾生、無壽者修一切善法,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,所言善法者,如來說即非善法,是名善法。」這就是知見無知見。如來說微塵即非微塵,世界即非世界,乃至三十二相即非三十二相;三十二相是好,但你若見有三十二相可當情,著了相就是無明!不見有三十二相可當情,無明滅了,就是知見無知見。金剛經還有一段文,說明所有佛和佛法皆從彼經出,如來說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,你要即非佛法,這個又是知見無知見。

知見立知見是無明本,知見無知見,你才與道相應。知見無知見是知見空的意思,財空,色空,名空,利空,四大空,五蘊空,一切法空,所謂「不見一切即如來,方得名為觀自在」;修行外空六塵,內空六根,中間空六識,我們的知見也要空,不論我們有甚麼知見,總要無了它,洗得空空如也,見色空色、聞聲空聲、見法忘法、見我忘我、見人忘人、見道忘道,這樣才合般若之道。知見一空,一切法空,所以知見萬不能立知見,知見無知見,「涅槃」「無漏」法也就「真淨」。

人稱安楞嚴的安禪師卻喜歡破半來讀:「知見立,知即無明本」,若知見立起來,知道它即無明本,「知見無,見斯即涅槃」,無漏真淨。弟子們說:「師父!是四個字一句。」安禪師說他參禪很久都未悟道,自己是從那裡悟道的,後讀是經亦不曾改變。悟道要講因緣,所以你們留意了!你們儘管修行,三年、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也沒有關係,有云:「欲識佛性義,當觀時節因緣,時節若至,其理自彰」,因緣若到,其道理自會顯露出來。

云何是中更容他物。

知見沒有了,空了,生死也空,一切都不容,「更容」甚麼人、我、煩惱、乃至其他東西!

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。而說偈言。

十方諸佛說出「生死涅槃,唯汝六根更非他物」的法門,說得太簡單了,世尊再以重頌解釋。

真性有為空。緣生故如幻。無為無起滅。不實如空花。

這句亦即是長行的「識性虛妄猶如空華」。六識虛妄,它本身有作有為,有生有滅,凡夫就是用六識修福修慧,我們用功是用六識,誦經是用六識,布施、持戒、講經、做法事也是用六識,六識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為法。禪宗就不同,禪宗不是一定用六識,而是用六根!一棒一喝,你就悟道了。

有為一定不離真性,因為每個人都有佛性,每個人都未離開佛性。凡夫不見真性,但受苦受樂都是仗佛性的力,「真性有為空」,這個就是佛性。

有為法是空,我們布施、做罪、善惡、罪福全是從「緣」而「生」,因「幻」果報也「幻」;人天的果報很幻化,餓鬼、畜生的果報亦然,幾十年就盡,六道輪迴也是幻,猶如空華,從來沒一個實果,只看你幻得好不好!

像我們一聞佛法,皈依三寶就是佛教徒,後來受了五戒就是優婆塞、優婆夷,所以優婆塞、優婆夷都是幻的,是從受五戒而有,不是父母一生出來就有。再從優婆塞、優婆夷出家做比丘、比丘尼,所以比丘、比丘尼是從出家受戒而有,也是幻出來。世間法「緣生故如幻」,生死、六道輪迴、依正二報全是幻化,不實在的;出世間法就有實果,阿羅漢證涅槃就是一證永證,不會退下來。

真性「無為無起滅」,真如不變能隨緣,隨有為的緣就有世間法。真如亦隨無為的緣,甚麼是無為?有為滅就是無為,所以無為是相對有為而說。有為法有生有滅,像我們面前的花瓶便是有為,是所作;虛空無為,它不是所作,不作就是無為。無為法無起無滅,出世間法便完全是無為。

無為是怎樣用呢?就是這個第六識,第六識起心動念是有生滅,如果第六識不起心、不動念,無念就是無生,無生則無滅,這個就是無為法。念佛便是求無為,有云:「少講一句話,多念一句佛,打得念頭死,許汝法身活」,念頭不生,打得念頭死,不生則是不滅,不滅則無所從來、無所從去,不生不滅是無為法,那時你的戒法身、定法身、慧法身、解脫法身、解脫知見法身便活過來。因此修行用功不一定要起心,如果無念生、無念滅,這樣來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,心無起無滅,用的全是無為法,所得就不是世間的果報,而是出世間的涅槃。

生死空即名涅槃,涅槃亦不過是因生死而有,凡夫有生死才說生死空,無生死,怎會有生死空的涅槃?我們的生死不實在,生死空了,涅槃又何曾實在?所以涅槃亦「如空花」無起無滅,一樣的「不實」在。

言妄顯諸真。妄真同二妄。

沒有凡夫虛妄的生死,阿羅漢果的涅槃便不名為真,涅槃只是對待假,是對妄而說真;離妄無真,所以它依然是妄,是云「妄真同二妄」。故世尊在法華經以方便說法,二乘的涅槃是權,是化城,不是寶所,「汝等去來寶處在近」,我們要捨化城之幻,涅槃這個虛妄法亦應當捨。

猶非真非真。云何見所見。

真性「非」涅槃的「真」,也不是生死的「非真」,真性裡既無涅槃,亦無生死,何來凡夫能見的六根和所見的六塵?「見」和「所見」都是虛妄,所以我們一定要識取自己的真性。

中間無實性。是故若交蘆。

真性「中間」無六根也無六塵,離根無塵,離塵無根,根、塵皆「無」一個「實性」,它們自己也是空,猶如北方的「蘆」草相「交」,你靠我,我靠你,一條離開另一條便倒,它們根本沒有一個自立性。因六塵而有六根,六根性空;因六根而有六塵,六塵性空;這樣就與真性相應了。

結解同所因。聖凡無二路。

迷理起惑,不了根塵性空,知見立知見,就弄出個煩惱結;能了悟根塵性空,解理惑滅,自然就沒有煩惱。「結解」「同」是以性空為「因」,譬如你因地跌倒是「結」,但你還從地爬起來,這就是「解」。地說甚麼?自己非解非結,即是性空,性空裡沒有甚麼結,也沒有甚麼解,我們要明白這個道理。

「聖凡無二路」者,出世名為聖人,世間名之凡夫,聖、凡有沒有兩條路?沒有,性空是我們的老家,只是我們離家遠跑,跑到五百里外遠遠捨父逃走,背覺合塵,便叫做「凡」,後來舊路還家,則名為「聖」。離家向外走是那條路,回家也是同一條路!好像我們從大嶼山搭船來香港要經過梅窩,我們回去也要經過梅窩,才能返回大嶼山。你怎麼來你便怎麼去,返家離家始終都是那條路,沒有兩條路,不過凡夫是離家遠跑,聖人則舊路還家,所以你離家不要遠,若你跑到美國去,你將來返家的路就遠了。

「聖凡無二路」嘛,有我即凡,無我即聖,你著了「我」就是凡夫,能無我就是聖人,不又是一個「我」字!那有兩條路?我們無始劫來都是個凡夫,來時的路忘記了,所以不懂得返家,永遠流落生死苦海。記得來時那條路就好了!即使你去親近善知識,他們亦不過指示你來時的路,你就這樣的回去吧,摸到來時路,舊路還家,你就是聖人了。

汝觀交中性。空有二俱非。

有自性才能說是空是有,能捨是空,不捨是有;連自性都沒有,還說甚麼?根、塵其性本空,不可以說有,也不可以說空,「空有二俱非」!等如你有錢才可以講空講有,有錢能捨就是空,有錢不捨就是有;你沒錢你怎麼捨?既不能捨,又不是有,說空說有都不通,沒有錢空個甚麼?有個甚麼?有個桔!

迷晦即無明。發明便解脫。

根塵性空,一切法性空,真如性空,眾生性空,業障性空,煩惱性空,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性空,涅槃、諸佛國土也是性空,無一法不性空,一空一切空,這個就是性空的道理。

不了性空就是「迷」,迷必定執!一起執著便落了知見,知見立見即是「無明」,亦即是「晦」,光明即變成黑暗。上文「認悟中迷晦昧為空,空晦暗中結暗為色」,迷理起執是無明,真空變作頑空,再變成色,所以這個執就最壞事。

「發明」性空的道理便無執,明白了就不會迷,知見不立,知見無知見,無執馬上「解脫」,法法性空,便自己解脫自己。一切法自解自脫,知見性空,知見無知見它便解脫;無明性空,無明無無明,它「便解脫」;生死性空,生死無生死,它「便解脫」;煩惱性空,煩惱無煩惱,它「便解脫」;根性空根解脫,塵性空塵解脫,它是空的,你發明這個真理,它自然自己解脫自己,根塵性空自解脫就是這樣,沒有甚麼的了!

解結因次第。六解一亦亡。

我們一念不覺而有無明,無明迷了真如,將真如變成阿賴耶識,識海無邊,是第一個結;無明不曉性空,起了執,知見一立知見,煩惱結就來了。由識海有業海,無明緣行,行是業!業海也是無邊,是第二個結。由業肯定有煩惱,煩惱海又是無邊,怎麼自己的煩惱這樣多?業障來到嘛,無業障你就沒有煩惱!所以各人的煩惱都不一樣,業障也不同,是第三個結。由煩惱有苦,是第四個結,在這個世界苦海無邊,由苦海有無邊的世界海,則有明暗、色空兩個結。

迷真便有六結,故有識海、業海、煩惱海、苦海和世界海,「解結」則要「次第」而解,先解世間的陰陽、生滅、離合、明暗、色空,再解苦結,解完再解煩惱結,解完就解業障結,最後解我們八識的結,六個「結」就這樣「次第」而「解」。

結怎麼解?既說「發明便解脫」,你了知它性空便成!識空,識海解脫;業空,業海解脫;煩惱空,煩惱海解脫;苦空,苦海解脫;世界空,明、暗那兩個結也就解脫。

六結之中都有我們的佛性,有云:「了即業障本來空」,業障裡如果無佛性,業障怎能了即本來空?煩惱、苦和世界本來也是空,如果它們無佛性,它們怎可以空?識本來也是空,如果識沒有佛性,我們怎可以轉識成智?我們迷一真性為六結,「六」結一「解」,真「一」之性「亦亡」。

根選擇圓通。入流成正覺。

人人都有六根,解結要從那一根下手?我們應該「選擇」一個「圓通」的「根」比較快,你眼根利便選眼根,耳根利便選耳根,如果你辯才無礙,便從舌根解六結。

選了圓通根,先解世界的結,再解前五識的苦結,解完就解第六識煩惱妄想結,復解第七識無始劫來的生死業障結,最後解第八識的識結,識結一解,轉識成智,你馬上成佛。轉阿賴耶識為大圓鏡智即解一結,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又解一結,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,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,轉世界的穢土為淨土,連同世界的兩個結,剛好六個結全解,入法性之流,不再入生死,是為「入流成正覺」。

陀那微細識。

六結中我們最後解的是識結。「陀那」此云藏識,楞嚴經跟解深密經同稱阿賴耶識為「陀那微細識」,它有甚麼作用?八識規矩頌曰:「受薰持種根身器,去後來先作主翁」,你作善作惡、有甚麼煩惱,陀那識都替你藏起來,是為受薰。它能把持你的業,變之為業種,它又執持你的六根身體和器世界,令其不壞;投胎它第一個來,死時它卻走最後,所以人死後應該七日才火化,那時第八識肯定已走,免得它走遲了,化的時候就痛苦了。

我們無始劫來所作的業那麼多,怎能全給藏起來?若業有相,能被藏的就有限,但是業很微細,它無相!無論你偷東西或打妄語騙人,作業時雖然有相,入了陀那識卻是無相,所以能被藏起來。是無相亦不會壞,到時看看那個業種成熟了,你就跑去投胎受果報,故說陀那識是「去後來先作主翁」。

習氣成暴流。

「習氣」是無明習氣,我們有根本無明,又有枝末無明,種種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、見、等分、八萬四千煩惱,煩惱習氣何其多!它們全給藏在陀那識,所以性海變成了識海,波浪不停。性海無習氣,猶如止水,識海的習氣卻像大海的波浪,多得不得了,「暴流」水一樣,看似湛然,其實它流得很快、很急。

真非真恐迷。我常不開演。

真如為因,無明為緣,真如與無明和合,則名阿賴耶識。阿賴耶識是生滅與不生滅和合,它無自性,從緣而生,非一非二,它有部份是生生滅滅的無明,故不是「真」;但是說它「非真」嗎?它一部份又是不生不滅、其體不變的真如。

佛自成佛以來,只說第六識造罪就受生死,第六識若不起惑、不作業,則證阿羅漢果。今日佛也是說第六識,第七識亦是未說,何況第八的陀那識?佛二、三十年來都「不」曾說過它,從來都沒有「開演」,「恐」怕有人以妄為真,「迷」真取妄,便完全錯了!

自心取自心。非幻成幻法。

阿賴耶識有見、相二分,上文「覺非所明因明立所,所既妄立生汝妄能」,「所」是相分,「能」則是見分。見分、相分都是自己,都是阿賴耶識,同是唯識所變,唯心所造,凡夫一迷,見分取了相分,就是「自心取自心」。

所言「非幻」者,本來無生死的幻,皆由見分取了相分,自心取了自心,復「成」六種麁顯的「幻法」,所謂智相、相續相、執取相、計名字相、起業相、業繫苦相,故而六道輪迴。

先別說阿賴耶識,平常我們所見的一切,不論是人或是山河大地,都是自己心內之物,本來都是唯心所造,唯識所變,你不需要取!即使觀音菩薩也是我們心之所現,識之所變,人人皆有觀音,我們不必去取;你不取,觀音菩薩在屋裡,你取呢,煩惱便來了,觀音菩薩在西天!那就是遠了。我說個道理給你聽聽。

有個畫家畫的畫很逼真,你猜他畫甚麼?他畫鬼!有次他欣賞一下自己那些畫,他卻越看越怕、越恐怖,但那是他自己畫的,他何必怖畏呢?皆由他畫完了畫,又去取自己的畫,這就是「自心取自心,非幻成幻法」。

還有個故事。有對夫婦有個古舊的大酒甕。一日,那個女眾往甕內一看,哇!看見一個女人,她便對她的丈夫說:「你真壞了,你在酒甕裡藏了個女人,不用愛我了!」那個男的跑去看完卻說:「你也壞透了!你也在酒甕裡藏了個男人!」二人就吵了起來。

這優婆塞於是請了他的師父來:「師父師父,你看我的女人多壞,她藏了個男子在酒甕內!」那個和尚往甕裡一看,卻看到一個和尚:「你都壞透了,不用供養我啦!你供養酒甕裡的和尚好了!」優婆夷也請她的師父來:「師父你快來!我的丈夫壞透了,他在酒甕裡藏了個女人!」這個尼姑更厲害,她往酒甕看完即說:「你壞透!不用供養我啦?你供養甕中那個尼姑好了!」

後來有個路人問他們在吵甚麼,他們立即各說了一遍。「讓我看看。」說完他用塊石頭打破了酒甕,裡面的水漏走了,哪有甚麼人!這些人見到甕內自己的影子,就取自己的影子,這樣便是「自心取自心」。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四個相都是你自己取出來的,等於酒甕裡的男人、女人、和尚和尼姑,完全都是你自己的相貌,你何必取你自己的相哩。

不取無非幻。非幻尚不生。幻法云何立。是名妙蓮華。

我們要明白一切皆唯心所造,唯識所變,你應該「不取」!你不取就可以了。但又如何不取呢?

阿賴耶識的見分取想相,就有阿賴耶識的「非幻」,同時有見相、二分的「幻」。就像世間法的太極生兩儀,有太極肯定有兩儀的陰陽、天地和乾坤;不取兩儀,兩儀空太極亦空,唯是一個無極,無極可不是太極!我們的阿賴耶識亦復如是,假如見分不緣相分,你「不取」見、相二分,見、相二分空了,阿賴耶識的業識亦空。無阿賴耶識,業識的「非幻尚不生」,見、相二分的「幻法」又「云何立」?

第七識起我、法二執,第七識「不取」就無我,無我執、無法執,第七識就空。第六識取法塵,分別是非人我,取捨憎愛,若第六識「不取」法塵,第六識亦空。前五識「不取」五塵,前五識又轉過來。當我們知道山河大地乃唯心所造,唯識所變,我們不再留戀這個世界,「不取」這個世界,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,穢土即變成淨土。所以只要你能夠「不取」,六個結就能夠解。

見、相二分空了,阿賴耶識亦空,那時轉八識成四智菩提,即見諸法實相。實相亦即一乘因果,普賢觀經所謂「大乘因者,諸法實相是,大乘果者,諸法實相」,因該果海,果徹因源,因中具果德,因果同時,猶如蓮華,華開蓮現,華多蓮子又多,所以一乘的因果「是名妙蓮華」。

金剛王寶覺。如幻三摩提。彈指超無學。此阿毘達磨。十方薄伽梵。一路涅槃門。

實相現前必得一切種智,一切種智即是「金剛王寶覺」,以一切種智照諸法實相,便可以修「如幻三摩提」,三摩提亦即三昧。知幻即離,離幻即覺,煩惱即菩提,生死就是涅槃,眾生本來就是佛,「彈指」之間便「超」越三乘的「無學」,你看多麼快。

「阿毘達磨」是無比法,「薄伽梵」亦即世尊,不過它還有自在、熾盛、端嚴、名稱、吉祥、尊貴等意義。「涅槃門」是返家、成佛,之後還要落台的,成佛不會成很久!倒駕慈航嘛。

偈頌在這裡是說完了。

於是阿難及諸大眾。聞佛如來無上慈誨祇夜伽陀。雜糅精瑩妙理清徹。心目開明歎未曾有。

「生死涅槃,唯汝六根更非他物」,長行裡十方如來只說了這幾句,世尊再以偈頌廣而說之,就說得非常詳細。

「祇夜」是重頌,「伽陀」是孤起頌,也稱誦頌。偈中「雜糅」真俗二諦,便是有為與無為和合;有為如幻,無為如空華,這兩個又和合;「猶非真非真,云何見所見」兩句,說的也是真俗和合。這個白玉般「瑩潔」、「清徹」無瑕的第一義「妙理」,不是用眼為目!唯以「心目」才能「開明」照見。

阿難合掌頂禮白佛。我今聞佛無遮大悲。性淨妙常真實法句。

解深密經云:「阿陀那識甚深細,一切種子如瀑流,我於凡愚不開演,恐彼分別執為我。」阿陀那識不是隨便說的,「今」佛在此「無遮」法會把它全部講出來,佛陀「大悲」的開示是從其「清淨」自性微「妙」真「常」中流出,乃是「真實」不虛的「法句」。

心猶未達六解一亡舒結倫次。

阿難又發問了,他不明白是有道理的,他雖然證了初果,不入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是為「六解」,其「一」性卻未曾「亡」,他還要見性,這個「一」說的就是性。為甚麼還要亡一?怎麼連這個性都要亡?「舒」者解也,解「結」又有甚麼「次」第呢?

唯垂大慈再湣斯會及與將來。施以法音洗滌沉垢。

冀佛「再」憐「湣」「會」中和「將來」佛滅後的眾生,「施以」微妙「法音」,「洗滌」大家「沉」淪苦海的「垢」惑。

即時如來於師子座。整涅槃僧斂僧伽梨。攬七寶几引手於几。取劫波羅天所奉花巾。於大眾前綰成一結。示阿難言此名何等。

此乃楞嚴經解六結之文。

如來有三件衣,其一是裙,另一是上衣,叫做「鬱多羅僧」,還有一件外衣名「僧伽梨」。佛坐久了,可能需要「整」理內衣和收「斂」外衣。「劫波羅天」是夜摩天。佛伸手往茶「几」「取」來夜摩天獻的「花巾」,此巾用天花造成,類似中國棉線織成的毛巾。「綰」是打,佛將巾「綰成一結」,問阿難那是甚麼。

阿難大眾俱白佛言此名為結。

如來讓阿難認識一下自己的結。如來就沒有結了,「阿難」和「大眾」尚未解結,因此每人都答那個是「結」。

於是如來綰疊花巾又成一結。重問阿難此名何等。阿難大眾又白佛言此亦名結。如是倫次綰疊花巾。總成六結一一結成。皆取手中所成之結。持問阿難此名何等。阿難大眾亦復如是。次第酬佛此名為結。

阿難他們從第一、第二個結,到第六個結都如是答。為何如來每結一結,總是不厭其煩的再問一次那是甚麼呢?

這裡譬喻眾生迷真起惑,我們無始劫來所結的結,並不在一時間全部結完,而是結完一個又一個,一直的結下來。阿賴耶識是第一個結,第七識是第二個結,第六識是第三個,前五識第四個,世界是第五、第六個結,六結是有「次第」的。

佛告阿難我初綰巾汝名為結。此疊花巾先實一條。第二第三云何汝曹復名為結。

佛所「綰」的花「巾」本來只有「一條」,他「初」打第一個結時阿難答是「結」,為何佛打「第二第三」個結,他們「復」稱它們「為結」呢?「汝曹」即是汝輩、你們。

阿難白佛言世尊。此寶疊華緝績成巾。

此「巾」是「寶」,乃天上寶花「疊」織「緝績」而「成」。

雖本一體如我思惟。如來一綰得一結名。若百綰成終名百結。何況此秖有六結。終不至七亦不停五。

花巾只是「一體」,如來「綰」「一」結便「得」一結之「名」,「綰」「百」結就有一百個結之「名」。此巾「秖有六結」,打「七」個則位子「不」夠,「停」在第「五」則有空缺。

云何如來秖許初時。第二第三不名為結。

最初的結是煩惱,第二、第三個結也是煩惱,所以阿難肯定「第二第三」個結都是結,故要解結;云何如來只允「許」第一個結才稱為結,其他就「不名為結」呢?阿難這樣問,皆因他未知道結源是我們的自性。

佛告阿難此寶花巾。汝知此巾元止一條。

阿難你知道嗎,「寶花巾」「止」此「一條」,也就是說,我們的佛性只有一個而已!

我們迷性起惑就有六結,由無明結一直結下去,無明緣行是第二個結,行緣識是第三個結,由識有苦是第四個結,由苦有果報是第五、第六個結。我們迷性故有六結,但是六結總不離我們的自性,正如六結始終未離開手巾。

我六綰時名有六結。

佛在「六綰時」便「名有六結」。

汝審觀察巾體是同因結有異。

阿難你現在仔細的「審觀」一下,「巾體是同」者,我們佛性的體是一,打成一片嘛,佛性是一個;因為你起了煩惱,「結」有六結,佛性就由畢竟「同」變成畢竟「異」。

佛性一迷,迷性起惑,自己的佛性不見了,只見到惑,只見我們的阿賴耶、第七識、第六識、前五識和世界的山河大地。等如花巾一結有六結,人人就只是認結,不知道手巾元是一體。

於意云何初綰結成名為第一。如是乃至第六結生。吾今欲將第六結名成第一不。

世尊問阿難,於你的意思如何?佛「初綰結」,那是「名為第一」個結,「如是乃至」結成第六個結,他可否「將第六結」當「成」「第一」個結呀?

不也世尊。

不可以的。

六結若存。斯第六名終非第一。

阿難說,「第六」個結有它的「名」,它「終非」「第一」個結。我們結結是從第一結至第六,將來解結肯定是從第六個結那裡開始解。修行悟道,肯定先行世界空了,見山不是山,見水不是水,見性時尤如虛空粉碎,大地平沉,你就解第六個結。

縱我歷生盡其明辯。如何令是六結亂名。

「縱」然「盡」阿難「歷生」多聞的辯才,亦不可「亂」六根中六結的「名」。依楞嚴經說,六結是動、靜、根、覺、空、滅,動、靜是世界,根是我們受苦受樂的六根,覺是六識的種種煩惱,空是我們受生死輪迴的第七識,滅則是受薰持種的阿賴耶識。

我換一個話頭。我說甚麼是六結呢?第一個結是我們的識海,第二個結是我們的業海,第三個結是我們的煩惱海,第四個結是我們的苦海,第五、第六個結是這個世界,稱為世界海。

我再用另一個話頭來說。第一個結是阿賴耶識,第二個結是第七識,第三個結是第六識,第四個結是前五識,第五、第六個結是六塵,亦即是這個世界。我這樣說亦與經裡相應了,不過我想大眾明白甚麼是六結,六個結就是八識。你有沒有阿賴耶識?所謂去後來先作主翁,去後來先都是投胎嘛,這是第一個結;第二個結是第七識,第七識是執著,執著有我有法,有人有法就是第二個結;第三個結是第六識,我們在六識裡分別是非、美惡、人我、取捨、憎愛,用第六識分別就是結;但第六識只是分別,它不會走去作業,前五識就作業了,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,跑去作業的肯定是前五識;第六識在內,它不會緣塵、緣外境,眼見外境作業,耳聞外聲作業,鼻子聞香作,舌根嘗味,食那麼多肉!這是殺,也就是作業,身更厲害,殺、盜、婬、妄都是這個身來做,所以前五識又是一個結。前五識的結是因境而有,明、暗是兩個結,動、靜又是兩個結,生、滅又是兩個結,離、合又是兩個結,所以六塵具兩個結。

我們修行人第一要遠離六塵,便去兩結;第二要遠離五欲,前五識不作業,遠離五欲,便去第三個結;第六意識不起分別,則去第四個結;第七識不去執著,你第七識不執著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便解第五個結;最後解第八識的結,即是生死的根本,這個結不破,你的生死永遠不能了。

佛言如是六結不同。循顧本因一巾所造。令其雜亂終不得成。

迷真起惑便有六結,「六結」雖然「不同」,但是隨便解一個結都見自本性。能解最後一個結就好了!轉識成智就得一乘因果;你不解最後的結,解第六個結也是好的,這個世界空了,便可以變穢土為淨土。

有六結才有先後、有始終,但是「循顧本因」,六個結都是「一巾所造」,那就無所謂前後,「令其雜亂終不得成」。

則汝六根亦復如是。

「根」字應該講它是個「結」字,「則汝六根」裡有六結「亦復如是」。

畢竟同中生畢竟異。

我們每人都有六根,根有根性,在眼為見性,在耳為聞性。六根的性是相同的,一帶妄就成六結,從「畢竟同」的性,變成「畢竟異」的六結,是以見性有六個結,聞性、覺性、知性都有六個結,六根的性是「畢竟同」,有了六根的結就是「畢竟異」。六根的結帶妄,見性、聞性是帶妄之性,帶六結之妄,故有生死;六根性離了六結的妄,便成等正覺。

 

我們想六根清淨不容易,先行要解六個結,然後才六根清淨。想六根互用也不容易,觀音菩薩手作眼用便是有六根互用,若解六結,我們亦可以六根互用。

如何解結呢?六結因根性而起,迷真起妄便有六結,不是迷妄起妄而有六結。六結之源就是性,結源是我們六根之性,見到這個性你就解六結。迷性起六結,見性解六結,性就是六結的根源;要解六結,你就一定要見性,見一個性解一個結,然後解第二、第三、第四、第五個結,最後解第六個結,沒有結自性清淨,不再帶妄,就是純真的性。

所以修行人最緊要見性,如果你不見性,一味解結卻摸不得結源,便來去都解不到結。阿難尊者問得好,六結的結源在那裡?我們不知道六根之性就是煩惱結之源,所以我們終日斷煩惱,幾十年來煩惱依然故我,來去也除不到煩惱!你要請教善知識,結源是你的本性嘛,能見結源是六根的性你便見性,那時肯定六個結都能夠解,煩惱結不除而自除。

解六結後見性清淨,聞性清淨,覺性清淨,見聞覺知的性清淨無垢就名為因地心,如來三身、四智、五眼、六通、慈、悲、喜、捨、所有功德都在清淨性中顯露,這個因地心就與如來果地覺相合。如來功德在因心裡不具足,就不能稱為因地心;因地心裡具有果覺的功德,你想成佛就一定要得因地心,要得此心就必定要除六個結。你有結便不清淨,不具果地覺的功德,所以我們六個結都要解得清清楚楚,解少一個也不成,何況六個結都未曾解?

阿難不見結源,叫他如何去解結?十方諸佛顯露,結源就是你的六根!解結也是你的六根,生死是六根,菩提又是六根,見到結源,解了六根,生死就了。「生死涅槃,唯汝六根更非他物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

佛告阿難汝必嫌此六結不成。

今日文中,阿難知道六結是甚麼,又知道六結之源是因性而有,他心中一定不高興,「嫌」有「六結」嘛,希望它們結「不成」就好了,那就六根清淨!但是六結已經結了,只好去解。

願樂一成復云何得。

「一」是指見性的性,見性裡離妄,便叫做一性。見性裡帶妄就有六結,見性是帶六結的妄,不是帶甚麼妄。以前十番顯見是帶妄顯見,最後一番離妄,那時「見見非見,見猶離見見不能及」。阿難你不樂結,「願樂」「一」性清淨,怎樣才可「得」呢?

阿難言此結若存。是非鋒起於中自生。此結非彼彼結非此。

本來見性沒有是非,見性是一個,怎會有是非?但是我們的見性、聞性裡有六個結,「於中」便「生」出「此結」不是彼結,「彼結」不是此結,第一不是第二,第二不是第三,第五又不是第六,這樣就「是非鋒起」了。

如來今日若總解除。

「如來今日」能夠說楞嚴經,並說首楞嚴定來見性,首楞嚴定是性定,不是離了自性以外還有一個首楞嚴定。自性的定就是首楞嚴定,若能見性,六結肯定「總」能「解除」。

結若不生則無彼此。

六結是個有為法,你看,第八阿賴耶識能轉識成智,大圓鏡智;第七識末那識亦能轉識成智,平等性智;第六意識亦轉識成智,妙觀察智;前五識亦能轉識成智,成所作智;山河大地穢土變淨土,又是可以轉過來,所以六結是個有為法,是生滅法,既生可滅。六結「若不生」起,則「無」「此」結「彼」結。

尚不名一六云何成。

對六結,見性裡帶妄才名見性,見了性便離六結的妄。六個結解了,見性就不叫做見性,而名佛性、覺性、妙覺,這個本覺妙明的性,亦名因地心;見性「一」的「名」字「尚」不可得,又何來見性裡帶妄「六」結之名呢?

佛言六解一亡亦復如是。

阿難你要知道,六結若解,見性的「一」就「亡」,亡了帶妄之性,是為「六解一亡」。

由汝無始心性狂亂。知見妄發發妄不息。勞見發塵。

性裡既然無結,那些結又是怎樣來的?楞嚴經裡說得很多。

由「無始心性狂亂」,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!無故就是「狂」了,有故不稱為「狂」嘛,如演若達多早晨照面,愛鏡中頭,迷頭認影,他就狂走!我們眾生亦復如是,所謂「性覺必明妄為明覺」,性覺妙明多麼好呢,何必再加個「明」字進去?自性是覺,能明一切法,你卻要去明那個自性,那就是「覺非所明,因明立」,妄便從這處來了。尤其「認悟中迷晦昧為空,空晦暗中結暗為色」,這句說的又是這件事。

所以一念不覺,妄動,「心性」一「狂」就「亂」;自性一念不覺是「狂」,亦即無明,一有無明,真妄和合就是阿賴耶識那個業識哩,是名為「亂」。阿賴耶識有業識、轉識和現識,業識「覺非所明因明立所,所既妄立生汝妄能」,便出生見、相二分。

知見妄發。

「知見」是虛「妄」「發」出來的,有能見之見分,當然有所見之相分。由能見得出所見的相分,像你今晚一下子做夢便是無明,夢裡有個「我」,有「我」就有人,你就見到人,有「我」就有山河大地,你就見山河大地。有妄見總有妄境,你見甚麼我不管,莊子做夢便見到自己做了蝴蝶,翩翩而飛!有能見就有所見,能見是莊子,所見是見到自己變了蝴蝶,這就是「知見妄發」。

我們都是「知見妄發」!我們跑到父母那處投胎,有能見,一出世就見到自己是男人、女人,是做人還好,如果見到自己披毛戴角,那就可憐了。見到自己做牛、做馬、做羊、做男、做女都是妄的,由「知見」的「妄」「發」出境界的「妄」,人生猶如大夢,因此永嘉禪師云:「夢裡明明有六趣,覺後空空無大千」,說的就是這個「知見妄發」。

發妄不息,勞見發塵。

阿賴耶識的見分照阿賴耶識的相分,見、相二分因相有見、因見有相,大家互相交替,「發妄不息」,就有第七識、第六識、前五識,乃至六根、六塵、六

識,「勞見」而發「塵」勞煩惱。

如勞目睛。則有狂花於湛精明。無因亂起。

本來清淨眼裡沒有狂花,但你無故揉眼睛,這個便是無明了,揉著揉著,病了便見空中有「狂花」,等如「於」我們「湛」然妙覺心中「無因」而有有為法、有生死、六道輪迴「亂起」。

一切世間。山河大地生死涅槃。皆即狂勞顛倒華相。

我們由無明起惑、作業、受報,唯識所變,唯心所現,就有「山河大地」的依報,與凡夫「生死」的正報。聲聞、緣覺的「涅槃」也是正報,聲聞、緣覺也住在這個世界!不過我們的世界有生死,聲聞、緣覺卻沒有生死,他們住在那裡?在五臺山!五臺山的五百羅漢不見有生死,我們在五臺山住就見有生死,雖然同住一個山河大地,我們是凡聖同居土,他們則名方便有餘土;我們的生死固然虛妄,聲聞、緣覺的涅槃何曾不是虛妄?

生死如空中狂花,涅槃也是狂花,不是實的。上文「真性有為空,緣生故如幻,無為無起滅,不實如空華」,涅槃不實在,也是空花,亦未離開阿賴耶識的見、相二分,不過我們凡夫見生死,二乘人則見涅槃,二者皆是無明「狂勞」「顛倒」的「華相」。

因此我們若要解結,生死結當然要解,聲聞、緣覺涅槃的結都要解。六結中前四個結是解生死,第五個結是解涅槃,最後一個結則解無明,解了無明便到佛的境界,那就不是九法界,而是佛法界了,所以無明是一定要解。聲聞、緣覺未解無明的結,便無法證入一乘佛法界,不能授記作佛;後來法華會上如來開九法界之權,顯一乘之實,他們解了最後的無明結,就得授記作佛。

阿難言此勞同結云何解除。

病目有勞,便見空中有狂花,「此勞」等「同」我們六根性中的六「結」,它又「云何解除」呢?

如來以手將所結巾。偏掣其左問阿難言。如是解不。不也世尊。

如來將手巾拉到「左」面去,左面是甚麼?左面是著有呀!結的源是性,性是空,不是有,所以拉左邊解不了結。

旋復以手偏牽右邊。又問阿難如是解不。不也世尊。

世尊又將結拉到「右」邊,這樣可以解否?結源是性,性是空,是空則非有非無,性那裡有有、無?偏於左解不到,偏於右也解不到,現在偏了右是喻作無,這樣亦不能解結。

我們修行萬不能著有,著有就迷性,性空非有;我們又萬不能著無,性空非無,自性是空,它不是無,怎能著無?修行用功萬不能著二邊,你看孔子也說:「道之不行也,我知之矣,知者過之,愚者不及也。道之不明也,我知之矣,賢者過之,不肖者不及也」。本來中庸之道很平常,中是中,庸就是平常,賢人過份,不肖人不及,知、賢、愚、不肖這四種人都不得中庸之道。中庸是中道,過份不成,不及也不成,我們做人做事要做到恰到好處,不要過太,也不要不及,這才合中庸之道。

孔子又說:「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」,這樣就是不偏左、不偏右。

思是思惟,學是學習,甚麼是「學而不思則罔」?隨舉一法,不論參禪、念佛、持咒,若你念佛只是念自己念了多少,你要觀觀那個佛號嘛,但你就是不觀!人家念佛與你無關,你又觀別人?你念佛既不觀佛,淨土是甚麼道理你不知道,念佛的意思、如來念佛的宗旨你又不清楚,就是「學而不思則罔」。但如果你只是思惟念佛有甚麼好處、甚麼是持名念佛、觀想念佛、觀相念佛、實相念佛,一味思而不學不念,就是一點念佛的功德也沒有;會不會生淨土?這是殆呀!你不去學習,便名為殆。

所以我們修行萬不能偏左,萬不能偏右。看!古來大德教我們用功,「惺惺寂寂是,惺惺妄想非」,寂寂惺惺是,不偏左、不偏右,寂寂昏沉則非,修行人萬不能偏左,一味昏沉,又萬不能偏右,打妄想!打妄想屬有,昏沉屬無,我們真心直說不可著昏沉的無,也不可著妄想的有,唯有惺惺寂寂、寂寂惺惺,所以阿難說,世尊你不要將結拉往左面,左面著有,妄想不能解;右面著無,昏沉也不能解。修行用功要調和,止觀不二,定中無慧是枯定,慧中無定名狂慧,狂慧、枯定都不能解結,必定要定中有慧,慧中有定,定慧圓融,結方可解。定慧圓融是甚麼?定慧圓融就是見性,性是結之源嘛,見到結源,就解到結了。

佛告阿難吾今以手。左右各牽竟不能解。汝設方便云何解成。

世尊「左」面、「右」面「各牽」都「不能解」結,阿難你想一個「方便」吧,「云何」才能「解」六個結呢?

阿難白佛言世尊。當於結心解即分散。

「結心」是甚麼?結的心是根!根又是甚麼?根就是我們那個結的性。我們根裡有六結,這個根是根性,在眼為見性,在耳為聞性,結的本源就是性。結的心是根,你能夠摸到此根,見到這個根的性,結就可以解。

所以禪宗的確是好,一定要你見性。你不見性,你的定是世間的定,你的慧是世間的慧,你便沒辦法解煩惱結。定慧不二就見性,見性就定慧不二,你便能解煩惱結。古人用功定慧雙修,然後見性,見性就可以解結。

佛告阿難如是如是。若欲除結當於結心。

世尊印可阿難了,他說得的確不錯!結源是根,根你摸不著,你尚且不見見性、聞性、覺性,又如何解結?欲除阿賴耶識的結、第七識的結、第六識的結、前五識的結、山河大地的兩個結,欲除這些煩惱結,你就一定要見性。

六結是依性而起,迷性起結,見性解結,解結、起結都是我們的根性,所以「生死涅槃,唯汝六根更非他物」,十方諸佛異口同音說出這句話,一點也不錯。

阿難我說佛法從因緣生。非取世間和合麁相。

現在解結,少不免都說說因緣。阿難仍執著因緣,所以如來對他說,佛「說佛法從因緣生」,那不是世間的因緣,阿難你不要將世間因緣,難我們佛法的因緣,先要弄清楚。

「世間」的因緣是「和合麁相」,好像英泥、石屎、沙和鋼根「和合」建成的大廈是個「麁相」,人人都說大廈實有,殊不知大廈其性是空,未建以前有沒有大廈?將來大廈壞了還有沒有大廈?大廈離開石屎、離開沙、離開英泥、離開鋼根,它又在甚麼地方?世間法的因緣但有其事,沒有其理,世間法沒有性空之理,不知道一切法性空,有事沒有理,故稱為「麁」。

佛法說的因緣則不同,四諦的因緣證阿羅漢果,十二因緣證辟支佛果,六度的因緣證菩薩無生法忍,一乘的因緣會證佛果,佛法有事有理,四諦雖斷我們的煩惱,其性是空;有云「渡河須用筏,到岸不須船」,到了彼岸便不再需要船,佛教說的因緣有事有理,理是指真諦,是性空的理。世間法那有性空的理?有性空的理便不會打仗,亦沒有是非,就連官司也沒有,性空嘛!那裡有是非?性空那裡有人我?有鬥爭?世間法肯定沒有性空的理,佛法從性空之理建立因緣,便有四聖的因緣,所以這裡佛說「佛法從因緣生,非取世間和合麁相」。

如來發明世出世法。知其本因隨所緣出。

「如來」悟了道,「發明」了真理,一切法的事、理、性、相、因、果他都能夠發明。「世」間法的因緣如來知道,迷了空理是因,作五逆十惡的緣便墮地獄;迷了空理,作中等五逆十惡的緣便做餓鬼;迷了真理,作下等五逆十惡的緣便做畜生。但如果迷了空理,修五戒十善便做人、生天、做阿修羅,生天是上品的五戒十善,做人是中品五戒十善,阿修羅是下品五戒十善,全都是迷了空理,未曾見性!迷理嘛。

如來亦知道「出世」間法的因緣。悟空理修四諦是阿羅漢,悟空理修十二因緣是辟支佛,悟空理修六波羅蜜,度煩惱到涅槃的彼岸,便證無生法忍,所謂「佛種從緣起,是故說一乘」,十法界悟了空理,聞一乘法,他將來便能成佛。

「如來發明世出世法」,「其本因」就是自性,自性是空。明白空理,「隨所緣出」,便有四聖法界;迷了空理,「隨所緣出」,則有六凡法界。

如是乃至恒沙界外。一滴之雨亦知頭數。

悟空理修四諦,六度萬行,而有出世間因果,這個是如來的實智,實智照理,如來亦有權智,鑒一切物,現在說的就是權智。不僅這個世間,就是「恒沙」世「界外」下雨如來都知道,為甚麼呢?下雨是龍王用心來下雨,龍王的心在如來權智之內,如來就「知」道下了多少「滴」「雨」。

現前種種松直棘曲。鵠白烏玄皆了元由。

為甚麼「現前」山上的「松」是「直」,荊「棘」是「曲」?問我們不知道,如來才知道!無他,山中有直樹,世上有直人,我們的心不直,怎會有那麼多松樹!心曲所以荊棘特別多哩。

「鵠」是「白」鶴,「烏」鴉是黑,「玄」即黑也。何以白鶴是白,烏鴉是黑色的呢?當然牠有其所樂,《論語》有云:「智者樂水,仁者樂山」,各有所好嘛,白鶴歡喜白,一生下來牠的衣裳就是白的,烏鴉卻歡喜黑,牠說黑衣裳好呀,不用洗衣裳,白的容易髒!因此「鵠白烏玄」,如來有權智,知一切法的物理,是云「皆了元由」。

是故阿難隨汝心中選擇六根。根結若除塵相自滅。諸妄銷亡不真何待。

世尊勸阿難,「隨」他的「心」在六根中「選擇」一個根,根中結嘛,六結中有一個就是根結了。有根就有塵,無根何來有塵?沒有六根之結,那有六塵的相?你「若」能將這個「根結」解「除」,六塵的相就空,故云「塵相自滅」。

根塵一空,第七識的執著,第六識的分別,第八識的持種,解了六結你肯定「諸妄銷除」,轉識成智,那時在大圓鏡智之中具有如來的功德,這個不是成佛的正因又是甚麼呢?「不真何待」,你的真如佛性就露出來了。

阿難吾今問汝。此劫波羅巾六結現前。同時解縈得同除不。

阿難,「此劫波羅巾」是夜摩天送的,現在如來於此巾打了「六結」,你可不可以「同時」將它們「解」「除」呢?

不也世尊。是結本以次第綰生。今日當須次第而解。

不可以,若六結是同時結才會同時而解,但它們是「次第」而「生」,解的時候就應該「次第而解」。

六結同體結不同時。則結解時云何同除。

「六結」雖是「同」一劫波羅巾之「體」,但是「結不同時」,怎可以一下子解「除」?除非你有六對手哩!六對手則變了有六個人,那就不止有六個結了。六個結次第而結,你自己「云何」「同」時解結呢?

佛言六根解除亦復如是。

我們要「解除」「六根」中的六結,也是一樣。

此根初解先得人空。

六根之中六結,我先解四個結。何謂四結?動、靜指世界的六塵,是兩個結;根是一結,有世界便有我們的六根,六根與世界相對,是三個結。有根、有塵當然有六識,六識的結一定要解,所以六根一個結、六塵兩個結、六識一個結,是為四個結。

我們現在內有六根,外有六塵,中間有六識,這個就是「我」了!六根、六塵、六識空了,內無六根,外無六塵,中間六識又空,那裡還有「我」呢?所以「此根初解」,解四結你「先得人空」,證阿羅漢果。阿羅漢果是人空,聲聞、緣覺也是人空。

空性圓明成法解脫。

你還有法未曾空!人空又名偏空,阿羅漢人空法不空,他的涅槃是法,他當它是有,所以其涅槃叫做偏空涅槃;眾生的生死他亦當是有,所以他不敢度眾生。

菩薩就不同了,他們修假觀,斷塵沙惑,從空出假,入俗利生,一切法自由自在,既能空人,也空一切法,所以他能上求佛道,下化眾生。涅槃是空,眾生是空,一切法是空,他就敢去度眾生,菩薩人空法又空,就是「空性圓明」。

菩薩不是人解脫,而是法解脫,法法都解脫;好像「假使興害意,推落大火坑,念彼觀音力,火坑變成池」,火坑的法就解脫;地藏王菩薩跑到地獄度眾生,消除他們的業障,個個都能出地獄,地獄的法就解脫,故云「成法解脫」。

這樣解多少個結呢?上來人空解四結,法空是解第五個結。第五個結是第七識,第七識解了,便稱為平等性智。菩薩平等度眾生,聲聞、緣覺就沒有這個平等了,他們只度自己,不度別人,怎麼平等?菩薩度己度人,自己成佛又想人家成佛,齊成正覺,他得平等性智,名為「成法解脫」。

解脫法已俱空不生。

法解脫,人又解脫,人空、法空就是「俱空」,「俱空不生」便解最後一個無明結,破了無明就沒有阿賴耶識。阿賴耶識是怎樣來的?一念不覺而有無明,無明迷了真如,無明與真如和合就有阿賴耶識;無明一滅,無明不迷真如,真如獨照法界,那裡還有阿賴耶識?它就變成大圓鏡智。

假如無明不解,你的因地心裡有無明的垢,怎會與如來果地覺相應?必定無明的結也解了,因地心裡肯定清淨,一個結都沒有,如來所有功德都在這個因地心裡顯現,此因地心便與果地覺相應。所以最後一個結也是要解。

是名菩薩從三摩地得無生忍。

「菩薩」修「三摩地」的定,解了六結,「得無生忍」,這個無生無滅的法忍便是因地心,因地心與如來果地覺相應,你修行就可以成佛。縱許不修,如來果地覺也在因心裡具足,如來甚麼功德你都知道,因地心具有果德,這個便是無生法忍。

阿難及諸大眾蒙佛開示。慧覺圓通得無疑惑。

「大眾」聽見佛這樣「開示」,從聞而生圓滿「慧」解,六個結解了就是「圓通」。佛可令你得因地心,亦只是教到這個程度而已,不能代你修行!但大家對成佛那件事已「得無疑惑」。

一時合掌頂禮雙足。而白佛言。我等今日。身心皎然快得無礙。

我們今日聽到如來說解六結,此根初解先得人空,沒有了人,人空了「身心皎然」;空性圓明成法解脫,沒有了法執,故而「快得無礙」。

雖復悟知一六亡義。然猶未達圓通本根。

迷一性就有六結,解六結一性就亡,這個六解一亡的「義」大家雖然明白了,但「未」了「達」「圓通本根」,六「根」之中那個根才是「圓通」,我們仍不知道。

 

世尊我輩飄零積劫孤露。

「我輩」「飄」流生死,「零」落輪迴,無量「劫」來都是「孤露」,不是一朝一夕的了。

何心何慮預佛天倫。

阿難自己真想不到,不知甚麼「心」、甚麼思「慮」,共佛做了「天倫」。天給你們做父子、兄弟,叫做天合之倫,君臣、朋友是講義氣嘛,義氣做君臣,義氣做朋友,義合之倫則名人倫。所以朋友屬人倫,父子兄弟屬天倫。

如失乳兒忽遇慈母。

我無始劫流浪生死,法身慧命差不多斷了!好像乳兒不見了母親。現在我碰到佛,我的法身慧命有希望了,就「如失乳兒」「忽遇」大「慈」悲的佛「母」。

若復因此際會道成。

假如阿難今日能夠「因此」機會而悟道,「際會道成」就是悟道。解六結就悟道啦,因地心與果地覺相應。

所得密言還同本悟。則與未聞無有差別。

「所得密言」者,如來不能代替我們悟道,只可以密密的啟示我們,所以用了個「密」字。孔子曰:「君子喻於義」,只可以說一點點,不能全都說給你知道,說全部便會塞了你的悟門,蓋了你的知解,不就害死你了!要明白,今日世尊能夠令我們悟道,也不可以把所有的道理說出來,所以是為「密言」。

你看,道明禪師見六祖時,六祖對他說,「不思善,不思惡,正恁麼時,那個是你明上座的本來面目?」他言下大悟,即禮拜問曰:「六祖六祖,上來密語密意外,還更別有意旨否?」「我今與汝說者,即非密也,汝若返照自己面目,密卻在汝邊。」當下他就悟了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怎跟別人說得出?古來祖師大慈大悲,他們不會對你說全部,只是說一點點,子曰:「舉一隅不以三隅反,則不復也」,你舉一不反三,孔子也不可以教你了。

上來如來說的法都說得清楚,但是阿難仍未悟道。這裡阿難想自己開悟,若他能以此「際會道成」,都是靠如來用的「密言」,怎樣圓通、怎樣悟道,希望佛不要全部對他說,只是稍為說一點點,便等「同他本悟」的相應,讓他自己去摸、去悟,讓他猜猜好了!如來不說全部,說而無說,阿難聞而無聞,等如未聞一樣,他只有悟就是了。

惟垂大悲惠我祕嚴。成就如來最後開示。

「惟垂」世尊你「大悲」,不要這麼顯露呵,否則我阿難就不識會悟,我就不會用功了,不用功怎樣悟呢?唯有你秘密的說,那麼我一定去思惟參究,參究我就會悟。如果我阿難悟道,就是世尊你對我「最後」的「開示」。

作是語已五體投地。退藏密機冀佛冥授。

甚麼叫做「密機」?一念未生以前,這個就是密機。冀望佛不要用言語顯出來,「冥」冥中啟示我,心心相印嘛。

爾時世尊普告眾中諸大菩薩。及諸無漏大阿羅漢。

世尊聽到阿難這樣說,好!不對他明說,唯有問大家是怎樣開悟的,讓阿難聽了自己悟道。「眾中諸大菩薩」當然悟了,「諸無漏大阿羅漢」又悟了道,只是阿難未曾悟。悟了道就是無惑,不漏落生死,故云「無漏大阿羅漢」。

汝等菩薩及阿羅漢。生我法中得成無學。

「菩薩」證了無生法忍,從佛口生,從法化生,得佛法分,四果「阿羅漢」真窮惑盡,大家都是聞佛法而悟道,都是「生我法中得成無學」,不過菩薩度眾生,阿羅漢不度眾生。

吾今問汝最初發心悟十八界誰為圓通。從何方便入三摩地。

此乃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之文。

上來五陰、六入、十二處、十八界,一一本如來藏妙真如性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是十八界,十八界又包含五陰、十二入、六趣,但舉十八界就可以了,十八界再加世間的七大,是謂二十五位。從凡入聖,從有為入無為,始能夠有二十五個圓通,我們凡夫隨便選一個圓通都可以悟道,都可以入如來藏。

大眾中每人「最初發心」是從「十八界」那處悟,是悟十八界。十方如來於十八界一一圓通,無有差別,阿難用功則要用方便,他要求一個圓通根。世尊便問大眾,十八界中你們選那一界為「圓通」?你們用何種「方便」「入三摩地」?

「三摩地」屬定,入三摩地就入如來藏,證無學之果。先由六塵說起:六塵是四大所成,如來藏亦有四大,性空真火,性火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以六塵修行亦能證入如來藏。

憍陳那五比丘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佛言。

「憍陳那」此云初知。誰是「五比丘」?馬勝、小賢、摩訶男是世尊父族三人,十力迦葉、憍陳那則是母族二人。世尊落髮後雪山修行,其父王放不下,便派這五人陪伴他修行,故稱「憍陳那五比丘」。

我在鹿苑及於雞園。觀見如來最初成道。

以前有一次野火燒山,有隻雉雞將自己的身體弄濕,飛到空中往返灑水救火,唉!火這樣猛,杯水車薪,帝釋便對牠說:「雉雞雉雞,你這樣怎能救火?」「救不到我也要救,拚死就算數!」感到帝釋請龍王馬上下雨,那場火就熄了。後來國王封了那裡為「雞園」,誰也不能在園中打獵。「鹿苑」也是國王所封。初時五比丘看到世尊放棄苦行,以為他退失道心,捱不來,遂離開他往鹿苑修行。如來成佛後先度五比丘,所以他們說自己「觀見如來最初成道」。

於佛音聲悟明四諦。

佛怎樣說法?他是用手?還是用甚麼說法?他最初用的是「音聲」,最後在靈山會上拈花微笑,則是用花說法!佛的音聲微妙得很,他先對五比丘說四諦法,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。

何謂「四諦」?苦、集是世間的因果,滅、道是出世間的因果。四諦之中名為三轉,第一是示相轉:人人不認識四諦,那裡知道苦!如來便示以「此是苦,逼迫性」,你的心要靜一點,微細一點來觀,逼迫是苦,生老病死苦、愛別離苦、怨憎會苦、求不得苦,全是逼迫,苦是逼迫性。集呢?「此是集,招感性」,由集招苦;誰招苦?不是別人招那些苦來,是你!是你的煩惱作業招苦!由煩惱作業,肯定招苦,所以我們不要起煩惱,起了煩惱苦就來,是煩惱招苦。這些便是世間的因果。

苦果集因可以滅嗎?可以,生老病死苦可以滅,煩惱業障也可以滅,故說「此是滅,可證性」。如何證?你只要證到這個境界就沒有苦,也沒有煩惱!哈哈!苦不能進來,煩惱也不能進來,煩惱和苦到了此處便空,苦因苦果就滅。怎樣證滅諦呢?「此是道,可修性」,要修道,我們修道一修就有,人們卻不懂得修,持五戒有五戒的功德,念佛拜佛又有念佛拜佛的功德,持戒可以修,禪定可以修,智慧可以修,全都是一修就有,是為示相轉,把相示出來,說給你知道。

第二是勸相轉。「此是苦,汝應知」,你最緊要知道苦,否則你不會修行,亦不會出家。你問問人為甚麼要出家?他們就是知道苦,要離苦,所以跑去出家修行!「此是集,汝應斷」,煩惱可以斷;「此是滅,汝應證」,「此是道,汝應修」,煩惱不集、不生,這個就是勸相轉。

第三是證相轉。「此是苦,我已知」,沒有了苦就不用更知,「此是集,我已斷」,沒有了煩惱,就不用更斷煩惱,「此是滅,我已證」,證了滅,不用更證,「此是道,我已修」,不必頭上安頭,不用更修。

五比丘聽了佛三轉四諦十二行的法輪,「悟明四諦」的理,世間的苦因苦果既滅,出世間無漏的因果又成就,就證阿羅漢果。

佛問比丘我初稱解。

如來「問」五「比丘」「解」了此四諦法門沒有?解即悟也,我們解了啦,如來一說他們就悟道了。其實如來說此四諦法門,不獨人間的五比丘悟道,八萬諸天都證無生法忍。

如來印我名阿若多妙音密圓。我於音聲得阿羅漢。

如來即時「印」這尊者的名為「阿若多」。「妙音」是甚麼音呢?佛說法的音聲中含四諦之妙理,這是微妙的音聲,不是世間的音聲!世間的音聲怎能含四諦之理?「密」者妙音,憍陳如觀如來用音聲說法,這個密言令他從音聲裡會四諦的理,他乘妙音的力量悟了道,證入如來藏,所以見到如來藏裡有「妙音密圓」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。如來藏裡性空真音,性音真空!音聲空,真諦又空,音即是空,空即是音,便是「妙音」;清淨本然是「密」,周遍法界是「圓」,那就不是六根、六塵、六識的世界。憍陳如消除了他的見惑、思惑煩惱,就「得阿羅漢」果。

其實音聲為佛事個個都有,你看,你們念阿彌陀佛,念到阿彌陀佛妙音密圓,阿彌陀佛來接引你,那時花開見佛悟無生,你便生淨土了!只是你念的聲音未念到妙音密圓,還在用世間的音聲來念。我們念到超塵離俗的音聲就好了,超塵離俗的音聲裡不帶一點煩惱惑,那時妙音密圓,生淨土是一定的了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音聲為上。

「佛問圓通」,「如」憍陳如「所證」,他就認為「音聲」最「上」。音聲是佛事,可令我們悟道,所以古來從音聲悟道的大有其人。鄧州香嚴智閑禪師參「父母未生以前如何是自己本來面目」,一日他在鋤地時,無意之中石頭擊竹一聲就悟道了:「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治,動容揚古路,不墮悄然機,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,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」他便是從音聲悟道。

虛雲老和尚也是打破茶杯時「啪」一聲從音聲悟道:「燙著手,打碎杯,家破人亡語難開,春到花香處處秀,山河大地是如來。」虛雲老和尚跟你不同,他是悟道,你打破杯子卻是煩惱!他打破茶杯時妙音密圓,則見如來藏。

趙州老人是古佛再來,人家問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他曰:「庭前柏樹子。」過去汝州的省和尚就是用這個功。他是首山的高足,有人以此向他請益,他說:「我說的話你相不相信?」「當然相信,和尚重言爭敢不信。」最緊要是這個「信」字!「簷頭水滴聲你聽到嘛!」「哦!聽到。」「你聽見箇甚麼道理?」這人便以頌對曰:「簷頭水滴,分明歷歷,打破乾坤,當下心息

。」這人聽到簷前滴水,滴、滴、滴就悟了道。我們聞的雨聲卻是打在地上!若是打落乾坤就好了,當下狂心頓息,歇即菩提。所以聞音聲悟道者大有其人,這是十八界的六塵之中,屬於聲塵悟道。

優波尼沙陀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亦觀佛最初成道。

「優波尼沙陀」往昔是馬夫車匿,昔日世尊夜半把他叫醒,叫他從馬廊拉匹馬出來,佛騎著馬,四大天王捧馬四足,佛即在空中踰城而去。車匿那時拿著馬繩緊緊跟隨,後來他更隨佛一同出家修行,是以他說自己「亦觀佛最初成道」。

觀不淨相生大厭離。

那時優波尼沙陀因為著了色,由色生欲,其煩惱放不下,佛成佛後便教他修不淨觀。色是無有自性,色是不淨,所謂父母的遺體,那裡是清淨?你「觀」一下,觀成「相」現,一切唯心造,你觀它「不淨」就觀到啦!初初觀腳趾像隻棗子那麼大,後來觀它變成黑色,慢慢再觀全身變黑,變黑了就是爛了,皮膚裂開,裡面的膿又流出來,蟲又湧出來!後來一變為骨頭,野火一燒,骨頭又變成微塵,優波尼沙陀就「生大厭離」。

所以我們想離色欲便要修不淨觀。你不要觀別人,你觀你自己,你的身體是甚麼?是蟲啊!整個身體都是蟲!你問問科學家、醫生們,他們用五百倍的顯微鏡隨便割塊肉看看,它裡頭有一億個微菌,微菌就是蟲了。

我們觀身體裡完全是蟲,有的肥嘟嘟,有的長長的,你觀啦,我們食飯牠們食飯,牠們肥我們肥,牠們瘦我們也瘦,我們飲酒牠們飲酒,我們不飲不成,牠們不安樂!我們吸煙牠們吸煙,你不吸,那幾百條蟲便要找煙來吸,你就無辦法不吸煙,有煙蟲、酒蟲嘛!我們食肉牠們食肉,我們食素牠們食素,我們修行牠們修行,所以說大蟲食小蟲,我們是大蟲,我們的身體完全是蟲,告訴你了;人死了你不理他,把他放在太陽下,三日後那個身體全都會生蟲,故說「修不淨觀生大厭離」。

悟諸色性以從不淨。白骨微塵歸於虛空。空色二無成無學道。

「悟」了「諸色」的「性」,由不淨觀變成「白骨」,火燒白骨便變「微塵」,微塵被風一吹,又「歸於虛空」。微塵歸虛空,空便是色,色便是空,因色有空,因空有色,無色何來有空?所以「空色二無」,兩個都無。色空一亡,色屬塵嘛,塵空根又空,根空惑又空,見愛煩惱惑亦空,便「成無學道」。

如來印我名尼沙陀。塵色既盡妙色密圓。我從色相得阿羅漢。

「尼沙陀」是梵語,此云塵性空,微塵性空,這位尊者就是見到微塵性空而悟道。我們這個世界浮塵的色,是果報的色;我們的身體是父母的遺體,色、香、味、觸,也是浮塵所成。身體和世界的「塵色既盡」,「妙色」就來,甚麼是「妙色」?性空真色,性色真空,這便是「妙」,清淨本然是「密」,周遍法界是「圓」,那時便證入如來藏。

「妙色」收來在一微塵,放去普蓋沙界,所以尼沙陀說他是「從色相」證到如來藏。那時空如來藏讓他看見了,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他悟了如來藏之理,其見愛煩惱便消滅,破了我,破了人,人空而「得阿羅漢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色因為上。

「佛問圓通」,云何能證入如來藏?尼沙陀從色那處悟道,「如」他「所證」,「色」就是最「上」「圓通」之「因」。

古來因色悟道的人很多,聞聲悟道,見色明心嘛!佛在世時有七賢女,其家裡很有錢,可能她們太空閒了,一日竟跑到屍陀林裡遊玩。印度跟我們中國不同,我們有棺材,印度只是將死屍丟在樹林給雀鳥野狗吃掉。這七姊妹看到有死屍拿來不多久,大姐便問:「屍骸在這裡,你說那人向那裡去了?」二姐道:「作麼作麼?」三姐叫大家一起觀,結果七人都悟了道。帝釋天王很歡喜,前來散花,問她們需要甚麼,他願意終身供養。

七賢女家裡七寶齊全,飲食、衣服、湯藥、臥具四事具足,實無所需,她們只求三件物:第一求無根樹一株,第二求無陰陽地一片,第三求叫不響的山谷一座。帝釋說:「我甚麼都可以給你,唯是沒有這三件東西。」「既然如此,你怎麼齋人!」帝釋茫然不明白箇中道理,便去見佛。世尊說:「帝釋,這道理連阿羅漢也不知道,只有大菩薩才懂!」可知道七賢女也是觀色而悟道。

還有位靈雲禪師,他修行三十年,有日行腳時遠遠看見桃花,便說了首偈:「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枝,自從一見桃華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」溈山老人覽偈後說:「從緣悟達,永無退失。」所以你要好好地修,修由你修,悟由他悟;所謂修行三大劫,悟在剎那間,修行也可以從緣悟道,永無退轉。修行是一定要修的,有的聞聲悟道,有的見色悟道,色、聲不是不好,只是我們不要逐色聲而貪染,隨生死而飄沉!我們應該好好地自己用功,可能聞聲會悟道,見色又會悟道。

你們日日拜佛,我來教你怎樣見色而悟道吧:凡所有相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,你面前那尊佛是塊木頭!拜佛你儘管拜,卻不要到佛前說求些甚麼、甚麼,你拜到能瞪開眼而看到佛,啊!諸相非相,你就見到如來,那就是觀色而悟道了。

香嚴童子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聞如來教我諦觀諸有為相。

聲音是塵,色也是塵,我們不要看輕它們,它們都是從如來藏流出來的,用功的人聞聲悟道,見色又會明心,因色塵、聲塵都可以悟道。現在說香塵。

我們的鼻子聞香,本來香是有為法,有為滅就是無為,從有為入無為,你就悟道了。若你觀你所聞的香,你不要留戀有為,你知道有為是虛妄的,即有為就入無為。你看,金剛經最後那首偈教我們修觀,就是從有為入般若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。」你能觀有為法如夢幻泡影,你就可以入無為,般若是無為嘛,所以香塵是有為,它亦能夠入無為。

何以「香嚴」稱為「童子」?像善財童子的童身始終保存,童身不壞,乃至年紀老老,童身不壞都稱為童子。香嚴以妙香莊嚴心地,故名為「香嚴童子」。

「如來」指佛,佛的教教人修行,固然教你做人,有時亦教你悟道。你看,我們佛教有人天的法門,那便是教我們做人了;佛教四聖的法門,則是教我們悟道。所以「如來教我諦觀諸有為相」,世界是有為嘛,有作就有生,有生有滅,這個就是有為相。有為的相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世尊教我們要觀有為,有為滅就是無為,有為空也是無為,不是離了有為以外,另外還有個無為。好比你做夢,一覺過來就是醒,不是離了夢另外有個醒,你一醒來就無夢了。

我時辭佛宴晦清齋。

香嚴童子是個佛教徒,他聽了如來的開示,就拜「辭」佛。安靜名「宴」,亦即宴安,自己韜光便名為「晦」。你不要認為自己有甚麼本領,若你自認了不起,惟恐人家不知道,看你還怎樣修行!修行一定要有個謙虛心,縱有本領你都要把它藏起來,這樣方可以用功,這叫做韜光,又叫做「晦」。

「清」是清淨,「齋」是心裡沒有邪思亂想,不是口裡不食肉那麼簡單。我們佛教講食齋,亦講心齋,口齋心又齋;口齋心不齋不名「清齋」,心齋就是不能打妄想!孔子名之心齋,莊子則說是坐忘。齋即齊也,你的心無妄念,沒有一切邪思妄念,其心名齋,就與聖人相齊,故云「清齋」。

見諸比丘燒沈水香。香氣寂然來入鼻中。

香嚴童子心無妄念,見有比丘「燒沈水香」,可能那是一個香燈師吧。沈水香跌進水裡會沈,這種香現在很少有了,多是壇香。沈水香名貴得很,燒一枝已香四十哩遠。「香氣寂然」無相,但它亦能「入」香嚴的「鼻中」。

我觀此氣非木非空非煙非火。

平常人說香是從木、空、煙、火而生,這個便是有為法。香到底是否有為呢?香嚴童子觀一觀,有木但是沒有香,所以香不從木生;虛空無香,香亦不從空生;我們不是聞煙嘛,沒有聞煙就聞到香,所以香亦不從煙而生。香亦不從火來,火裡怎會有香?因緣生是有為法,這香不從因緣生,它「非木非空非煙非火」,變了無生,到底它有沒有自性呢?

去無所著來無所從。

「著」即處也。人才有相、有來處,我們從大嶼山往香港是「去」有「所著」,我們是從那裡來?從大嶼山來,這就是「來」有「所從」。但是香氣無有去處,它沒有去一個地方,亦無來處,香無有性,當體是空。

由是意銷發明無漏。

香屬六塵,由塵發識;無六塵就無六識,你觀六塵空了,第六「意」識就「銷」。無塵那裡有意?香塵一銷,意識就亡,意是分別六塵嘛,沒有六塵之境,何來分別的意呢?

我們的我見是從分別而有,我們貪瞋癡的思惑,也是從分別而有。香塵空,意識就空,沒有分別的意,見惑八十八使、思惑九十一品就滅,無見、思惑就沒有煩惱,也就無業了,不會漏落生死,故云「發明無漏」。凡夫受生死,聖人歸涅槃,證了無生死的涅槃,馬上得涅槃之樂。

如來印我得香嚴號。

香嚴童子現在果然從有為入無為,捨生死、得涅槃,出了三界,不是凡夫,而是聖人,所以佛「印」可他。他用妙香莊嚴,以香塵悟道,故名「香嚴」。

塵氣倏滅妙香密圓。

然則他怎樣以香悟道呢?香氣不離色、香、味、觸六塵,世間的「塵氣」是麁的,是有為嘛,香嚴觀塵氣來無所從,去無所至,非木非空,非煙非火,當體無自性,塵氣「倏」然就「滅」。

世間的香一滅,「妙香」現前,甚麼是妙香?妙香是指如來藏。香嚴的見、思煩惱已斷,分段生死已了,便見如來藏有香;此香不是有為的香,而是無為的香,性空真香,性香真空,香空不二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清淨本然是「密」,周遍法界是「圓」,香嚴於三如來藏中證到空如來藏,是云「妙香密圓」。

我從香嚴得阿羅漢。

香嚴見到空如來藏是破我執,他沒有了見、思二惑,既了生死,轉凡入聖,是名小乘,「得阿羅漢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香嚴為上。

「佛問圓通」,「如我」香嚴童子「所證」,妙「香」莊「嚴」心地「為上」,他便是這樣從香而悟道。

古來大德聞香悟道的亦有哩,就像宋朝的黃山谷,居士都可以修行,也不需要說甚麼話,只要見性就可以了。性在何處?六塵裡有性,六根裡亦有性,一切法都有性,迷性就有一切法,所謂「無不從此法界流,無不還歸此法界」,那一法不是唯心所造,唯識所變呢。

黃山谷親近晦堂禪師時,晦堂知道他是位大文學家就問他:「子曰:『二三子以我為隱乎,吾無隱乎爾者』,孔子對弟子說自己從不欺騙他們,也沒隱藏過甚麼,居士你是讀《論語》的,你平常作甚麼解釋?」黃山谷正想答話,晦堂即曰:「不是不是,你不要講,你不領會那句話。」想說話就是起心動念,起心則歪,動念則非,怎領會孔子的話?所以晦堂不許可。

不起心,不動念,黃公未明白,心裡覺得很迷悶。一日晦堂帶他去遊山,他們見石巖上桂花盛放,黃的白的,晦堂又說:「居士居士,你聞到木犀花香麼?」木犀花就是桂花。「我聞到香。」堂曰:「吾無隱乎爾。」黃馬上悟道,即時頂禮:「和尚慈悲,得恁麼老婆心切?」堂笑曰:「我想你到家而已,沒有甚麼。」

可知道那一法不令我們悟道呢,只要你不起心動念,不用這個分別。道是無分別智,不是分別識可以解嘛,所以黃山谷起心動念,晦堂直說不是、不是。佛法是現成的,黃公聞到桂花就悟道了,他便是從香那處悟道。

今日香嚴童子聞香悟道,世間的香是有為法,有為法的香一滅,真如佛性的香就來,真如佛性之香是妙香密圓,是空如來藏,性空真香,性香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隨眾生心應所知量,循業發現。我們聞香不要著了香,我們尋香的來源,其本源是空;有為法一空,無為法現前,你聞到自性妙香密圓,便見性悟道,所以從香塵亦可以悟道。

藥王藥上二法王子。

這段文是說從味塵悟道。

孔子在《中庸》說得不錯:「人莫不飲食也,鮮能知味也」,鮮是少,人人都懂得飲食,但是個個都不知味,很少人知味。在味塵亦可以悟,你不要貪味,不要被味塵迷了你;你要領會味塵,看看它從甚麼地方來。

味塵是從那裡生?它有無自性?味塵是有為法,有為法滅,無為法就現前。我們卻不肯從有為入無為,不肯從有我入無我,不肯從私心入無私心!從煩惱息下去就入菩提,煩惱息就是菩提嘛,我執破就是聖人,沒有甚麼的了。

誰是「藥王」、「藥上」呢?過去日藏比丘說法時,有星宿光和電光明兩位長者以良藥供佛及僧,哥哥用呵梨勒果,弟弟用無上醍醐,二人發願將來醫治眾生身心諸病,故立其名。藥王、藥上不僅是世醫,世醫的藥只能醫病,不醫心病,這兩兄弟能醫身病,又醫心病,身無病身體康健,心無病人人都是聖人,我們就是有煩惱病,故不能轉凡入聖。

佛為法王,藥王、藥上荷擔如來的家業,續佛慧命,名「法王子」。

並在會中五百梵天。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佛言。我無始劫為世良醫。

藥王、藥上有沒有眷屬?有,他們有「五百」大「梵天」王為徒弟,所以那些不是人間的眷屬。梵天是色界,不是欲界。

這時藥王、藥上和弟子們一同起座,二人說自己「無始劫」來在娑婆「世」界都「為」「良醫」,醫治眾生身、心二病,只是不一定用藥王、藥上的名字。像我們中國古時便有個神農氏,其腹像琉璃一樣,藥吃下去通那條經脈他都知道。六經性嘛,陽有三、陰有三,若你懂得六經,你都差不多懂得醫病了。

口中嘗此娑婆世界草木金石。名數凡有十萬八千。

我們的「娑婆世界」裡,「草木金石」都可以是藥:細辛、黃蓮屬「草」,白芍屬「木」,水銀屬「金」,芒硝、硝石屬「石」,這個山河大地所出的藥,「名數」便「有」「十萬八千」。

藥怎會有這麼多呢?眾生有十萬八千種病,就有十萬八千多種藥,病中有藥嘛,病中如果無藥,那病便無辦法醫治,沒有救了。有這樣的一個病,天地必定生出一種藥來醫治它,不然那藥就是枉生了;你看,北韓在寒,地底就生出高麗蔘,讓人吃後能禦寒,我們廣東在熱,這裡的山就生出茅根、竹蔗治我們的熱氣!中原一帶便出淮山、黃芪、北芪之類來治病。

如是悉知苦酢鹹淡甘辛等味。

藥或是「苦酢鹹淡甘辛等味」,五味子是酸,黃蓮是「苦」,鹽是「鹹」,甘草是「淡」,細辛、桂枝、辣椒等則屬於「辛」。

並諸和合俱生變異。

甘草、茯苓、白朮、黨蔘幾味「和合」是四君子湯,那些一生出來就是這個樣子的,像黃蓮是苦,甘草是甘,五味子是酸,辣椒是辣,則是「俱生」。防風也是一生出來便是如此,它跟甘草一樣能夠醫毒,若人食了鴉片煙醉了,中了鴉片毒,用防風煲水吃最好。

製過的藥性質不同,如生地屬涼,製過變成熟地就屬於補;附子要製成泡附子才成,否則就是有毒,所以它的味道變了;甘草性和,是炙草則變了是補,這些都是「變異」。

是冷是熱有毒無毒悉能遍知。

有些藥是「冷」,即是涼的,有些是「熱」,附子、炮薑便屬熱了,寒病的人不妨買些附子、炮薑、甘草,三味服下,包管你去除寒氣。像細辛、硝石等藥就是有「毒」,毒有甚麼用?以毒攻毒嘛,你的身體藏有毒,就用硝石以毒攻毒。有些藥則是「無毒」。

不為良相便為良醫,良相好啊,可以治國安民;良醫醫病,藥王、藥上作為良醫,「悉能遍知」「是冷是熱有毒無毒」。

承事如來了知味性非空非有。

雖然他們做個醫王,他們亦拜佛為師,「承事如來」必定廣聞佛法,而「了知」一切「味性」。一切味有沒有性?一切味性是空,無論甚麼法,其性都是空的,惡人其性是空,可以一教就變為善人,善人其性也是空,假如他執自己是善便屬善人,不可以轉凡入聖。若他了善性是空,變了無我,他就變為聖人。

有云:「將相本無種,男兒當自強」,那裡有性呢?大將、宰相都是無種的,你發心自強便有份兒!即使無份,你都是個無名的英雄;有份就有名嘛,就像宰相的才很高,其位卻只有一個,輪到你做宰相你就有名,否則你縱有宰相之才,也沒有名。

所以如果藥王、藥上不聞佛法,他們就不知道一切法無性。一切味也是無性,「非空非有」,你說味性是空?凡是吃藥,吃進去肯定治你的病,怎會是空?說到有嘛,你用麻黃、桂枝以除外感,外感一除,那些藥就空;病去藥還在就是執藥成病,更糟!病除藥亡,所以藥性「非有」,但它能去病,故又「非空」。

非即身心非離身心。

藥是味塵,「身」屬六根,「心」屬於識,但味塵不即我們的身心,否則我們就不用吃藥了!這是「非即身心」。但是離了我們的身,誰嘗藥呢?無人嘗藥,黃蓮不說自己是苦,甘草也不說自己是甘,我們用舌根來嘗才能知道。我們的心能分別甘草、茯苓、白朮、再加黨蔘,開成一條方子就是四君子湯,所以藥又「非離」我們的「身心」。

分別味因從是開悟。

藥不是空,又不是有,非即身心,非離身心,藥之味其性本空,如是「分別」味不從自生,不從他生,不從共生,亦不從無因而生,「味」塵當體無「因」,無因就是空,味一空塵就空,塵空根空,根空識空,眾生就空。我們迷了佛性才做眾生嘛,迷了佛性就有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如果塵空、根空、識空,眾生一空,我們見回自己本有的佛性,那就「開悟」了!

蒙佛如來印我昆季。藥王藥上二菩薩名。

「昆」是哥哥,「季」是弟弟,藥王、藥上兩兄弟開悟見性,所以如來「印」可,你們不錯啊,從味塵那裡見性。味塵空得見佛性,不但自利,還能利他,不但自度,而且度人,救自己的苦又救人離苦,這便是行菩薩道。自己好又想別人好,自己學道又教人學道,所以菩薩容易得很,己立立人,己達達人,藥王、藥上自度度他,孔子謂之「仁」,佛教是為「菩薩」。

今於會中為法王子。因味覺明位登菩薩。

藥王、藥上在「會中」是「法王子」,法王是佛,法王之子是指菩薩,他們「因」研究「味」塵性空,自己「明」了自己的「覺」性,就入空如來藏。空如來藏是怎樣的?性味真空,性空真味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藥王、藥上可能是十地的菩薩,故說他們「登」十地「菩薩」之「位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味因為上。

「佛問」十八界那一界為「圓通」?藥王、藥上就講出味塵圓通。「因」即性也,味是無性,無性就空,味性空而入如來藏,故說「味」性「為上」。

談到這個「味」字,我們以前在雲門吃普茶有茶、有花生,虛雲老和尚便曾開示說:「你們吃花生知不知味?知道味的是凡夫,不知花生的味,你就是木頭,去此二邊,你道一句來。」我們食味、著味是凡夫,不明白味的是木頭,這就是兩邊;去此二邊,我們個個都不識會道!我們不知味因,味因非凡夫的有味,又非木頭的無味,味的因不落有無,你能明白味因,就可以道一句來。

你看用功不容易,顏回三月不離仁,香林禪師四十年打成一片,他便是四十年也不離自性。香林兩個徒弟都是大將軍,他們供養他多年,希望他能對他們說法,望到頸都長了,他老人家卻從未講過半句話。難得他們很有耐性,還是這樣的供養,積功累德,換了是你們,你們的師父七天不說,你們早就跑掉了!

最後兩個將軍終於忍不住,問師父:「我們親近了您三十年,您老人家已經得道,請您將您得道的法向我們說,可能我們都有份!佛法平等嘛。」香林開口了:「大將軍,你們吃甚麼肉呢?」「我們吃豬肉。」「吃豬肉?怎麼不吃人肉?」「人肉怎可以吃?」「人肉何似豬肉?」馬上他們就悟了道。

你看,人肉何似豬肉呢?虛雲老和尚讚歎道:「豬肉人肉,舌頭無骨,食著滋味,千足萬足。」大將軍雖吃豬肉,但一提到人肉便害怕,即時從食肉的味那處悟了,這便是從味塵而悟道。

我們食味知味,是個凡夫,吃東西只管分別它好不好吃,一味在分別,很是煩惱;古來大修行人用功用到甚麼程度?他們食而不知其味,終日食飯而未咬著一粒米,從假入空,再進一步就悟道。所以味塵肯定能令你悟道,我們若想悟道,便從有味用到無味,從有分別入無分別,就是離了凡夫的境界。

跋陀婆羅並其同伴。十六開士即座從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等先於威音王佛。聞法出家。

「跋陀婆羅」,此云賢守,亦稱賢護,他有幾個名字,妙法蓮華經裡就有其名。「同伴」即是同參,「開士」是菩薩的別名,菩薩亦名大士,像觀音菩薩又名觀音大士、觀音開士。

法華經的常不輕菩薩品曾說,有二萬億個「威音王佛」出現世間,第一個威音王佛滅度後,像法中有常不輕菩薩出世,你們讀法華經便知道了。現在跋陀婆羅與另外十六位菩薩,便是從威音王佛處「聞法出家」。

於浴僧時。隨例入室。

出家人也要沐浴,但是他們七日才沐一次,沐浴時亦只有一窩水,不是一人一擔水。「隨例入室」意思是要輪著來,先由大和尚沐浴,次首座、再堂主,最後才輪到小和尚!不過你不用憂慮,那窩水很清潔的,因為大家不停加水,下面又有個火在燒,令水一半是滾、一半是冷的調和,叢林上便有這些浴室。

忽悟水因。既不洗塵亦不洗體。

「水因」是觸塵,現在是說觸塵悟道。跋陀婆羅在沐浴時,身體覺得有點冷、熱、澁、滑,「忽」然「悟」到水是塵,塵垢也是塵,塵不洗塵垢嘛,塵在外,體在內,水怎洗身體?水洗塵垢,身體清淨,沒有甚麼可以洗,所以說「水」「不洗塵亦不洗體」。體是六根,塵是六塵,水不洗六塵之塵,亦不洗六根之體。

中間安然得無所有。

沒有澁、滑、冷、暖的觸塵,觸塵一空,六根、六識又空,「得無所有」,從有為入無為,那就悟道了。

宿習無忘乃至今時。從佛出家今得無學。

菩薩都有隔陰之迷,跋陀婆羅雖然「無忘」「宿」世「習」氣,幸好他有善根,「今」日能「從佛出家」,很快又悟道,真窮惑盡,亦「得無學」。

彼佛名我跋陀婆羅。

過去「彼」威音王「佛」已安其「名」為「跋陀婆羅」了。

妙觸宣明成佛子住。

「妙觸」是講觸塵,身體與外境相觸,便屬觸塵。何以稱為「妙觸」?世間的觸是澁、滑、冷、暖,佛法的觸則不然,你想得佛法的觸,就要滅了世間的觸,所謂觸而無觸,無觸而觸,觸無觸之妙,觸盡還原,見到性空真觸,性觸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便得「妙觸」,「妙觸」就是空如來藏。

空如來藏的觸塵是很微妙的!由「妙觸」「宣明」這個空如來藏,證到空如來藏時是甚麼境界?菩薩十住的初住位已經證得,故云「成佛子住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觸因為上。

「佛問圓通」,跋陀婆羅認為「觸」塵之「因」最妙最「上」。如果用功,我們人的身體一觸就悟道;你不用功,碰崩頭都不會悟!所以孔子也歎息說:「回也見新,交臂非故」,孔子、顏回大家相見只如交臂之頃,這個也就是觸。

我們中國有位圓悟禪師,他在金山寺做方丈時,一次大家來打禪七,三槌木魚止靜,一槌木魚開靜,有晚坐香,一槌木魚打落,十八個人都悟了道,這個是聲音悟道。維那師卻未悟,因為他要看著那枝計時間的香,香燒完了,他便要打木魚開靜,有點分心,所以打木魚時別人悟道了,他還未悟道。

為甚麼打一槌木魚就悟道?參禪人參到難解難分,名為疑情,若一槌木魚打落疑情那處,疑情一斷,斷疑生信就會悟道。那時十八個人的疑情斷了,他們就說:「我們都悟道了,維那師卻未悟道,我們一定要他悟!」維那師問:「怎樣悟呀?」「你不悟,我們就把你掉進水裡!」大家抬他到金山寺外的長江旁邊,掉他進水裡,他的身體一觸河水,馬上說自己悟了。「那你道一句來。」「師姑原來女人做!」他的確是悟道了,以前他不知道師姑是女人所做,現在卻清楚識得,這就是「觸因為上」。

還有衡州的茶山主曾問人禪宗之旨,從此他便將話頭時常參究。他是個當家師,一次年卅晚往辦年貨,年尾下雪,他騎著驢子過溪橋,木橋太滑,驢子失蹄就把他拋進坑底裡。所以我們跌倒都不怕哩!他的身體與水相觸,即說偈曰:「我有神珠一顆,久被塵勞羈鎖,今朝塵盡光生,照見青山萬朵。」茶山主就是從觸塵處觸著、踫著悟道,而證入如來藏。

又有一比丘尼去見趙州老人:「請問和尚,如何是密密意?」趙州在她的腕上掐一下,她就說:「和尚猶有這箇在嗎?」州云:「汝猶有這箇在尼明白了,「這箇」是密密語嘛,所以她就悟道了。

觸塵是會悟道的,所以我們修行不要愛錫自己,儘管用功,有時跌倒了一觸都會悟道,這就是「觸因為上」。

摩訶迦葉及紫金光比丘尼等。

六塵中現在是說法塵。

「迦葉」此云飲光,其身體的光明能飲一切光。當時很多人也姓迦葉,所以這裡用「摩訶」二字來分別他。「紫金光比丘尼」是尊者的在家眷屬,他們兩個一同出家,出家後便稱作法眷屬。「等」者,可能還有法會中其他的人。

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於往劫於此界中。有佛出世名日月燈。我得親近聞法修學。

摩訶迦葉說,他不是現在才修行,過去多劫他已經修行;他在娑婆世界曾「親近」「日月燈」佛,我們看法華經就知道,共有二萬位日月燈明佛出現世間。所以修行不是一生,而是多生多世來修,如果今世不修,來世也還要修哩。

那時摩訶迦葉「聞」了法,便依法「修」行「學」習。

佛滅度後供養舍利。

 

 

依法修行學習是理上修,還有事上修,「供養舍利」便是事上修。如來滅度必定有舍利,你到我們中國寧波的阿育王寺,就會見到一粒釋迦牟尼佛的舍利。但是每人所見都不同,有的見它是白色,有的見它是黃色,我本人就見到碧綠色!

燃燈續明。

建塔供養舍利,夜裡無日月光,鬼神來拜舍利便看不見了,所以晚上「燃燈」以「續」日月之「明」,讓天龍八部、鬼神拜佛時仗燈光能見到舍利,這便是從事上修。

事上修求到福,理上修則求到慧。歷代祖師也有從事上修,你看,慧能六祖尚且舂八個月米,雪峰當飯頭,溈山當典座,五祖當磨頭,虛雲和尚當行堂,這些都是求福;修行一定要求福求慧,福慧要雙修,迦葉尊者便懂得供養舍利、燃燈續明來求福,福能生智慧嘛。

以紫金光塗佛形像。

買金箔鋪佛像也是事上修。

自爾已來世世生生。身常圓滿紫金光聚。

如果我們平常沒有在理上修,單單有事上修,事不與理融,便不能得理事無礙的境界。迦葉尊者就不同,他理上修又事上修,事得理融,以理融事,事理無礙,功德不可思議,所以他「世世生生」「身」體完全是「圓滿」「紫金」色的「光聚」。

此紫金光比丘尼者。即我眷屬同時發心。

這比丘尼有份加入黃金鋪佛像,所以她也有「紫金光」,其身體也全是金色。那時他們雙方面「同時」都「發」菩提「心」。

 

 

我觀世間六塵變壞。

迦葉尊者用第六意識「觀」法塵。法塵未離開六塵,「世間」五塵的影子流落意地便名法塵,前五塵和法塵合稱「六塵」,它們都是有為法。六塵有生有滅,一定生了又滅,滅了又生,生生滅滅,你看看香港、九龍,曾幾何時,又改成另一個世界,幾乎認不到了!六塵生而滅、滅而生,故名「變壞」。

唯以空寂修於滅盡。

生從何生?從空而生;滅從何滅?從空而滅;生生滅滅終歸於空,迦葉觀到六塵生不自生,生無生性,滅不自滅,滅無滅性,生滅當體即空,「唯以空寂」。

因塵有識,離塵無識,法塵一空,離了六塵之境,就無六識之識。第六識是想陰,前五識名為受陰,滅了前五識和第六識,五陰中滅了受陰和想陰,得滅受想定,故云「修於滅盡」。

身心乃能度百千劫。猶如彈指。

「身」是身體,「心」是前五識和第六識,五識與第六識一滅,轉識成智,那時就不是有為的心,而是變成了無為的智,所以「身心乃能度百千劫」。

迦葉尊者在甚麼地方入定呢?就是雲南的雞足山。雞足山是個石門,約有香港的大廈六層樓那麼高;山頂有個寶塔,那裡有無數燕子,人家說牠們都是迦葉尊者從印度帶來的,尊者就在石門內入定。入多久呢?他入的是滅受想定,受陰、想陰都沒有了,只有行陰和識陰執持身體,其身體便不會壞,所以經「百千劫」「猶如彈指」。將來彌勒菩薩成佛時,石門打開,迦葉尊者便從內出來,將釋迦牟尼佛的袈裟送給彌勒菩薩。

去年我朝雞足山,早上四時出發,走了兩個小時才到山頂。差不多到山頂就看見圓光佛,俗話叫做佛光,起初它只有一點,後來它漸漸像個圓鏡那麼大,於其中便看見山頂的寶塔,後來第二、三次再去也見得到。同行還有兩個人,他們從未見過佛光,所以也是歡喜到不得了!

我以空法成阿羅漢。

迦葉尊者不著法塵,法塵是善、惡,善、惡是空;法塵是美、醜,美、醜也是空;法塵是名字,名字也是空的;他觀法塵生生滅滅,當體即空,所以他「以空法成阿羅漢」。

世尊說我頭陀為最。

迦葉尊者用甚麼功呢?他就是用苦行「頭陀」。頭陀有十二種,關於住處有五種:第一住阿練若,即寂靜處,第二住塚間,在墳墓處住,第三住樹下,第四露地宿,第五常坐不臥。食又有五種:第一是乞食,自己不弄食,第二是次第乞食,第三是一座食,只吃一次而已,第四節量食,不會食飽,只食八成,第五是過中不飲漿,過了中午連水也不飲。衣裳也有二種:但三衣,只有三件衣裳;最後糞掃衣,收集布碎縫起來便叫做糞掃衣。

迦葉尊者用頭陀的功,佛說他苦行「頭陀」「最」為第一。

妙法開明銷滅諸漏。

迦葉尊者用功觀法塵,法塵是意地之所觀,佛說「法本法無法,無法法亦法」,這個就是「妙法」嘛,你在心裡觀法塵,無論任何一法,如果你由世間法轉為出世間法,由有為法變成無為法,由凡夫法變聖人法,證入如來藏,性空真得,性得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便名為「妙法開明」。

所以佛經裡有以文字為經,或以音聲為經,禪宗大德則不以文字,亦不以音聲,他們在心裡參究,或參「念佛是誰」的法,或參「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」、「萬法歸一、一歸何處」、「不是心、不是佛、不是物」的法,參這個法從麁至細,從有至無,一下子法而無法,無法而法,「妙法」證入空如來藏就「開明」,不但這一法空,連煩惱都空!見、思煩惱滅了,便「銷滅諸漏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法因為上。

「佛問圓通」,如迦葉尊者來看,六塵中以「法」塵「為上」。你觀甚麼法都可以,有人觀「庭前柏樹子」的法,他又悟道,有人觀「狗子無佛性」的法,他又悟道!有人則觀「是甚麼」。甚麼叫做「是甚麼」?六祖有日對大眾說:「我有一物,無頭無尾,無名無字,無背無面,你說是甚麼呢? 」大家參究它是甚麼又悟道,這些都是「法因為上」。

阿那律陀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。

六塵都可以悟道,所以謂「欲趣一乘勿惡六塵,六塵不惡還同正覺」。現在來說六根。

「阿那律陀」是釋迦牟尼佛的堂弟。釋迦族有四王八子,佛的父親是淨飯王,他有弟弟白飯王、斛飯王和甘露飯王;阿那律就是白飯王的兒子,阿那律此云無貧,他九十一劫享天上人間之樂是有因緣的。

過去饑饉時阿那律是個農夫,那時五穀不收,他見有辟支佛乞食,便說:「尊者尊者,我有碗稗飯,本來是我吃的,現在我不吃了,想用來供養你,請你不要嫌棄。」稗不是穀,你們香港的人沒見過了,我們在大陸耕田,長在禾旁邊的便是稗。尊者吃後問阿那律求甚麼呢?農夫說:「我求無貧!我耕田窮。」尊者乃從空中現十八種神通,就不見了。

「啊!原來我供養的是位聖僧。」這時忽然有隻兔子跳到農夫身上,怎樣也趕不走,農夫回到自己的茅蓬牠才跌下來,原來牠是黃金所造的!除去牠的手又生回一隻手,除去牠的腳又再生一隻腳,取之不盡,阿那律從此便享天上人間無貧之樂。

今世阿那律未出家之前,一次他出外遊玩,就請他的母親送食物給他吃,他母親說「無」,但他從來都不明白甚麼是「無」,就對她說送個「無」過來好了;他母親便送出一個空籃子,到他手上,打開竟有百味飲食!他父母欲再試驗一下,特意再送一個空籃子過去,到他手上又是飲食具足。有福的人自然有飲食,所以得無貧之名。

而白佛言。我初出家常樂睡眠。如來訶我為畜生類。

釋迦牟尼佛出家後阿那律也出家,他過去享福享得多嘛,豪貴學道難,雖然出了家,卻不肯捱苦,世尊說法時,人人都提起精神聽法,他就一味打瞌睡,「常樂睡眠」。如來訶斥說:「咄咄胡為寐,螄螺蚌蛤類,一睡一千年,不聞佛名字。」

我聞佛訶啼泣自責。七日不眠失其雙目。

大家聽到世尊那首偈,阿那律臉都紅了,難過得很,「自責」不已。佛罵自己是畜生啊,他馬上發憤七日不睡覺,但是眼以睡為食,不睡雙眼便盲了,「失」了即是壞了。

世尊示我樂見照明金剛三昧。

父母遺體所生的浮塵根壞了,勝義根還在嘛,見性還在;見性不必用塵,不必用根,自性迥脫根塵,光明照法界。世尊慈悲,教阿那律不必因根,不必因塵,「示」他「樂見照明金剛三昧」,樂見自性的光明金剛三昧。

我不因眼觀見十方。

阿那律得金剛三昧,他「不因眼」「見」,他不是用眼來見,而是借頭來見,寄頭發見,所謂「明不循根寄根明發」。如來是遍頭天眼,他整個頭都是清淨四大所成,阿那律雖得半頭天眼,那亦是清淨四大所成,所以他亦照見「十方」世界。

精真洞然如觀掌果。

他照見娑婆世界,東南西北四維上下,見得「精真」,「洞然」是不糊塗,猶如「觀」「掌」中菴摩羅「果」那麼清楚。

如來印我成阿羅漢。

如來說阿那律你天眼第一,你已經證阿羅漢果了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。旋見循元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圓通」,阿那律就說,他以眼根的「見」最為圓通。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在鼻曰嗅,六根之中眼根屬見。我們現在有山河石壁,令我們不能見,因為凡夫的見性是帶妄之見,我們的見性裡有妄。我們要「旋」「見」中之妄,除了這個妄,山河石壁就不礙我們了。

「循」即順也,從見性裡「旋」「見」中之妄,「循」清淨真精之「元」,返本歸元,這是入如來藏嘛,如來藏有性空真見,性見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即證阿羅漢果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周利槃特迦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上來屬眼的見性返本歸元,現在說鼻識裡有個嗅性,我們亦可以借它來用功,返本歸元。

「周利槃特迦」,此云小路邊,他母親是在路邊產下他們兄弟倆,所以其兄名大路邊,他就喚作小路邊。

我闕誦持無多聞性。

周利槃特迦前世是不會「闕誦持」的,那時他是個大法師,弟子請他說法,他卻吝法不為人說,今世就闕誦持了。所以有財不可以吝,你吝財來世就貧窮,有法更不可以吝,法要流通!你有法又不流通,吝法嘛,來世就愚癡了,故「闕誦持」。周利槃特迦不僅不可以誦持,人家說法自己一句都不懂,左耳入、右耳出,不見了!無辦法記起來,不像阿難多聞,一滴不漏,所以說周利槃特迦「無多聞性」。

最初值佛聞法出家。

他年青時「值」遇釋迦牟尼「佛」,佛的確難逢難遇;他「聞」到「法」,自己便發心「出家」。

憶持如來一句伽陀。

「伽陀」是偈頌,四句稱為一偈。說來周利槃特迦應該是「憶持如來」半句伽陀,那是他哥哥教他的,是那半句呢?「守口攝意身莫犯,如是行者得度世」,守口是不隨便講話,攝意是不隨便打妄想,身莫犯是不作殺、盜、婬,守口口清淨,攝意意清淨,身莫犯身清淨,三業清淨,如是修行就能度生死,而入涅槃。

於一百日得前遺後得後遺前。

他記得前句,後句就忘記了!他再問他哥哥,他哥哥說完,他記得後句又忘了前句,教了「一百日」還是「得前遺後得後遺前」,半句偈也讀不懂,他哥哥說他沒有資格做和尚,叫他還俗。他跑到祇園門口哭了,剛巧碰到佛從外回來。

佛愍我愚教我安居調出入息。

佛憐「愍」他「愚」癡,便教他「安」心靜「居」,皆由其心散亂,不如「調出入息」。

「出入息」是我們的呼吸,一呼一吸怎樣「調」呢?我們用心來調:你肯數你自己的出入息,那個心就不會散亂。我們數著出入息,呼的時候數一,再呼數

二,再呼數三,還要再數,一二三四五六,數多幾次數得到了,不會錯了,再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,數到十句,十個息都數得清清楚楚,這個心就定下來。順數完又再逆數,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,返過來數都沒有錯,這不容易,你數著數著就會錯了!

制心一處,無事不辦,周利槃特迦全副精神數自己的出入息,旁邊有甚麼色他的眼都不看,有甚麼聲音他的耳又不聞,人家叫他也聽不見。

我時觀息微細窮盡。

周利槃特迦「觀」自己的出入「息」,數多了心又「微細」,息又「微細」。息細就好了,你想長壽便學烏龜的息那麼細吧,烏龜怎會有五百年、一千年壽?牠的出入息微細到了不得!

生住異滅。

心微細到極點,便知道自己的出入息有「生住異滅」,四個相都觀得清清楚楚,這個心可以靈到這麼厲害。凡是修數息觀的人,外面一切事他都知道,他的心太靜、太微細、太靈了!有的人甚至不需要時鐘,睡著了也知道時間,你說這個心多微細。

諸行剎那。

「諸行」無常,是生滅法,出入息有生有滅,殊不知生滅是很快的!剎那生、剎那滅、剎那生、剎那滅,快到怎麼樣?即生即滅,所以「諸行剎那」就不是說自己的出入息生滅剎那,而是一切都生滅剎那。即生即滅就無生無滅,生滅法就空;那時生滅法空,自己的心又空。

其心豁然得大無礙。

生滅的心空了,從有為入無為,「豁然」原來心無生無滅,息亦無生無滅,一切法無生無滅,「得大無礙」,就入空如來藏。

乃至漏盡成阿羅漢。住佛座下印成無學。

周利槃陀迦息空,心空,見愛煩惱空,就得「漏盡」,「成阿羅漢」。他是一千二百五十個常隨眾之一,不論佛到那裡說法,他都「住佛座下」。現在佛「印」可他悟道了,得證「無學」。初果、二果、三果還是有學,阿羅漢果則名無學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。反息循空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」那一法最「圓通」?「如」周利槃陀迦「所證」,息生生滅滅,由息變成微細的生滅,微細生滅是剎那生滅,也就是即生即滅,此息就空。微細都仍有生滅,但這個息打成一片,就不是從自己的呼吸那處出,而是從全身八萬四千毛孔出,那時反生滅的息,循不生滅的空,就是心空。沒有生滅的息就見不生滅的空,根性清淨,根性離了生滅的妄,復還不生滅的性,便除生滅的結。周利槃陀迦「反息循空」,就入如來藏,證阿羅漢果,「斯為第一」。

所以很多人都修數息觀,尤其南傳佛教多數教人修數息觀,修觀時心住於一個地方,就不會散亂。制心一處,無事不辦,息空心亡,從有為入無為,煩惱不生,馬上證果。

驕梵鉢提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此乃二十五圓通,驕梵鉢提圓通之文。

「驕梵鉢提」此云牛,這位羅漢是天供養第一,他不住在人間,而是住在天上,由天人供養。「即從座起頂禮佛足」,這是敬佛的儀式,敬佛當然要頂禮。

我有口業於過去劫輕弄沙門。世世生生有牛病。

業是不能作的,一作了業就隨身,你到那裡它都跟著你,所謂無明緣行、行緣識、識緣名色,十二因緣的行就是業了,業牽識走,就有名色去投胎。所以投胎不由你自己作主,而是由業力作主,業力牽我們的識神到天上、地獄、人間去投胎,做男、做女是業力作主,出家、在家也是業力作主。不過你也不用怕,業性是空,所以我們要轉這個業;若能轉物即同如來,業可以轉,是以佛門常常說拜懺,懺悔過去的業障。

你看,悟達國師造三卷水懺,乃由他過去有業,生了個人頭瘡,後來迦諾迦尊者洗之以三昧法水,他就知道自己過去名叫袁盎,曾殺無辜的晁錯,但他十世都是高僧,冤家才不得其便。今次皇帝拜他為師,他一憍慢,膝蓋馬上生起個人頭瘡來。

業障一定著我們,但是如果你懺悔,業障一定會空。修行人甚麼也不怕,只怕甚麼?怕業障!業障厲害,障你不能見佛、不能聞法、不能出家,縱許你用功,業障障你很難用功,所以我們修行前來個大懺悔就頂好,或拜梁皇懺、水懺,今日弘化蓮社就是拜萬佛懺。我們過去的業太多了,如果業有形相,虛空都載不下;僥倖業無形相,也就是因為業無形相,我們的業極多極多,它在那裡呢?都在阿賴耶識。

驕梵鉢提雖然證了阿羅漢果,他說自己「過去」也有「口業」。作業不離身口意,身殺、盜、婬,口兩舌、妄言、綺語、惡口,意就貪、瞋、癡,這些都是業。這尊者過去劫也是個出家人,是個小和尚,他怎麼「輕弄沙門」呢?他看見一個和尚年紀老沒有牙齒,小和尚不懂事就輕慢而笑,取笑他咀嚼的樣子:「你們大家看!這人吃東西時像隻牛!」老和尚叫他趕快懺悔:「我是阿羅漢,你譭謗聖人,會墮地獄的。」小和尚馬上懺悔,雖然免墮地獄,但一句話的業力已令他「生生世世」墮落做牛。他做了五百世牛,業是還清了,他今世做人仍然患「有牛病」,吃完飯口裡沒有食物也在咀嚼,這是習氣,無可奈何的,輪不到他自己作主。

如來示我一味清淨心地法門。

很多人都有習氣,如來對機說法,人前世是甚麼根機,如來今日就說甚麼法。如來說甚麼法呢?像驕梵鉢提的舌根與牛相同,人是轉過來了,舌根卻未曾轉,還是牛的舌根,牛的舌根不知道一切味,只能嘗草,如來便叫他不如一切味都不嘗,只有淡然無味的味,不知鹹酸苦辣,淡味亦空,便離了味。我們的舌根不嘗味,自嘗,自己嘗回自己舌根的本性,便可以返本歸元,究竟清淨,是名「一味清淨」「心地」的「法門」。

假如眼不觀色,回光返照,這個是清淨心地的法門;耳不聞聲,反聞聞自性,性成無上道,這個都是清淨心地的法門。很多人總摸不到這個法門;在心地裡用功,不能離開心地以外用功,心地用甚麼功呢?離惑清淨,有妄想便將它除去,把它歇下來,不去理睬它,妄想自然息滅,所以名為清淨法門。妄想不離貪瞋癡、我執我慢,無我見便破見惑,無貪瞋癡便破思惑,見、思二惑一破,心地清淨,是名「心地」的「法門」。

有些法師把這段文解作念佛的法門,文字上沒有這樣說,念佛法門還是留給大勢至菩薩好了。驕梵鉢提用舌根反嘗嘗自性,是云「一味清淨心地法門」。

我得滅心入三摩地。

我們的心是嘗味的心,這個心是有生滅的,驕梵鉢提心不嘗味,他離了味塵,離塵則心不生滅,所以說他「得滅心」,他的生滅心息了,不是說他無心。你看我們又想食這、又想食那,這個就是生滅心;在家人吃的東西更加多,名堂多得很,縱許食素還有習氣未除。虛雲和尚不嘗味,他說腐竹就是腐竹,硬要加一個「雞」字他就不吃了,你應該叫它齋腐竹!叫它「雞腐竹」,便是未除吃雞的習氣!

修行便是要將生滅心息下去,波浪一息就是水。止水隨境風一吹,海裡就會有波浪;離了境風,大海便猶如止水。像我們中國的黃河本來是濁,它三千年都會一清,這時有聖人出世,亂世都變為太平。我們的心亦復如是,對境而生的心是有生滅的,離了六塵之境,生滅心息了下去,心不生則無滅,故云「我得滅心」所以修行有甚麼巧妙?只是息滅其心而已!「少講一句話,多念一句佛,打得念頭死,許汝法身活」,你生滅的念頭息下去,念不生就是不滅,不生不滅就是法身,亦即我們的清淨心。

心不生滅就是定,心有生滅是散亂,阿彌陀經說,若人執持彌陀名號,一日、兩日,不然三日、四日、乃至七日,得一心不亂。念佛的人要依那段文用功,七日不得一心不亂就再來一個七,其實七日之中肯定得,只要你肯勇猛無間斷的用功,肯定不需七日,多數第四日你就會成功,這個一心不亂就是定,就是三昧,亦名「三摩地」。

觀味之知非體非物。應念得超世間諸漏。

得三摩地後回頭一望,「觀」「味」塵「之知」性「非體」,在三摩地便觀到了,這個知性不是父母色、香、味、觸的遺體,它不是地、水、火、風和合所成的六根,亦「非」六塵之「物」。

甚麼是「漏」?見惑是一住,無名惑的欲界無明、色界無明、無色界無明是三住,根本無明又是一住,合共五住無明,就漏落生死。如你觀到味之知性非六根之體,又非六塵之物,迥脫根塵,靈光獨露,智慧光明來,煩惱黑暗就滅,你就「應念得」「超」越「世間」見、愛煩惱之「漏」。

內脫身心外遺世界。

我們第六識息滅了,六根的身體又息滅了,父母所生的身體是假的;世界不離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嘛,那時「外遺」六塵的「世界」,「內脫」六根之「身」、六識之「心」,十八界放下了,就見到自己見聞覺知的知性。

遠離三有如鳥出籠。

「遠離」即是超出,你不漏落欲界有、色界有、無色界有,三界火宅已經「遠離」。三界無安,猶如火宅,出了三界誰也不肯再入火宅,「如鳥出籠」還肯不肯再入籠?誰也不肯哩!

離垢銷塵法眼清淨成阿羅漢。

「離垢」是離六根之垢,六根是我執,所以離垢是離六根之執。「銷塵」者,六塵是染污的,我們眼見色、耳聞聲,逐色聲而貪染,隨生死而漂沉,所以不修行的人單單有個肉眼;修行人內斷六根之垢,外離六塵之塵,法眼現前,肉眼馬上有個法眼,法眼見甚麼?見真諦這個空如來藏,「法眼清淨」便見空,見惑空、思惑空、煩惱又空,那時就證「阿羅漢」果。

如來親印登無學道。

如來「親」自「印」可驕梵鉢提已「登無學」之「道」。小乘初果、二果、三果都名有學,四果真窮惑盡,才登無可學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還味旋知斯為第一。

驕梵鉢提用功以此為「圓通」,不論鹹酸苦辣六塵之味,食飯、食麵、食菜之味,他通通都不嘗,就是「還」六塵之「味」。

古人亦不嘗味,子曰:「食不知其味」,怎麼孔子這樣說呢?他一心在「仁」,這個「仁」字裡面無我,坐忘嘛,亦謂之心齋,顏回三月不違仁,孔子「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」,他們就不曾離開這個「仁」。

「還味」者,不是說不吃,一樣也吃,那個悟道的人不吃飯?只是他不著六塵之味,不著好不好吃,他沒有這個味,沒有所著,還六塵之味,六塵便遠離;「旋」帶妄之「知」,旋帶見、愛煩惱的妄知,就六根清淨。內離六根,外離六塵,迥脫根塵,驕梵鉢提就證阿羅漢,「斯為第一」。

畢陵伽婆蹉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「畢陵伽婆蹉」此云餘習,他曾五百世做婆羅門,憍慢到極,今日雖證阿羅漢果,煩惱已斷,憍慢的習氣還是未除。他每每渡恒河乞食,恒河神是個女神,但是他從不叫她大姐,只叫:「小婢!你斷流啦!」河神對羅漢當然恭敬,也就斷流讓他走過。河神一次、兩次都被他呼作妹仔,始終不忿氣,便向佛說:「你的弟子太沒有禮貌,不叫我先生,也該叫我大姑!怎麼叫我妹仔!」世尊叫畢陵伽婆蹉快向河神懺悔,畢陵伽婆蹉即時合十說:「妹仔呀你不要瞋!對不起呵。」人人都笑了起來。世尊說,畢陵伽婆蹉不是憍慢,羅漢雖然斷了煩惱,過去的習氣還在。

菩薩就無習氣了,舉個譬喻,菩薩的智慧大,真俗圓融,如燒木成灰;聲聞人只有真諦的智慧,無俗諦的智慧,如燒木成炭,還有炭在,因此他們還有習氣。

我初發心從佛入道。

出家人跟誰出家呢?從佛出家,佛怎樣出家我便怎樣出家,「發心」出家,跟佛學道,「入道」即是學道。

數聞如來說諸世間不可樂事。

我們常聽聞如來對比丘說四諦:「諸世間不可樂事」是指苦諦,四諦通四聖,聲聞修行用功從苦諦下手,所以對聲聞人一定是說苦諦,說三苦、八苦、無量之苦;辟支佛修行用功從集諦下手,對辟支佛便說無明緣行,行緣識,識緣名色;菩薩修行用功從道諦下手,一開始就修六度;一佛乘更不同了!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,佛乘修行用功則是從滅諦下手。

聲聞人用功既從苦諦,固然是說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怨憎會苦、求不得苦、愛別離苦、五陰熾盛苦;八苦是為苦苦,樂是壞苦,不苦不樂便有行苦,「世間」通通是苦,這三種苦都是「不可樂事」。

乞食城中心思法門。

畢陵伽婆蹉往城中「乞食」,「心」裡都在「思」惟苦諦的「法門」。思苦是想見諦、想悟苦的理,悟苦理就離生老病死苦。「苦」字下面有個諦嘛,諦即理也。

不覺路中毒剌傷足。舉身疼痛。

他心裡想著苦諦這個法門,走路便沒有留意了,「不覺路中」碰到「毒剌」,「傷」了「足」,腳碰到毒,全個「身」體都「疼痛」得很厲害。

我念有知。知此深痛。

他自己便「念」,誰知痛呢?如果無知就不覺得痛,就是因為「有」一個「知」,就覺得它「深」深的「痛」。

雖覺覺痛。覺清淨心無痛痛覺。

「雖」然「覺痛」,啊,他回頭望一下,覺痛是一個心,另外一個心「清淨」得很,好像它不覺有痛。這個清淨心無痛,亦無覺痛;無所覺的痛,亦無能覺的不痛,故云「無痛痛覺」。

我又思惟如是一身寧有雙覺。

「我又思惟」,我的「身」體只有「一」個,怎麼會有兩個「覺」呢?一個心覺痛,一個心清淨、不覺得有痛,好像有兩個覺;你用功就知道這個境界,所以甚麼都是說經驗,說給你聽也有些困難,你用起來就知道了。何解有一個清淨心不覺痛,有一個心覺得痛,好像我們人一個身體有兩個覺?不錯,我自己曾有個時間也覺到。那是怎樣的呢?

二十多年前,我自己在大嶼山發心燃指,手指淋些油,再用棉花纏起來慢慢地燒,你猜要用多少時間?燒了一點三刻鐘。你是個外行的人,一定問我痛不痛,我說痛就是騙你,說不痛也是騙你!燃指怎麼不痛,十指痛歸心;如果是痛,又怎可以燃那麼久?殊不知就與這段文相應:有兩個心,一個心知道痛,另一個心清淨,不覺得痛。燃下去當然第一個心覺得痛,但有勇猛心便不怕了,忍受得來;那時的痛變了麻痺,只是麻到手腕那裡,手腕以上不是麻痺的境界,是麻痺也無甚麼要緊,便任由它燃好了,完全心裡不知多清淨,不知道痛的,所以能自己添油,自己來燃,直至那兩個指節的皮肉筋全部燃了,燃的時候全佛堂也嗅到香氣。

有了那次的經驗,我知道有一個心完全清淨,不覺得痛,有一個心知道痛,知道痛時變成麻痺,是麻痺、是痛都無甚麼所謂,便任由它燃。後來大嶼山也有人請我替他們燃指,三十多個人!他們也是這個境界,所以甚麼都是講經驗。可惜我們燃指有時只求消業障、或是求福,畢陵伽婆蹉的境界不同,他「心思法門」,他就悟了道。所以因地很重要,布施大家都布施,但是各人的因地不同,果報也就有不同。我再講一個故事。

過去有人拿個西瓜到佛前供養,佛堂有個木工師父見了就想,供養和尚很有福報!可是自己沒有西瓜,只懂木工,他就用木頭做了個西瓜,又拿它到佛前供養。那時樑上有個君子正想偷東西,心想自己貧窮才會做賊,他也沒有甚麼供養,但供養佛可以求到福,他就偷個西瓜來供養。三人都拿了西瓜到佛前供養,三人的因地不同,他們將來的果報便是不同。那個拿西瓜供養的人,來世有錢又有吃的,有享受;木匠來世也富有,但是他不能享受,因為他供的是木西瓜,吃不得!所以有些有錢人有福都享不了,他的喉嚨有病!偷西瓜供養的人來世雖然富有,他的錢卻被敗家子騙清光。各有前因莫饒人,因地不同嘛。

攝念未久身心忽空。

那時畢陵伽婆蹉留意到一個心很清淨,不覺得痛,一個心卻覺得痛。怎會有兩個心呢?他有疑了,便「攝」麁「念」,用個微細心來觀;也不用觀很久,「身心忽空」,能痛的「心」和所痛的「身」體,身心兩亡。

修行人最重要到這個境界,身亡心未亡不名真亡,心亡身未亡不名真亡,身心同時亡,才稱為真亡,講明是「身心忽空」,忽然間身心兩個都空了。

三七日中諸漏虛盡成阿羅漢。

在身心兩空之中,慢慢的修、修、修,「三七日中」將「諸」見、愛煩惱「漏」掃得乾乾淨淨。若破見惑,又銷滅思惑,見、思二惑去「盡」了,清了,就「成阿羅漢」。

得親印記發明無學。

如來「親印」畢陵伽婆磋,證明他已從苦諦「發明」諦理,身心兩亡,證「無學果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。純覺遺身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圓通」的法門,以畢陵伽婆磋的經驗「所證」,「純覺」者完全是覺,不是帶妄的覺,如果覺痛、覺冷、覺熱、覺得澁滑,享樂時覺得有樂,你這個覺不名純覺,是妄覺,不是真覺,我告訴你了!純覺不覺熱亦不覺冷,天熱不用開冷氣,天冷不用開暖氣,冷、熱都不覺,不覺有痛,亦不覺苦,不覺樂,這個才名為純覺。純覺了身體就空,「遺」即空也,沒有了自己的身體;由純覺中破見惑、思惑,證阿羅漢果,「斯為第一」。

須菩提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「須菩提」大家誦金剛經的人都知道了,這個名字在經文裡出現過百多次,你數數看!「須菩提」此云空生,他出生時其家的寶藏全都空了,七日復現,所以他又名善現。相士一算,既善且吉,所以他又名善吉。

我曠劫來心得無礙。

他從久遠劫來已「心得無礙」,何以呢?人家駡他不會礙,罵他不了!人家讚歎他,他的心是空的,亦不會被你讚到歡喜;他不為一切法所礙,可以說一句,八風吹不動。

自憶受生如恒河沙。

須菩提的心不為外境所礙,不被物轉,其心就能轉一切物,物來他知道,物去他也知道,他能轉一切物就能知一切物,故他能「憶」自己曾到人間「受生」尤「如恒河沙」數。

這不是說淨土,淨土是沒有入胞胎的!我們人間才有投胎、有母親腹內十月懷胎、有出世。

初在母胎即知空寂。

怎樣入「母胎」須菩提明白,住胎十月他亦清楚,出胎他又知道,他的心就是這樣靈敏。他在母胎「即知」自己投胎的靈識是「空寂」的,所以他不執有我,一切他都能夠空。

我們可以從甚麼地方空呢?第一是從名空。我們不要貪名,不要沽名釣譽;名是人家給你的,你自己不去貪,名就空了。

第二利也要空。利即財也,有財我們不要著,不要因財生驕,也不要為財與人爭執,否則這個財就不空。財嘛左手來、右手去,肯定是要用的,佛教中以優婆塞來說,世尊是有條件的,把賺到的錢分做三份,一份用作本錢,一份供養妻子、兒女、父母,一份布施、做善事,這樣教我們空了錢財,便無過太亦無不及,不會被錢財累了自己。如果你有財不布施,又不供養家人,只是揑著它不用,你就變成守財奴了,你的財不空嘛。

我們名要空,財要空,食也是要空。禪宗有云:「隨分納些些」,食飽了就算數,不要求甚麼才叫做好吃,千金一食,求好吃的便作業了!我們以前在叢林上只食一味菜而已,供過佛後不知多好吃。我們不要貪食,這個食又空。

睡我們亦要空。睡怎麼空呢?別人看見他在睡,他自己卻不覺得有睡,寤寐一如,你將來用功就知道這個境界。如果睡得昏昏矇矇,這個睡就是未空;睡空時睡著等如無睡一樣,好醒目的,蒼蠅飛過、甚麼都知道,這樣睡便叫做寤寐一如,睡又空。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,還有色也是要空。色怎樣空?色即是空,如是你就有智慧。所以求智慧要向甚麼地方求?你能色空,你就有智慧,被色所轉就沒有智慧。

色空亦不是容易,如來在四十二章經裡教我們降伏無始劫以來的色,要它空就要作觀。你看見一個年紀比你長的人,你便把他當作父母來觀,稍為比你年長就當作哥哥姊姊,比你年少就當是弟妹,年紀再小一點就當作兒女,不是永遠,暫時這樣觀,色的妄念馬上化為烏有。很奇怪,人一定有個天良,你能當他是父母兒女、兄弟姊妹呢,他的天良就現前,天良與兄弟姊妹父母一相合,這是我的姊姊、我的妹妹、我的哥哥、我的弟弟,邪念就全滅了,所以我們一定要作觀,這個色就能夠空。有般若就觀色即是空,若你沒有般若,不妨用這個假想觀。

如是五欲空,我空、法又空,煩惱空,生死空,一切都空,這就名為空如來藏。所以須菩提解空第一,一切法自性是空,故說須菩提「即知空寂」。

如是乃至十方成空。

須菩提在托母胎時都知道空寂,是名我空;出胎後觀十方世界,娑婆國土是空,極樂世界是空,如維摩經說的「十方國土皆如虛空」,莊嚴淨土,這個便是法空。

亦令眾生證得空性。

須菩提解空第一,他的我空、法空,他便能夠說法,「亦令」一切人也「證得」我空與法空。

蒙如來發性覺真空。空性圓明得阿羅漢。

須菩提的根機很利,善根很重,他一出世已知道人空、法空,後來「蒙如來」開示,加多一個「明」字,令他發明甚麼呢?就是性覺真空,性空真覺。他能見到自性的覺是真空,一切法都是空的,這是性覺真空;自性空,覺一切法又是空,則是性空真覺。「空性圓明」,周遍法界,入空如來藏,如是全個法界都是空的,見、愛煩惱除了,所以證「得阿羅漢」。

頓入如來寶明空海。同佛知見。

須菩提人空、法空,果位是阿羅漢,但那是其跡而已,其本是菩薩,悟與佛齊;他所悟已經與佛相同,「同佛知見」,開了佛知佛見,見諸法的實相,「頓入如來寶明空海」。「入」即悟也,「寶」者一切法都是佛法,佛法的功德尤如大海,故云「寶明空海」。

印成無學。解脫性空我為無上。

佛「印」可他已得「無學」的地位。小乘中「解脫性空」,我性空,法性空,空性又空,誰為第一呢?須菩提尊者第一,最為「無上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。諸相入非。

「佛問圓通」,「如我」須菩提「所證」,一切相都是非相,所以金剛經云:「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」,你見到諸相非相就好了,諸相非相,一切相也是如幻,它就是「非」,你當它是真的,它就不非。一切相都是幻的,我們做人是幻,人的相就空;我們行善是幻,善的執又空;作惡是幻,何必跑去作惡!惡又空了;山河大地是幻,六塵就空;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也是幻,就無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六根又空。若見諸相都是幻,即應身就是如來法身,若見諸相非相,即是如來說三十二相,即非如來三十二相,是名三十二相,即三十二相便見如來的法身。

所以若見「諸相入非」,諸相就是非相,這就好了,男相非男相,是甚麼相呢?你自己說了!女相又非女相,是甚麼相呢?龍女成佛,亦不過知道女相非女相而已,他便跑去成了佛。但是你們不容易哩,晝夜六時都執著自己是個女人!這樣就不能夠「非」。女相非女相,男相非男相,男女相空,大道無男女,你就見到道了。著了男女相,驢年都不能悟道!悟道時男女相空,但未悟道男女相也要減少一些,我們可以修幻觀,觀男女相是幻的!一幻它就空,一空就悟道了。

非所非盡。旋法歸無斯為第一。

能空是知,所空是空,諸相的空和能空的知同時都盡,就是「非所非盡」。

「旋法歸無」的「無」是第一義諦,法華經說一切法「解脫相離相滅相,究竟涅槃常寂滅相,終歸於空」,終歸於空就是第一義空。法筵龍象眾,當觀第一義,第一義者,無一法不是佛法,一色一香無非中道,古人讚歎禪宗「達摩西來一字無,全憑心裡用功夫,若於紙上談佛法,筆尖蘸乾洞庭湖」,第一義諦無隻字,一個字都沒有,所以「旋法歸無」,歸第一義諦的空!「斯為第一」。

舍利弗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「舍利弗」大家都知道,他是智慧第一。舍利是鳥,像我們的黃鶯,牠的眼睛很利。「舍利」其實是舍利弗母親的名字,她的眼睛利到了不得,人又聰明,她的兒子就名「舍利弗」。

我曠劫來心見清淨。

舍利弗說,他無始劫以來,其心都不會糊塗,這個「心」就是智。舍利弗不是用眼識來見的,識有分別,有分別的見就不清淨;他斥識用智,轉識成智,其心完全是智慧,眼識變成了心,變成了智,他便是用這個「心」來見,用智來見。智無分別,舍利弗從無分別智見一切法,一切法都無分別,所以一切法他都「見」得好清楚、好「清淨」。

如是受生如恒河沙。世出世間種種變化。一見則通獲無障礙。

舍利弗不但見到自己在人間天上「受生如恒河沙」數,他對「世出世間種種變化」,世間法是講天、人、阿修羅、地獄、鬼、畜生,這人為甚麼事情生天,這人為甚麼入地獄,這人為甚麼披毛戴角,這人為甚麼做人,舍利弗一觀都看得清清楚楚,乃至出世間種種的變化,他也能夠「一見則通」。出世間是講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三乘,他們離開這個世間,所以屬於出世間。

甚麼名「變」?三乘都是如幻如化嘛,上來「真性有為空,緣生故如幻,無為無起滅,不實如空華」,三乘是無為,無為無起滅,猶如空華的種種變化,世間法也是幻化,我們做人是自己幻化來做人,不是實的!做人之中做男、做女、做有錢人、窮人,乃至生老病死苦,人間、天上通通不實在,通通是幻化的,這些舍利弗都能「一見則通」,得到「無障礙」的智慧。智有兩個相,一者無著,見眾生界自性清淨,這是如理智相,照一切法的理;二者無礙,一切法的因果他都清楚,這個則是如量智相。

我於中路逢迦葉波。

舍利弗的根機利,這是他前生所帶來的,但是「佛種從緣起,是故說一乘」,六祖是菩薩再來,他悟道尚且有個助緣,他賣柴時聽到客店內有人誦金剛經,他一聞就悟道了,這便是從緣悟道。那客人問他:「你悟了道,不如到黃梅親近五祖吧?」「我很窮,我還有個年紀很老的母親。」客人即送他三十兩銀供養其母,他便到黃梅見五祖。一切法皆從緣而生,你有因無緣,亦不能悟。

所以舍利弗雖有這個心來見清淨的因,但他未曾有緣,這段文便是說他的緣到了。那時他跟目犍連共領二百徒眾,同拜外道沙然梵志為師,一日他在路上遇著「迦葉波」兄弟,他們就是優樓頻螺迦葉、那提迦葉與伽耶迦葉。

兄弟相逐宣說因緣。悟心無際從佛出家。

他們對他「宣」講佛說的「因緣」。當他聽到一切法是從緣生、從緣滅,即「悟」自己的「心」十方廣大「無」有邊「際」。

甚麼是從緣生、從緣滅呢?我舉個譬喻。波浪便是從緣生、從緣滅,知道波浪從緣生、從緣滅,你不著波浪的生滅,就悟到大海水無有邊際;若你著了波浪的生滅,你就不見廣大無邊際的汪洋大海。你知道空中的雲霧從緣生、從緣滅,就悟到無邊際的虛空;我們知道妄心從緣生、從緣滅,便悟到真心無邊際,那個就是菩提心。以前著了有生有滅,現在知道生從緣生則無生,滅從緣滅則無滅,生滅同源,與我有何相干呢。

舍利弗「悟」到「心無際」,即時「從佛出家」,出家後七日通達佛法,十五日證阿羅漢果,所以佛說舍利弗智慧第一。

見覺明圓得大無畏。成阿羅漢。

在眼為見,舍利弗「見覺明圓」,見覺性空,性空見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又是那句話,入空如來藏。舍利弗「得」菩薩四「大無畏」,所謂知根無所畏、總持無所畏、答法無所畏、決疑無所畏,舍利弗有大無畏的精神,「成阿羅漢」。

為佛長子。從佛口生從法化生。

「佛」的「長子」是舍利弗,其慧解是「從佛口生」,從法起智,以智了法,所以這個智是「從法」而「化生」。

佛問圓通如我所證。心見發光光極知見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圓通」,「如我」舍利弗「所證」,不要用識,識有分別,「心」無分別。用有分別的識來見,你就生煩惱,變了黑暗;捨分別的識,用無分別的「心」為「見」,智慧現前,無分別的心一見就破惑,便「發光」明了!舍利弗雖是羅漢,但他悟到佛的境界,同佛知見,「光極知見」就是佛知佛見,他證得佛知佛見,「斯為第一」。

普賢菩薩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此乃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之文。所謂二十五者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再加七大,六根、六塵已經講完,現在說到六識。

「普賢菩薩」人人又知道了。我們中國有四大名山、四大菩薩,普陀山是大悲觀音菩薩的道場,九華山是大願地藏菩薩的道場,五臺山是大智文殊師利菩薩的道場,峨嵋山則是大行普賢菩薩的道場。

甚麼叫做「普」?行彌法界曰「普」,布施就要全法界都布施,若只是布施一個地方,別的地方不布施,就不是「普」。我們布施,願以此布施功德,普及於法界,我等與眾生皆共成佛道,是名行彌法界,這個布施就遍法界。我們念佛也要遍法界,念到全法界的人都聽得到,不但天堂聽到,地獄、餓鬼、畜生都聽到,念佛的音聲遍法界,願以念佛功德,普及於法界,我等與眾生皆共成佛道,亦名為「普」。極勝為賢,普賢是等覺菩薩,地位與佛相鄰,故稱為「賢」。

普賢菩薩在峨嵋山,你們朝峨嵋山便要登金頂,它有一百二十里高,最少也要走兩天。到金頂有甚麼好呢?第一是看佛光,第二是看智慧燈,南閻浮提任何佛堂、家家戶戶以燈敬佛,在峨嵋山頂都看得見。燃燈供佛是普賢萬行之一,燃香供佛、拜佛、念佛、布施也是萬行之一,所以普賢屬於萬行。萬行者,念佛會成佛,布施、燃燈也會成佛;你們還記得有位然燈古佛嗎?他就是在因地燃燈而後來成佛的了。

不過智慧燈不容易見,有時要在半夜才見到,虛雲老和尚到峨嵋山便有首詩,我讀給大家聽:「峨嵋山頂觀佛光,萬盞明燈盡光芒,佛法無邊難思議,菩薩有感易商量。」他說菩薩有感,容易相量,讓他老人家又見佛光,又見萬盞明燈。

我已曾與恒沙如來為法王子。

普賢「曾」經做「法王子」,法王是佛,法王子就是菩薩。普賢不是做一個佛的法王子,而是做「恒沙如來」的法王子,所以華嚴經說:「一切如來有長子,彼名號曰普賢尊 」。

十方如來教其弟子。菩薩根者修普賢行從我立名。

「十方如來」的「弟子」,有的是聲聞、緣覺的根器,他們不度眾生,又不想成佛,「菩薩根者」就不同哩,他們一定先度眾生成佛,然後自己成佛,所以阿難發願「如一眾生未成佛,終不於此取泥洹根器」,他便是菩薩的根器。是菩薩的根器,如來當然教他們「修普賢行」。

普賢行簡單的稱為六度,詳細的稱作萬行,拈一支香敬佛是普賢萬行之一, 用一盞燈、一朵花、一個生菓敬佛也是萬行之一,所以我們不要小看它們,不過你要將這個功德迴向法界!供養時無能供、所供,感應道交難思議,最重要是無一個能供、所供的相,這個就是「普賢行」了。修普賢萬行跟誰學?跟普賢菩薩學,故云「從我立名」。

世尊我用心聞。分別眾生所有知見。

普賢菩薩說,他不是用耳識來聞。我們現在人人都用耳識,聞甚麼?聞聲音;分別為識,耳識有分別,聞到好、人家給你戴高帽子你便歡喜,聞到不好你便生煩惱,在心裡難過。歡喜是著了歡喜魔,難過是著了難過魔,所以我們不要著,歡喜、難過都是魔,都是我們的心魔。

不用有分別的識,用無分別的智,「用」無分別的清淨「心」就變成互用,甚麼都「聞」得到,色聞到,香聞到,聞到味又聞到法,不單單聞到聲音。我們不用意來分別,就能「分別」眾生「所有」的「知見」,人、天、阿修羅、聲聞、緣覺的知見、菩薩的知見,甚麼知見都知道。

若於他方恒沙界外。有一眾生心中發明普賢行者。我於爾時乘六牙象。分身百千皆至其處。

普賢菩薩負責教眾生修「普賢行」,娑婆世界當然他會來感應。在「恒」河「沙」世「界」以「外」的「他方」,「有一眾生」從空出假,入俗利生,先悟了空如來藏,從空如來藏入不空如來藏,全性起修,萬行齊修,在「心中發明普賢行」。全性起修,你拜佛全性而起拜,一拜就無量拜,不是只拜一個佛,所有盡虛空的佛也給你拜了;全性而起修去布施,是名「發明普賢行」。

是誰教你見自性?文殊師利菩薩教你反迷成悟,見自己的佛性,見性後全性起修,就是普賢萬行了。修萬行就證萬德,普賢菩薩這時便「乘六牙象」「分身百千皆至其處」,安慰這個修普賢萬行的行者。六牙代表六波羅蜜,何以用「象」呢?水上以龍的力量最大,陸上就以象的力量最大;人見不到龍,象卻是人人都見,所以用牠來譬喻菩薩的六度萬行。

縱彼障深未得見我。我與其人暗中摩頂。擁護安慰令其成就。

「縱」許有的人修菩薩行只是有事,未曾有理,其「障」又「深」,業障未除。業障障理,不會障事,就像拜佛你即管拜,但拜佛的理你就未能明白,被業障所障嘛,人人拜佛,誰聞其理呢。

人有業障,其法界的理給障了,當然不見普賢的身,這個身不是色身,而是法身,故云「未得見我」。雖然這人不見普賢菩薩,普賢亦「與其人暗中摩頂,擁護安慰」,令他繼續修行,業障消除他就悟法界理,見普賢菩薩的法身。

佛問圓通我說本因。心聞發明分別自在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」甚麼最「圓通」呢?普賢說他的「本因」不是用識去聞,而是從無分別「心」去「聞」,「發明」入三摩地。用心來聞,發明自性,全性起修,「分別」一切法,「自在」修萬行,萬行都自在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孫陀羅難陀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。而白佛言。

「孫陀羅難陀」是佛同父異母的弟弟。淨飯王有兩個兒子,其一是釋迦牟尼佛,另外就是孫陀羅難陀,佛是摩耶夫人所生,孫陀羅難陀則是佛姨母所生。孫陀羅難陀的太太很漂亮,「孫陀羅」便是她的名字,此云艷喜。為了分別他不是阿難陀,又不是牧牛難陀,所以叫他做「孫陀羅難陀」。

我初出家從佛入道。

孫陀羅難陀本來不肯出家,他跟他的太太恩愛得很,佛也沒有辦法度他。一次佛乞食,難陀見佛來了,他就對太太說他一定要親自將飯供養佛,他太太說,飯未涼他就要回來。殊不知他送飯時佛已經走了,他怎樣跑也追不上,一直追到祇桓精舍,佛叫人給他剃頭,這樣才度了他出家,所以他是勉強的出家,不是自願出家!但是佛不會錯機說法,因為孫陀羅難陀很有善根,佛有三十二相,阿難有二十個相,他則有三十個相,你看他多莊嚴!過去他曾用紫磨金畫辟支佛形象,所以其身體就像黃金的顏色一樣。

難陀說自己「出家」後學「佛」,學佛就「入道」。出家一定受戒,我們的心裡受戒,我們的身就得戒。身是法器,得戒後我們色身裡便有個戒身,這個是佛的戒,出家人受的戒名具足戒,即是具足如來的戒,在家人受的也是如來的戒,不過未曾具足,出家時才是具足。在家人受了如來的五條戒,名近事男,梵語優婆塞,就是親近、事奉三寶的意思,所以受了五戒的人留意,你們雖未具足如來的戒,但你離三寶也不很遠了,所以稱為親近事奉的信男信女。

雖具戒律於三摩地。心常散動未獲無漏。

難陀出了家,雖然受了戒身體不會犯戒,身持戒是無過了,他是否得「三摩地」呢?他心裡還有妄想,整天妄想不停,他的「心」太「散動」了,所以他怎樣用功都無法入定;他也念佛,卻不能一心不亂,一心不亂才稱為定。我們的見、思二惑猶如波浪,波浪息就變為止水,心一息,見惑息,思惑又息,心裡無見、思二惑,就證阿羅漢果。難陀見、思二惑的妄想未除,他的心不能息下去,因此「未獲無漏」的聖果。

世尊教我及俱絺羅觀鼻端白。

「拘稀羅」是舍利弗的舅父,此云大膝,他的膝頭大得很!難陀和拘稀羅的心是妄想心,心這樣散亂,怎樣才能制心一處呢?世尊教他們把心放在鼻尖那處,「觀鼻端白」:結迦趺坐,眼觀鼻、鼻觀心,眼觀鼻有些白;將散亂的心放在一個地方,制心一處,那個心便不會散亂,不會打妄想。散亂心多的人不妨觀鼻端,你觀它它就是白色的,你一望就望到的了。

我初諦觀經三七日。見鼻中氣出入如煙。

難陀初時不能專心,於是「諦」心來「觀」,「經三七日」,不但觀到鼻端白,連「鼻中」的「氣」也觀了出來。

氣是怎樣觀得到呢?心要細才觀得到,心麁就觀不到。我告訴你,我們坐起禪來,別人打引磬開靜,不但用耳聽得到,用眼都觀到聲音,那是一口氣!聲音就像電光,現在說是電波;心細就觀到鼻中之氣出入如烟,鼻中之氣很微細,就像上一枝香的烟一樣。

身心內明圓洞世界。遍成虛淨猶如琉璃。

心一細「身」便清淨,「心」亦清淨,我們整個身體明白了,整個心也明白了,不但「身心內明」,世界亦明,故云「圓洞世界」。身、心和世界一明,三個一齊空,似玻璃一樣內外透徹,內外清淨,「遍成虛淨」,法華經裡就有「如淨琉璃中,內現真金像」這兩句話。

煙相漸消鼻息成白。

觀到身心和世界猶如琉璃,「鼻息」的「煙相」便「漸」漸「消」,有些煙是黑色的,這時鼻息卻轉過來變「白」。

心開漏盡。

鼻息一白,業障消了,如是突然「心開」,心開就是明心,明心惑盡,煩惱惑盡了,惑盡即是「漏盡」。

諸出入息化為光明。照十方界得阿羅漢。

明心惑盡,煩惱一滅,馬上心開,我們鼻尖白色的氣「息」即變為智慧「光明」,「照十方」世「界」。鼻子第一是氣、氣變息、息變白、白變光,鼻子放光就不是息了,「得阿羅漢」。

世尊記我當得菩提。

難陀的目的不是想得阿羅漢,所以「世尊記」他將來成佛,「當得菩提」。

佛問圓通。我以銷息息久發明。明圓滅漏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」甚麼是「圓通」?難陀便說「銷息」,此息漸漸由麁轉細,名為銷息。初觀是氣,後來氣銷為息,「息久發明」,鼻息從白變為光明,你的煩惱漏盡了,「明圓滅漏」,證阿羅漢果,出三界,了生死,入涅槃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富樓那彌多羅尼子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曠劫來辯才無礙。

人人都有舌根,名為舌識,根照境,識別境,六根照六塵的境,不能別境,六識就能別境。舌識的作用是了別味塵,但是現在不取味塵,只取辯才。舌根有無礙的辯才,宣揚佛法,不過有些人的舌根著了味,他們就減少了自己的辯才。若你的舌根不貪著味,所謂食不知其味,淡泊,你的舌根便有辯才;所以現在是說舌識不別味,用來宣揚佛法,而悟入如來藏。

「富樓那」是滿,是富樓那父親的名,「彌多羅尼」是慈,是他母親的名,「富樓那彌多羅尼子」就是滿慈子。「曠」即遠也,富樓那「曠劫來辯才無礙」,因為修行人修行不是一生一世的事,釋迦如來尚且三大阿僧祇劫修行,功圓果滿,萬德莊嚴,然後成佛嘛,他的弟子也是生生世世的修行,我們是釋迦的子孫,亦應該多生多世的修行。

富樓那久遠劫來,舌根都不嘗味,不貪味,舌識就有辯才。我們平常的人一味貪味貪食,口才就差;你能夠不著味,不被味塵所染,你的舌根就利,舌識就有辯才了。

宣說苦空深達實相。

四無礙辯才有法無礙辯、義無礙辯、詞無礙辯和樂說無礙辯。富樓那用辯才說甚麼法呢?他「宣說苦空」,「深達」諸法的「實相」:人人都受苦,不修行、不用功、未證果的人便是苦,凡夫肯定是苦!凡夫未曾離開苦,所以苦有諦,是為苦諦。若你用功,因苦見諦,見真諦就忘了苦,所以富樓那說苦是無苦相,這個便是苦的「實相」。苦是假的,否則誰都不能了苦;苦的真相是無苦相,富樓那有辯才就能解釋三苦、八苦、無量之苦,苦真實的相是空。

這個「苦空」的「空」字呵,空無空相,空的實相是無空相。若有空相,如來怎可以現三十二相八十種好、千百億化身?阿含經常說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,講那四種;苦無苦相,空無空相,我無我相,常無常相,一切法離相,生死離生死之相,涅槃離涅槃之相,四大的相就空,五蘊相又空,眾生相又空,然後「深達」諸法的「實相」。永嘉禪師云:「夢裡明明有六趣,覺後空空無大千」,六趣的實相是空的,你不覺才有六道輪迴,你覺過來就連大千世界也沒有,何況有六道輪迴呢。

講佛法的人一定要講出這個無相的真理,萬不能著相!著相就不是正式的佛法,佛法是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,「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」,是一定不移之理。有的人不知道,以為苦空了,還有個空相呀;空相何曾是實相?所以富樓那宣說如來的佛法,就說苦無苦相,空無空相,我無我相,常無常相,「深達」諸法的「實相」。

你看,金剛經處處都在說「實相」,實相就是無相,無我相、無人相、無眾生相、無壽者相,是名諸法的實相。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這是諸法的虛妄相!甚麼是虛妄相?可以破壞者是名虛妄相,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都可以壞,唯有離四相的實相不可以破壞,故云「宣說苦空深達實相」。

如是乃至恒沙如來。祕密法門。

富樓那不但解說釋迦佛所說之法,「恒沙如來」的「祕密法門」他都能夠演說。「祕密」者,你不明白才稱為秘密,一明白便不名秘密,所謂「世尊有密語,迦葉不覆藏」,迦葉不覆藏就不是秘密,你不明白才變作密語。你看如來說苦,目的是在無苦相,如來說空,目的是在無空相,如來說我,目的是在無我相,如來說常,目的在無常相,這個就是「祕密」。

所以如來說法,亦不過用顆蜜棗換來掉你的酸梨罷了!你的梨子是酸的,不如換顆蜜棗啦!你就當那是秘密;眾生怕生死,如來便以涅槃來換你的生死,待你沒有生死,涅槃亦空。「恒沙如來」說一切「法門」都是在度眾生,像我們的娑婆是五濁惡世,眾苦充滿,現在給你一個極樂世界,亦不過是度你的苦而已;若無娑婆世界之苦,何來極樂之樂?這個就是「祕密」。

每尊佛都有他的專門,否則我們也不用到十方世界參學、承事諸佛了。釋迦佛的秘密法門屬於禪定,阿彌陀佛的秘密法門是念佛,將來彌勒菩薩就是唯識,藥師如來又有另一個法門,所謂一佛一世界,一世界一個法門,法門雖有無量,不離「深達實相」,即是用種種名字演說諸法的實相。你不懂諸法的實相,種種名字就是秘密;你若懂得諸法實相,種種名字就是假名了。

我於眾中。微妙開示得無所畏。

菩薩有四種「無所畏」:總持不忘說法無畏、知根無所畏、善能問答說法無畏和決疑無所畏,你能說就無所畏,最怕你說不到,你就是有所畏!所謂如法而說,有何所畏呢,真便說真,假便說假,如實而說;富樓那能如實說法,所以他「得無所畏」。

世尊知我有大辯才。以音聲輪教我發揚。

佛弟子之中,舍利弗智慧第一,目犍連神通第一,阿難多聞第一,須菩提解空第一,說法第一就歸富樓那。「世尊」「知」富樓那於無量劫來已「有大辯才」,就「以音聲輪」「教」他「發揚」。

甚麼是「音聲輪」?如來有口輪、意輪、身輪,身口意三輪佛都具足,身輪現種種身,像觀音菩薩三十二應身,或現男身女身、童男童女身;口輪說法,說四諦法、十二因緣法、六度法、一乘法、三乘法、五乘法等法;意輪鑒機,如來有這個意輪,一看人是甚麼根機,意輪一照就照到。

富樓那得佛一輪,那就是口輪了,用口說話,故云「以音聲輪」助佛「發揚」。如來說法,根機鈍的人只聽得五成,未曾十足,但是如來說了一次就不說,由誰複講呢?就是富樓那來發揚光大,將如來說的法詳細解釋,是為「發揚」。

我於佛前助佛轉輪。因師子吼成阿羅漢。

如來說完法,輪到富樓那來說,這就是「助佛轉」法「輪」。像孔子對其學生說:「參乎!吾道一以貫之。」「參」是曾子,他「哦」一聲就領會了。孔子走後,其他學生便問他,孔子剛才說甚麼?曾子答:「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!」其實孔子也沒有說忠、恕二字,但是說「一以貫之」他們不會明白,不如說忠、恕兩個字好了,忠是做事盡忠,恕者原諒他人,只此而已。

現在佛說完法,富樓那助佛說法,將如來說的法重說,令許多人悟道,何況富樓那他本人不悟道哩!「師子吼」是利人,肯定自利;損人會損己,利人卻必定自利。福是不用求的,難道另外有個福山被你鋤?有個福海被你掏?根本沒有!你布施人、利益人,你自己就得福嘛,所以富樓那「因師子吼」令人聞法悟道,他自己亦證「阿羅漢」果。

世尊印我說法無上。

世尊在五百羅漢之前,「印」證富樓那是其弟子中「說法」最「上」。

佛問圓通我以法音。降伏魔怨。

「佛問」那一種「圓通」入如來藏?在富樓那用的功來說,就是舌識。他用舌根宣揚佛法,「音」聲是「法」,裡面包含一乘法、三乘法,令聞法的人「降伏」「魔」和「怨」。

「魔」有內魔和外魔,外魔是指天魔,天魔得聞佛法,就會降伏。內魔是我們的心魔,亦即是煩惱魔,我們聞法,自己的心魔又降伏。甚麼是「怨」?怨是外道,他們一聞佛法又降伏。外道甚麼都不怕,就是最忌佛法;他們想第一,佛卻又總在其上,把他比下去,他沒有辦法,唯有破壞佛教才可以出頭呀!你看,釋迦牟尼佛滅度三千年,現在印度一間佛廟都沒有,就是全給印度教徒和回教徒毀壞了。佛教說無我,外道卻說有我,有我最怕無我,所以外道是我們佛教的怨家。不過邪不能勝正,雖然魔怨損害佛教,佛教始終都把他們度過來。

 

銷滅諸漏斯為第一。

說法外降魔怨,內則「銷滅諸漏」,「漏」是說我們的煩惱,有煩惱便漏落生死,煩惱多生死亦多,煩惱重生死亦重,煩惱輕便很容易出生死。為甚麼我們會跑到生死海中受苦?你以為是誰叫你來?是你的煩惱叫你來!你聽從你的煩惱,不聽從佛的說話,所以要入生死苦海受苦。今天得聞佛法,外降魔怨,內滅諸漏,諸漏最簡單來說是見惑八十八使和思惑九十一品,那兩種惑都破除了,「斯為第一」,不漏落生死,就證入如來藏。

是以作為法師的人是很容易悟道的,我講個因緣給大家聽。馬祖在世時,有位亮座主講經說法非常了得。一日他來拜訪馬祖,馬祖問他:「我聞你能大講經論,是嗎?」「不敢。」「你用甚麼講?」他答:「我用心講。」用心來講,你瞧這法師答得多好;用心講的確不錯,但若你踫到的是個祖師,你就頭痛了!

馬祖再問:「甚麼!心如工伎兒,意如和技者,怎可以講?」「心」是舞台上唱戲的主角,甚麼戲都是它所做出來,「意」是其他的人,他們在旁以弦樂、琴音、鼓音跟主角相和;若你沒有聽過那句話,「心」和「意」兩個字就是弄不清楚。這裡講得好,心如工伎兒,意如和技者,焉能講得清呢。

那時亮座主沒得口開,唯有答說:「心既講不得,莫非虛空講得?」馬祖曰:「卻是虛空講得。」虛空講經!這位法師聞所未聞,又不忿氣啦,就算你當個法師,你的頭髮白了亦只會說是心講,虛空也會講經?無理由說是虛空講的!亮座主拂袖便行,馬祖喚他一聲:「座主!」他回過頭豁然大悟,馬上頂禮。馬祖說:「鈍根阿師,用禮拜作甚麼。」說他還是個鈍根!

「虛空能講經」這句話,若你一生中有一分鐘會這個道理,我都向你問訊。虛空能講?的確是虛空能講,亮座主就是悟在這個地方。你若說你的心能講、你的意能講,你還是有「我」,你明不明白?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四個相你都具足;虛空能講經就沒有我了,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全都沒有,不但別人聞到,自己亦聽到,自聞他聞這句話,不是禪宗大德怎說得出來!你要領會都不容易。但你如果勇猛精進的用功,總有一日讓你見到虛空講經的境界。

亮座主回去後跟徒弟說:「唉!某甲以為自己講經論天下無人能及,今日被馬祖一句話一唾淨盡。」從此他就跑到江西的西山隱藏起來,更無消息。他明明隱在西山,那可不是廣東西樵的西山!怎麼沒人見到他?悟道的人要現身才被你看見,亮座主悟了道,道是無相的,他是無相現相而已,他不現身你就看不見他了,所以亮座主隱在西山,也就無人看見他。

因此作為法師宣揚佛法,可以令人悟道,也可以令自己悟道。法師悟道很容易,何以故?他識會解嘛,所欠缺的就是行;只要他肯放得下,退一步從解起行,行啦!要留意,行起來解結,悟了道就入如來藏,變為說法第一的富樓那了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優波離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親隨佛踰城出家。親觀如來六年勤苦。

「優波離」此云近事、近執。世尊未出家是王太子,優波離是其近事臣,事奉太子的臣,就像優婆塞、優婆夷是近事男、近事女一樣。「踰」即越也,那時四天王托馬四足,佛便從空中「踰城出家」。優波離作為近事臣亦不離左右,「親隨」如來出家,「親觀如來」「勤」修「苦」行,日食一麻一麥,麻就穿在身上,喜鵲還在他的頭頂築巢!世尊「六年」不曾離座,只剩下皮層和骨,每個外道都怕了,說自己的苦行不及佛,外道也就降伏了。

所以未悟道以前我們要下點苦功,你看馬祖二十年不開口,達摩祖師九年面壁,南泉三十年沒有下山,他們就是打坐;世尊未成佛尚且六年苦行,我們修行的人要跟佛學哩。

親見如來降伏諸魔制諸外道。

後來世尊將成佛時,魔王知道了,就派了三個魔女來,但是沒有魔得成功,後來又來了八萬四千個魔軍,也沒有魔得成功,魔王於是降伏了。悟道就得先降魔,所以有日你們用功,有魔來魔你就好了,你是差不多得道了!你現在叫魔王來他都不來,你都一樣魔吞吞,他何必費神!你要悟道,要離開魔了,就會有魔來魔你,所謂降魔悟道嘛,「降伏諸魔」,然後悟道。

佛悟了道成等正覺便到處說法,「制」伏「外道」。外道有九十五種,三迦葉便曾是事火外道,如來一千二百五十個常隨眾之中,他們的徒眾就佔了一千,舍利弗與目犍連佔了二百,耶舍長者又佔五十,以前他們都是外道。

解脫世間貪欲諸漏。

優波離見到如來說法,「解脫世間貪欲諸漏」,「漏」是漏落生死。生死之苦從何而來?苦從業生;業從何來?業從煩惱起,如來就「解脫」「貪欲」的煩惱,無貪欲則無業,無業就沒有「世間」生死「諸漏」。

所以如來說法是度我們的煩惱。很多人不知道怎樣修行,你的煩惱天天減少,你就是正式修行,若你的煩惱十年依然故我,你就沒得救了!十年你的煩惱也不減一點點,那就不知道你在修甚麼了,我們貪、瞋、癡、諂曲、嫉忌,人我是非、好食懶做的煩惱,全都要減除。做又懶做,食又貪食,你怎麼了生死!

我們一定要除煩惱,不論你用甚麼功,你用功有沒有進步,不是對你自己功用上說的,而是看你的煩惱有沒有減少,減少了就是有進步;若煩惱沒有減少,你根本就沒有進步!等如吃了葯病就應該退減,吃完葯病都不退,你的病怎會好起來呢?

修行的目的是斷煩惱,你看四宏誓願第二個就是「煩惱無盡誓願斷」;我們一定要斷煩惱,你不斷煩惱,煩惱自己是不會盡的,你要斷它才會盡。如來現在「解脫世間」「貪欲」的煩惱,遠離「諸漏」的苦,這個「漏」便屬於苦諦。

承佛教戒。如是乃至三千威儀八萬微細。

怎樣才能減除貪欲的煩惱?如來「教」我們持「戒」。持戒是甚麼?持戒是不作業,你破戒肯定造罪、作業,持戒就不會作業。不殺生,不作殺生的業;不偷盜,不作偷盜的業;不婬欲,不作婬欲的業;不惡口,不作惡口的業。持一條戒便少一個業,持多條戒便止多種業,有業就有苦有煩惱,無業煩惱乾枯,無業苦就離。我們多生以來受苦,都是業叫我們受苦,是煩惱要我們作業;我們不作業,煩惱沒有意思,它自己便息滅了!

所以「佛」「教」我們要持「戒」。修行人以何為本?以戒為本,佛在世以佛為師,佛滅度後就以戒為師,華嚴經說得好,「戒是無上菩提本,應當具足持淨戒」,就是這個「戒」字。

「三千威儀」是出家的戒。在家的戒沒有三千威儀,在家要做生意,怎能有威儀!威儀是指度人的威儀,在家人那有度人的威儀?出家人就要講威儀,男子出家有二百五十條戒,女子出家有三百四十八條戒,行住坐臥又各有二百五十條,睡覺一樣要持戒,不是睡覺就不講戒;這樣行住坐臥便有一千個威儀。倍呢,大乘佛法有三聚淨戒,就是攝律儀戒、攝善法戒、饒益有情戒,恰好有三千個威儀的戒。

三千威儀讓人看得到,八萬細行人家卻看不到。八萬細行怎樣倍呢?身口七支,身不殺、盜、婬,口不妄言、兩舌、惡口、綺語,七支又各有三千威儀,是二萬一千個微細,再倍貪瞋癡等分煩惱,即成八萬四千個微細。所以出家人有「三千威儀八萬微細」。

性業遮業悉皆清淨。

「性業」者,佛不制戒它都有罪,殺、盜、婬、妄本性就是罪,作了殺、盜、婬、妄你就是作業,是名「性業」。「遮」是不能做,你出家後,如來吩咐你過午不能食,這個便是「遮業」,在家人是沒有這條戒的,出家人才有,酒不能飲、不能捉金銀財寶、不能看戲、不能聽人家唱歌、又不能自己跳舞!遮業有許多,所以二百五十條戒中,性業只得四條,遮業卻有二百幾條,你出家後才讓你知道,否則就不讓你知道,故屬遮業。性業、遮業如來都遮我們不可以做,我們做了就是違背了如來遮業的戒。

性業要持,一持我們的身就清淨;遮業我們也要持,遮業一持,我們的心就清淨。過午不食,不飲酒,不捉金銀財寶,不搽香粉、香水,不跳舞唱歌,這些完全是我們的心清淨,所以「性」、「遮」二業「悉皆」要「清淨」。

身心寂滅成阿羅漢。

身清淨,身沒有過失,身就空;如果心清淨,心無生滅,心亦空;如是身又空、心又空,「身心寂滅」,寂滅即是空也、清淨也,清淨就不生不滅,不生不滅就名「寂滅」。四分戒本云:「戒淨有智慧,便得第一道」,持戒人清淨肯定有智慧,他就得第一道。「身心寂滅」,就證「阿羅漢」果。

我是如來眾中綱紀。

「我」是指優波離尊者。現在不是講禪宗,禪宗是迦葉尊者,亦不是講教,講教應該歸阿難,結集經藏是阿難。現在說的是律,律宗則以優波離尊者為始祖。

大眾之中,「綱」是綱領,「紀」是紀律,優波離做得最好,他教人怎樣持戒,性罪、遮罪,性業、遮業,身心都持戒,三千威儀、八萬細行都要持,故說他是「如來眾中綱紀」。

親印我心持戒修身眾推為上。

如來「親」口「印」可,優波離「持戒」「修身」又修「心」,所以要留意了。《大學》也有一段文:「物格而後知至,知至而後意誠,意誠而後心正,心正而後身修,身修而後家齊,家齊而後國治,國治而後天下平,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一是皆以修身為本。」很多人未懂得解那句話,天子是國王,庶民是老百姓,一是一律,天子、庶民一律以修身為本;修身就是修心,身有甚麼好修?你的身一修你的心就修。

你看,儒教講個「禮」字,禮即戒也,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」,非禮你看都不要看,說都不要說,打妄語、惡口就是非禮了,非禮勿動,你不要作殺、盜、婬,你不要動。儒家樣樣都要合乎禮儀,這就與我們佛教講的「戒」字沒有差別。

「持戒」是「修身」,止一切惡,是那個止?是心止,身去做,心止身就不做,所以持戒雖說是修身,其實亦包含這個心,是心叫身持戒,不是身會來持戒。「持戒修身眾推為上」,大眾中就以優波離持戒第一。

佛問圓通我以執身身得自在。

「佛問圓通」,入如來藏那個法門最好?優波離是「以」「執身」:身識本來了別觸塵的澁、滑、冷、暖,現在身識不取觸塵,不染觸塵,將身識執持如來的戒,便是「執身」奉戒。

無論如來所制的那一條戒,你違背了就有過失,身有過就不自在;戒是佛金口所說,你的身能持戒,不犯如來的戒,無過失所以「身得自在」,「自在」即無過也。

次第執心心得通達。

「次第執心」者,還有心也要持戒。心持戒煩惱不起,起心動念就破戒了!心不持戒便有煩惱,心就不明;心持戒便無煩惱,無妄想就明心,明自己的心,這個「心」是名「通達」。

然後身心一切通利斯為第一。

這時「身心」不會是兩個,而是一個,心即身、身即心,是為「一切通利」。講明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嘛,身就是心,心就是身,一切法都通達,就入如來藏。

說到戒律,當然我們第一身要持戒,身便清淨;第二心要持戒,心又清淨。身心清淨持戒,所作所為,出言吐語,舉手動足都合律,律就是道,說到這個地方不容易呵。

孔子有句話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」,孔子三十歲而立,立者站得很穩當,男子三十而立。四十而不惑,不會被外境所惑,甚麼色、聲都惑不到他。五十就知道天命,天命者因果分明,我們今天做人,一飲一食皆有前因。六十而耳順,甚麼境界我聽來都已經順了,人家讚歎我,「哦,」不會被你讚歎到,你落多少高帽也戴我不著,人家罵我,「哦,」你怎樣也罵我不了!這就是耳順。七十從心所欲,但不會越過軌道,這就是「戒」。一舉一動都不違背戒律,樣樣合律,不會離開軌道;日、月、地球晝夜轉一圈亦未離開軌道,人有人的軌道,聖人有聖人的軌道,軌道就是律。因此這個「律」字不容易,優波離從律證入如來藏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大目犍連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初於路乞食。

上來優波離身識圓通,識以了別為義,根是照境,識則別境,所以優波離能夠別境,怎樣持戒、怎樣不持戒,他都能夠了別,以身識別境。現在目犍連是意識圓通。我們的意識分別法塵,是非人我、好好醜醜、美美惡惡,整天這樣攪,被法塵所染污;目犍連的意識不染法塵,好醜、是非、美惡、一切他都空了,他的意識清淨,轉識成智,便得到神通妙用,眾中他是神通第一。

 

「大目犍連」「初」時是個梵志外道,這種婆羅門也是出家,也是乞食,故說他「於路乞食」。

逢遇優樓頻螺伽耶那提三迦葉波。

「迦葉波」此云大龜氏,是個姓氏。「優樓頻螺」是木瓜林,「伽耶」是象頭山,「那提」是河,這些都是他們兄弟三人住的地方。優樓頻螺有五百個徒眾,伽耶、那提各有徒眾二百五十,所以佛的常隨眾之中,他們就佔了一千人。

宣說如來因緣深義。

外道或說無因緣,或說邪因緣,如來「宣說」的正「因緣」不但破外道的邪因緣和無因緣,而且能顯「深義」。

一切法非自然而生,一定有因,還有助緣來助這個因,像你想聽經,這個是因,還要有助緣,若今晚你沒有空,或者乘不上車輛,你就來不了!又像很多人雖然想出家,但他的緣不成就他,有因無緣便出不成。有因有緣,因緣具足,事情才會成功;一切既從因緣生,還從因緣而滅,與我們沒有相干!生滅皆因緣,你就悟到如如不動、非因非緣的無上妙理。

所以我們要從因緣旁邊望清楚,好像大海由風的因緣便有波浪,我們知道波浪一起一滅,從緣而起,從緣而滅,便悟到大海水根本廣大無邊,亦不起,亦不滅,非起非滅,你就悟了這個道理。我們做有錢人也是從因而生,從因而滅,我們不必執著它,我們窮也是從因而生,從因而滅,不必理會它,貧、富根本與真理不相干,貧、富從緣,悟道由我,所以如來「宣說」「因緣」是個甚「深」的「義」。

在佛法之中,「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名為假名,亦名中道義」,因緣是空,這個是空義;因緣是幻化,是假義,知道因緣是假就好了,現在不論你做甚麼人,做老闆、做伙計,朋友也是假的嘛,何必這樣執著?不過那個「假」字有二義,第一是要假得好!還有就是不執著,等如做戲明明是假的,你也要做得迫真一點,一定要做得似模似樣;但戲是假的,你就不要執著,所以這個「假」是叫我們既要做得好,又不要執著的意思。因緣即中,這個就是不生不滅了。所以「因緣」又是空,又是假,又是中,是為「深義」。

我頓發心得大通達。如來惠我袈裟著身鬚髮自落。

目犍連聞了「因緣」二字的深義,他就明白自己的心廣大無邊,從緣而生,從緣而滅,生滅皆因緣,我心無生滅,他馬上悟到自己的心,見到自己的心又空、又假、又中,「得大通達」,通達一切法,如來即「惠」他「袈裟著身」。

何以呢?目犍連戒律清淨,便有袈裟著身的相。凡搭袈裟的人一定要受戒,不受如來的戒不可以搭袈裟,目犍連持戒具足,不用他自己造,自然有件袈裟著他的身體,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!目犍連便把它被起來。

「鬚髮自落」者,鬚髮不需要剃,如來一聲:「善來比丘,袈裟著身鬚髮自落」,必定說那句話。「善來」這兩個字不容易呵,佛十號之中稱為善逝,比丘則名「善來」。「袈裟著身」肯定已經持戒清淨,「鬚髮自落」肯定心無煩惱。

我遊十方得無罣礙。

目犍連持戒清淨嘛,煩惱又空,他便明心,明了心便悟道。悟道有六種神通,有了神通,他就能「遊」「十方」世界,「無」有「罣礙」。

神通發明推為無上。成阿羅漢。

五百羅漢都有神通,不過神通第一就不及目犍連了。一次,有兩毒龍不滿意佛,便飛上天口吐烏雲,遮蔽虛空,目連用神通現作一條小蛇般的小龍,在兩龍的眼耳口鼻進進出出,令到牠們都怕了他,你看他的神通多麼大!「神通」之中有個漏盡通,目連的煩惱漏也盡了,便證「阿羅漢」果。

寧唯世尊。十方如來歎我神力。

不但「世尊」讚歎目連,「十方如來」也「歎」他「神力」第一。一次他要窮佛的音聲,佛的音聲遍法界,怎可以窮?他就是有這個神力;他向西方一直、一直走,走過無量的世界,仍然聞到佛的聲音,直到自己的神力盡了,見一處的比丘過堂吃飯,他便在一個缽緣上休息經行。那比丘大奇:「怎麼今天有個人頭蟲在我的缽緣上走來走去!」彼佛說:「那個不是人頭蟲,而是東方無量佛土釋迦牟尼佛的大弟子,神通第一的目犍連尊者。」

彼佛乃叫一聲:「目犍連你現神通吧!」目連一現神通,他現出來的身體就比大人國的人的身還要大,所以十方如來也讚歎他神通第一。

圓明清淨自在無畏。

這八個字我們要留意,我們修行是否想先得神通?神通是末,不是本,要留意,神通是果上的事,證果的人個個都有,所以神通是末不是本。甚麼才是本?「息心達本源,故號為沙門」,解無為法,這個就是本了。

你不必捨本求末,不得本而得神通是很麻煩的,這就叫做所知障。佛教根本不許你顯神通,一定先要你求根本,得到根本就是息心達本源;所謂「但得本,莫愁末,如淨琉璃含寶月,既能解此如意珠,自利利他終不竭」,得了本便不愁末,你悟道後自然有神通,所以你不必去求神通。

息心達本源就是「圓明」,「清淨」是沒有煩惱。目犍連尊者得到自己的根本,明心見性,斷惑證真,從本那處起末,便有「自在無畏」的神通。神通是末不是本,所以「圓明清淨」是說本,「自在無畏」那句才是說神通。

佛問圓通我以旋湛心光發宣。如澄濁流久成清瑩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圓通」,目犍連是從第六意識證入如來藏,他不分別法塵,「旋」過來嘛,「旋」即轉也,不分別法塵就是「旋」。我們的意識分別法塵,你若不旋自己的意識,它就生生滅滅;如果別人說你好好醜醜你放得下,別人說你美惡你又放得下,別人說是非、說甚麼你都放得下,你一時「旋」分別法塵的意,歸「湛」然不動的性,見了性「心」就光「明」,「發宣」神通。

這是譬喻甚麼?「如澄濁流久成清瑩」,流是流水,流水裡面有泥沙,你澄了有泥沙的濁流,萬物就能在水中顯現。目連澄意識歸如來藏,意識裡的分別煩惱澄得清清淨淨,那時清淨心中就顯露六種神通,「斯為第一」。

烏芻瑟摩於如來前。合掌頂禮佛之雙足。而白佛言。

此乃楞嚴經七大反妄歸真之文。

十八界說完了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皆歸如來藏,現在說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見、識,七大都能入圓通。凡夫迷真起妄便有七大,若我們能打破七大,反七大之妄,歸如來藏之真,就可以成等正覺。七大第一個大是火大。

「烏芻瑟摩」,此云火頭,是個力士,他的頭裡會出火!所以他亦名火頭金剛。這位金剛護法神不是從座而起,因為佛說法時他是站著聽法,他從來不坐,等如衛兵一樣,所以他今「於如來前合掌」,非常恭敬,摸足而「頂禮」。我們反掌作觀,佛站在我們的手掌上,我們的頭叩「佛之雙足」,就是反掌禮足。

我常先憶。久遠劫前性多貪欲。

這段文即是普門品說的「若有眾生多於婬欲,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,便得離欲」。欲是貪、瞋、癡三種煩惱之一,「常」即曾也,烏芻瑟摩說他曾「憶」念自己於「久遠劫前性多貪欲」。

所謂人之初性本善,性相近習相遠,一習就遠了,這個「性」是習性,不是本性。人人的習性都不同,小孩子的性質一出世就看得出來,個個不同,是為習性。烏芻瑟摩前世貪欲煩惱特別多,比普通人多兩、三倍,故云「性多貪欲」。

有佛出世名曰空王。

那時烏芻瑟摩踫到的「佛」「名曰空王」。空王佛一切法空,貪欲當然都空,若你多貪欲,你踫到這位善知識就好了,你的貪欲煩惱便空。一切法從來都是空的,只是我們未悟道的人才不知道;悟道時樣樣都空,有一法不空,你都不可以悟道。

佛佛道同,但是名字不同,這位佛的名字叫做「空王」,空為萬法之王,這個「空」是說一切法空,色是空,財是空,我是空,法也是空,法法皆從緣而生,緣生無性,當體即空。在法華經釋迦牟尼佛解釋,他與阿難同在空王佛所發菩提心,阿難樂多聞,如來樂精進,精進!所以他比阿難先成佛。這裡烏芻瑟摩說自己遇到的善知識,就是釋迦牟尼佛發菩提心時的空王佛。

說多婬人成猛火聚。

如來對機說法,空王佛說,「多婬人」性多貪欲,生時多婬,死後全身便成「猛火聚」,像火一樣。何以呢?業火是猛火,地獄的火就是從那裡來。

教我遍觀百骸四肢。諸冷暖氣。

這個是對待法門。你的婬欲多,婬欲是火,佛便教你周「遍」「觀」你的「諸冷煖氣」。猛火從那裡來呢?不離你的身體;人有一百條骸骨,兩腳、兩手是名四肢,我們觀「百骸四肢」本來冷冰冰,但是你對境生心,你的眼見色,眼隨境轉,心隨眼轉,心一動,冷氣變為煖氣,火就來了。所以有些人不能動,一動他那些無明火就幾丈高,火燒功德林!未生之前冷冰冰,這個火不是時常有的,你一碰它就會生起,你觀觀是不是冷氣變為煖氣?

神光內凝。化多婬心成智慧火。

只怕你不觀,一觀般若就來。般若有實相般若、觀照般若和方便般若三種,一切經典屬文字般若,是個方便;實相般若是悟道,見到實相;但觀照般若的力量大,只要你肯觀便成了,你肯觀冷氣,看著它,它就不會變煖氣,煖氣馬上還變為冷氣。

所謂「一片冰心淨玉壺」,你一觀,你的「神光」便不向外跑,而向「內凝」,神是心,凝是結,你的心光內凝,你的心能觀煖氣變為冷氣,這個心就不會隨境而轉,境就迷不到你了。烏芻瑟摩「神光內凝」,昔日的「婬心」一下子就轉過來,變為「智慧火」。

婬火和智慧火有甚麼差別?火大其實是性火,只為一念之錯,一念不覺而有無明,性火就變為無明火。所以我們要留意最初的一念,最初一念你不動是智慧火,最初一念一動,智慧火便變為婬火。我們的「婬」字若減一分,智慧便增一分,減少十分,智慧就增十分,完全滅去,智慧就具足,好了,婬心變為無何有之鄉,全沒有了,完全是個智慧火。

從是諸佛皆呼召我名為火頭。

烏芻瑟摩這位金剛大士,昔日因婬欲全身變為猛火聚,現在婬火變為智慧火,一切「諸佛」皆安其名為「火頭」金剛。

我以火光三昧力故成阿羅漢。

烏芻瑟摩得到「火光三昧」,見惑八十八使破除,思惑九十一品又破除,見、思二惑煩惱盡了,就證「阿羅漢」果。

古來大德有時都用「火光三昧」這個功。無他,他們作觀觀火,初時觀火是一點那麼小,後來漸漸自己全個身體都是火,就連茅蓬都變成火,遠看像是火燒一樣!你走到那裡又沒有事,根本沒有起火,這是名為「火光三昧」。

心發大願諸佛成道。我為力士親伏魔怨。

烏芻瑟摩證到阿羅漢後,為報答佛恩,他的「心」便「發」了這個大「願」:如果「諸佛成道」,他就做個金剛「力士」,即是做個護法神,負起護法的責任,降魔制外。所以我們每個叢林都有四大金剛,還有很多其他金剛力士,像韋馱菩薩便是個金剛力士;若有「魔」王「魔」鬼、外道「怨」家來破壞佛法,金剛力士就用金剛杵毁碎他們。

佛問圓通。我以諦觀身心暖觸無礙流通。

「佛問」甚麼「圓通」入如來藏?烏芻瑟摩是「以諦觀」,「諦」者不疑也,審諦而觀,全副精神、留意來觀。觀誰呢?觀自己!凡是說個「觀」字就是觀自己,觀你自己的身體,不是叫你觀別人!佛門中所謂回光返照,就是這個「觀」字了。所以修行要講精神,一定要精神,用全副精神來觀自己的身體,還要觀自己的心,即是觀自己那個思想的心。

烏芻瑟摩觀「身心」中的「暖觸」,觀那個火大,在身是說百骸四肢的煖氣,在心是說無明火。一觀煖觸它就會空;觀著觀著,無明火一空,心的無明亦放下,無明火變為智慧火,智慧便流通一切法,如水常流通,「無礙流通」。

諸漏既銷。生大寶燄登無上覺斯為第一。

火大無礙即無相,這個火不是有相的火,有相的火會害人,無相的火卻不會害人。好像我們的身體有大熱症,這個是有相的火,能將你的身體燒壞。若是我們身體的煖氣,這個無相的火就不會傷害我們。

觀無相的火流通,見、思二惑「諸」煩惱「漏」一「銷」,智慧火就會增加,火大性火真空,性空真火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「生大寶燄登無上覺斯為第一」,便從火大入如來藏。

持地菩薩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此乃楞嚴經持地菩薩地大圓通之文。

持地菩薩一開始修行便平大地,故得「持地」之名。自利利他是為「菩薩」,在家可以做菩薩,出家亦可以做菩薩,所謂「是法平等無有高下」,修因不論你是出家在家,都能夠修菩薩行,但是要證果呢,成佛時則一定是出家了。

我念往昔普光如來。出現於世我為比丘。

「普光如來出現於世」,成等正覺,持地菩薩就出家為一個「比丘」。普光佛是過去的佛,我們八十八佛第一尊便名叫普光佛。男子出家名為「比丘」,女子出家名比丘尼。

常於一切要路津口。田地險隘有不如法。妨損車馬我皆平填。

持地修的苦行是平地。人人必經之路是名「要路」,有謂條條大路通長安,誰不走大路呢;「津口」是碼頭,即是水陸交接的地方。「田地」也會危「險」狹「隘」,過去以馬駕車,路上有不平、「不如法」便會「妨損車馬」,馬又傷,車又損,持地見到高則「平」、低則「填」。出家人有隻方便鏟,你們可能未見過了,過去行腳僧揹著的便是它,他們見有不平之處就鏟平它,路上遇著死了的蛇蟲鼠蟻,他們也是用鏟子埋葬牠們。

或作橋梁或負沙土。

有河水流過的地方,持地便加「橋」搭「梁」,無水的地方不需要橋梁,他就「負沙」擔「土」把它填高。

如是勤苦經無量佛出現於世。

一世做和尚,生生世世也是做和尚,「經無量佛出現於世」,持地都「如是勤苦」修橋整路,做苦行的工作。何以呢?做苦行是福,修行要積福嘛!水滴雖微,漸盈大器,莫聽小福,以為無功,積福然後可以悟道。

或有眾生於闤闠處。要人擎物我先為擎。至其所詣放物即行不取其直。

「闤闠」是市場,古時城門內外都是交易的處所。「擎」是用手、用膊頭托起物件,客人若需人「擎物」,持地便「為」他把物送「至」他「所詣」的地方,將物「放」下就走,「不取」分文。

所以你有財就用財布施,無財就用力布施,二者都無甚麼差別。假如你無財無力,你用甚麼布施呢?你可以用口布施!講好話幫忙人,布施不是一定要用錢嘛,用力可以,用口亦可以,只要你利益人便叫做布施。你看,這個持地菩薩根本沒錢,是個窮和尚,他只是幫忙人家擎物,放物即行不取其直,這便是用力布施。既然是利益人,這個就是道心,持地利人便忘了自己,他有這個道心,其我見就漸漸微薄。

毗舍浮佛現在世時。世多饑荒。

過去莊嚴劫有千佛出世,最後一位佛就是持地踫到的「毗舍浮佛」,此云遍一切自在。我們賢劫亦有一千佛出現世間,第一位是拘留孫佛,第二位是拘那含牟尼佛,第三是迦葉佛,第四是釋迦牟尼佛,最後是樓至佛。你們等一下吧,還有九百九十六位佛出現世間,之後這世個界就壞,再來一個地球,未來星宿劫又有千佛出世,如是娑婆世界就有三千佛出現世間。

「毗舍浮佛現在世時」,因為是最後一位佛,「世」界有刀兵、疾病、饑饉三小災,年事失收,是「饑」饉之年。

我為負人。無問遠近唯取一錢。

饑饉時沒有吃的,有些人便希望到別的地方去,如果他走不動,持地便把他「負」在自己背上,「無問遠近」。出家人可以乞食,但饑饉時乞不到東西,持地只好收「取一錢」。

或有車牛被於泥溺。

牛拉車,若有「車」陷「溺」在「泥」巴裡,車又壞,「牛」又難行,有甚麼辦法呢?

我有神力為其推輪拔其苦惱。

持地不是生出來就「有神力」的,他多生多世修苦行幫忙別人,他就有福、有神力了。像車子陷進泥巴,持地有大力,便能「為其推」動車「輪」,令牛、車、人都出離泥溺之「苦」。

所以我們佛法中有三個布施,第一是財施,第二是法施,將佛說的法為人演說,便名法施。第三就是無畏施,你幫忙人你便有無畏的神力,觀音菩薩就是用無畏施尋聲救苦,「假使興害意推落大火坑,念彼觀音力火坑變成池」,這個就是無畏施。

時國大王延佛設齋。

當時國王敬「設」素「齋」供佛,「延」即請也。食齋一定不可以過午,過了午就不名「齋」,佛子供佛不可以過午,晚上根本亦不會供佛,所以這位國王便是在午前請佛食齋。

我於爾時平地待佛。

到皇宮的路有些地方骯髒,有些地方則高低不平,持地即時把「地」「平」好,待佛走過。

毗舍如來摩頂謂我。當平心地。則世界地一切皆平。

毗舍如來見持地在修路,即用兜羅棉手「摩」其「頂」安慰他:「善男子,你平大地,先要平自己的心地。一切唯心所造,心有高下,所以地有丘陵,世界大地隨心而轉,所謂物隨心轉;若能轉物即同如來,佛的淨土地平如掌,因為佛的心是平的嘛。善男子,心平地就平,你要看得清清楚楚,你看到自己的心是平,心一平就轉物,物就跟你的心變平,世界不論何地一切皆平。」

我即心開。

毗舍浮佛替持地摩頂,他的「心」「即」時就「開」。佛摩頂有時授記你作佛,不然就令你開悟,所以佛不是隨便摩頂。你想佛摩你頂也可以,你的所作所為要離佛不遠,要在佛之前,你一定要時常親近佛,親近得多,佛的手才摩到你的頂。你離佛遠,佛摩不到你嘛!佛知道時節因緣,時節未到,佛不會摩頂;時節一到,佛共你摩頂,你的心就開。廣東羅浮山華首台的異塵祖,他拜觀音拜了十五年,觀音菩薩問他求甚麼?他說他想求智慧,觀音菩薩便叫他喝下佛前那杯水,他馬上開大智慧。

我們人人都有心,心開就明心,明心見性,見甚麼性?見佛性!人人都有佛性,但是未曾見哩;人人都有心,但是未曾開。佛一摩頂心就開,心開了一定見佛,生淨土的人花開見佛,花開見佛就是心開見佛,不是菊花開!所以我們修行最重要心開,心不開就不能見性。

見身微塵與造世界。所有微塵等無差別。

持地的心開了,即「見身」與「世界」都是「微」細的「塵」所「造」,微細的塵是甚麼?就是地、水、火、風。身屬正報,世界則屬依報,依、正二報都是微塵所造。

微塵怎造這個世界?微塵應該個個不同,但是你要知道,微塵性空,就能造這個世界。佛陀跋陀羅曾說,一塵空故眾塵空,眾塵空故一塵空;一塵空中無眾塵,眾塵空中無一塵,微塵的性是空的,因此一粒微塵空,粒粒微塵都空。

華嚴經裡也有句話:「華藏世界所有塵,一一塵中見法界」,我們見不到法界,皆由我們不見微塵,更不見微塵性空;若能見到微塵,又見到微塵性空,粒粒微塵我們都可以照見法界,所謂「情與無情同圓種智」,就「見身微塵」與「世界所有微塵等無差別」,一樣無異了!

微塵自性不相觸摩。

「微塵」的「自性」是空,空與空怎可以相觸?無能觸所觸,亦無能摩所摩,所以悟道的人入地如水,履水如地,微塵性空嘛,這個微塵與那個微塵,其「自性」不會相「觸」,亦不會相「摩」。如空合空,如水合水,如風合風,又如光與光相合,我們現在這個講堂,一盞燈光遍一室,第二盞燈光遍一室,此燈光與彼燈光也周遍一室,它們有沒有相觸相摩?你說說看?

乃至刀兵亦無所觸。

微塵的自性空,六祖說:「明自本心,見自本性」,心開就見世界山河大地的微塵自性空,亦見自己本身的微塵自性空。處處都有道,微塵性空就是道,問君何日見微塵性空?不容易呵,微塵是很微細的,你打妄想,你自己都記不起來!你的麁心尚且不見,何況微細的塵讓你看見?所以修行人的心一定要微細,不可以麁心浮氣,古德頌云:「學道先須細識心,細中之細細難尋」,細如微塵那樣細也見得到,「尋到無尋處,方信凡心是佛心」。

微塵自性是空,悟道的人就是悟到微塵自性空,所以「刀兵亦無所觸」。我說幾個故事給你們聽吧。昔日禪宗南北分化,北宗有人嫉忌六祖得了祖師衣缽,便派張行昌來南華寺行刺他,六祖有他心通,他早就知道了,還放了十兩金在桌子上等他來。夜裡六祖不像我們眠在床上睡覺,他是結跏趺坐入定;張行昌是個俠士,能夠飛簷走壁,他入到祖室正要拔劍取六祖的頭顱,六祖說:「好!我悟了道,就見到我身上的微塵,微塵的性是空!刀兵都不會觸摩,你儘管觸。」他引頸讓張行昌揮劍斬了三次,其頭一樣如故,如劍斬江,水怎會被你斬斷?六祖曰:「正劍不邪,邪劍不正,只負汝金,不負汝命。」張行昌整個人暈了過去,他醒來即向六祖求懺悔,並願出家。「你快走吧!我的徒弟知道了恐怕要害你!這十兩金是我前世欠你的,你快拿回去。」後來他再投僧出家,六祖更度他開悟。

再說,西晉末五胡亂華,那時石勒屯兵河北,有個從西域來的僧人佛圖澄, 他每於齋日吃完飯,亦隨石虎的士兵走到河邊洗澡。但他不是洗澡,他洗甚麼?

他洗腸!他擘開肚子掏自己的腸胃出來洗,洗完再塞回肚子裡。我們這樣做成不成?你不要胡攪了!你未性空,你見到的微塵是性有,不是性空!佛圖澄已悟了道,石勒的國王更拜他為師;他身體的微塵性空,所以他隨時都可以割了它,割了亦即無割,一點傷痕也沒有。

僧肇法師云:「四大元無主,五陰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」刃是刀,若他將他的頭對你的刃,你亦只如斬春風一樣,斬不到他。悟道的人明心見性,他們見一切法的性,見微塵自性空,就能破腹洗腸,乃至刀兵都不會傷害他們。

還有,達摩祖師圓寂後葬在嵩山少林寺,魏使宋雲從印度回國時,到蔥嶺卻見達摩祖師手執一鞋,翛然而逝。宋在洛陽對國王說起此事,大家都覺得奇怪,達摩祖師明明已經圓寂,怎麼他還看見他?國王便令人把其墓剷起,棺材還是封起來,泥巴還是蓋起來,但是打開棺材一看,裡面只見一隻鞋,達摩祖師就不見了。

這是個甚麼道理呢?「微塵自性不相觸摩」,達摩祖師全個身體微塵性空,你用泥巴埋不了,他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個世界,所以他返了西天,身體沒有留下來。既然刀兵都無所觸,一個棺材當然不能把他釘下來;我們凡夫不修行,棺材一釘你就出不來了!若你見到微塵性空,你就隨時可以走出來。

從這裡我們要明白,我們第一要心開,即是明心,第二要見性,見甚麼性?見火性、水性、風性,見微塵的地性,其自性是空,一切「刀兵亦無所觸」,這樣就是悟道了。

我於法性悟無生忍成阿羅漢。

持地菩薩見到微塵「法」的自「性」是空,就悟一切法無生無滅,色即是空,空中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隨眾生心應所思量,循業發現,那裡有生?他不見有少法生滅,是云「悟無生忍」。持地在不生不滅中見到如來無量功德,便證入如來藏,「成阿羅漢」,這個就是佛因。

迴心今入菩薩位中。

他肯不肯做羅漢呢?他一開始便為人平地,他是行菩薩道的,怎可以做個自了漢?所以他證了阿羅漢也不住羅漢,迴小向大,「迴」小「心」向大心,「入菩薩位中」。

聞諸如來宣妙蓮華佛知見地。我先證明而為上首。

持地說,假如他做了菩薩,所有佛他都親近;佛說三乘法他就算了,若是說「佛知見地」,他便發願「證明」這個一乘之法。

甚麼叫做一乘法?先修因、後來證果是三乘法,先因後果,將來成佛,然後成就功德;一乘法就不同了,因中修萬行,果中具萬德,同時的,因該果海,果徹因源,因中具有佛果的功德,所以這裡把它喻作「妙蓮華」。蓮華蓮子多花又多,蓮是果,花是因,花果同時,蓮有花、花又有蓮,即因即果,這便是一乘的因,一乘的果,佛因佛果同時,這個就是一乘法。一乘法是佛知佛見,不是菩薩的知見,不是聲聞、緣覺的知見,更不是凡夫的知見。大乘因者實相是,大乘果者實相是,大乘的因果都是實相,故云「佛知見地」。

所以若「諸如來」「宣」講楞嚴經,持地都發願證明這個一乘法是「佛知見地」「妙蓮華」;或有講妙法蓮華經,持地又證明是一乘法,你們誦普門品,最後亦有持地菩薩來證明。

佛問圓通我以諦觀。身界二塵等無差別。本如來藏。

「佛問圓通」,持地以般若「諦觀」,「身」體是微塵所造,世「界」也是微塵所造,身的微塵及世界的微塵都「等無差別」,沒有兩個微塵,「本如來藏」,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。這是從地大入如來藏。

虛妄法塵。塵銷智圓成無上道斯為第一。

皆由無明迷了如來藏,變了阿賴耶識,就有見、相二分,發了世界和我們身體的塵,與及塵勞煩惱。假如這些「塵」都「銷」了,「智」慧便「圓」滿,佛因成就;佛因裡具有佛果的功德,佛因成就便可以了,有佛因自然得佛果,所以「成無上道」是說佛因成就圓滿,「斯為第一」。

月光童子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持地是說地大,這段是說水大。水大屬月,月是水的精華,這位尊者名叫「月光」,「童子」則是菩薩的別名。很多人修行,童身不壞便名童子,如文殊師利童子。

我憶往昔恒河沙劫。有佛出世名為水天。

過去有佛名為「水天」,水的微塵滿天都有,故名水天。

教諸菩薩修習水觀入三摩地。

水天如來「教」所有菩薩跟他老人家「修習水觀」,水觀是成的話,便得水觀三昧。「三摩地」就是三昧。

觀於身中水性無奪。

觀甚麼呢?你要觀自己的身體是四大所成,你單單觀水大,其餘火大、風大、地大都不會奪水的性,故云「水性無奪」。

初從涕唾如是窮盡。津液精血。大小便利。

你觀身體的水大在何處?最「初」向內觀鼻和口的「涕唾」。未吐出的口水屬於身體的「津液」,所以口水不要隨便吐,你不妨把它吞下,吃多少補品都不及自己吞口水,那是津液哩。在骨名「精」,在肉名「血」,我們的肉裡肯定有血,骨內肯定有精,如是「窮盡津液精血大小便利」也是水,它們皆屬水大。

身中旋復水性一同。

「旋」者轉也,旋轉;在我們「身中」,水的流通便名為「旋」,「復」是復回水的性。我們觀到水的性不被大小便、精血、涕唾津液所染污,身內的水性任何也不能奪,水性不奪就是清淨,故云「水性一同」。

見水身中與世界外浮幢王剎。諸香水海等無差別。

月光童子那時親近水天如來,觀到自己「身」中的「水」如「世界外浮幢王剎」「香水海」的水那麼清淨,「等無差別」。

華藏世界有個普光無邊香水海,香水海不是鹹水海!海中有朵大蓮花,蓮花上又有微塵數的香水海,一一香水海有微塵數之世界種,一一世界種復有佛剎微塵數世界,如是共有二十重莊嚴世界重疊而出,就像個「幢」一樣。

我於是時初成此觀。但見其水未得無身。

這位月光童子觀到水性清淨,即破見、思煩惱,證阿羅漢果。他的水觀是觀成了,其我執已空,法執卻未曾空。五蘊就是法執,五蘊的身體是前世福德因緣所成,是果報來的,有些人七十歲,有些人八十歲,有的是男,有的是女,身體這個果報不能馬上將它滅了,所以阿羅漢雖然煩惱已盡,果覺猶在,等他臨命終時,才不再到世界受胞胎。月光童子的五蘊之身未曾亡,今世他身體的果報還在,故云「未得無身」。

當為比丘室中安禪。

他出家做了「比丘」,便在自己禪「室中」「安禪」入定。

我有弟子闚窓觀室。唯見清水遍在室中了無所見。

那時他有個十多歲的徒弟,「闚」是偷偷的看。這小徒弟偷偷從窗外「觀」這個禪「室」,啊!師父在那個地方?他不見師父,唯見滿屋是水,此外「了無所見」。

童稚無知取一瓦礫投於水內。激水作聲顧盻而去。

小徒弟年紀太小,沒有佛法的知識,就「取」了「一」塊「瓦礫投於水內」,看看水是真是假。果然是水哩,瓦礫「激」進水裡有「聲」響的,他便「顧盼而去」,走了。

我們有時修火觀,有時修念佛觀、不淨觀,這些都是了生死的法門。水觀這個甘露法門真是難逢難遇,是怎樣修的呢?告訴你,一切唯心所造;但我們現在都有心,怎麼修不到水觀?其大過患就是有個「我」。你心裡先有了「我」,水又怎樣來?想修成水觀、念佛觀、火觀、空觀,你一定要從這個「我」下手,將自己變成水!你就修到了。你自己不肯變水,你怎樣觀也沒法觀到水。像莊子夢作蝴蝶,那時還有沒有莊子?沒有莊子了,皆由他自己整個變了那隻蝴蝶,他就夢作蝴蝶,翩翩而飛;若是有個莊子,有一個「我」,他便無法變做蝴蝶了。

我們修行要很大的犧牲,我不是要你布施一百萬塊錢,我是叫你犧牲自己!若你修水觀便要把自己變成水,修火觀就把自己變成火,這樣你就容易觀得成功。若你修念佛的觀,你便要把自己變為阿彌陀佛,或者變為藥師如來,若你作觀音菩薩的觀,便要將自己變為觀音菩薩,整個都變為觀音菩薩。

放焰口的加持王戴起毘盧帽,自己作觀,自己整個變了地藏王菩薩然後施食,這樣便救到孤魂餓鬼,不是另外請了位地藏王菩薩回來呀!焰口不是隨便放的,你看,加持王是上師,他放施食時一粒米變作七粒,七粒變作四十九粒,怎會變呢?他把自己整個變為須彌山那麼大的一個米倉,不是另外有些米;如果自己還自己、米還米,那就觀來觀去也觀不到。後來他觀水,一杯水能有多大?怎夠那麼多的餓鬼飲!所以他又把自己整個變為大海水,這樣來供養餓鬼。

再說,怡山祖師發願文說:「疾疫世而見為藥草,救療沈痾,饑饉時而化作稻粱,濟諸貧餒」,釋迦牟尼佛往昔行菩薩道,有條鄉村飢饉,他也是自己整個身體投向水愛護山,將自己變成肉山,村裡的人你又拿來吃、他又拿來吃,皆得飽。所以修行要很大犧牲,現在說的是甘露味了。

你看,這段文的比丘修水觀,還有沒有比丘?他的小徒弟來看他,不見師父,只見滿屋的水,他就是整個人都變了水。若你不將自己整個變為水,你怎觀到這個水?所以佛教說無我!人人都說無我,問問那些法師是怎樣無我好了,他們自己變了米、變了水來供養餓鬼,這便是無我;自己變了火放大光明,這又是無我,不是另外有一個「我」呵。你不肯捨離「我」,不肯將個「我」字打破,你自己都不肯變做水,既有「我」另外又有水,這樣便是有兩個,怎可以修成水觀?沒有了自己,水便現前。

做事亦的確要捨己為眾,捨私為公,有私就不能為公,有己就不能為眾;要捨了自己才能夠為人,古來忠臣孝子個個都捨己為國為親,這個又是甘露味了。

所以最重要是這個「我」字哩,現在是說出來了,叫你將自己整個變為水,這樣作觀,你便觀到水觀的三昧。

我出定後頓覺心痛。

這比丘整個心都變了水,小徒弟不懂事,扔塊瓦礫進水裡,不就是把瓦礫扔進他的心裡去了!他「出定」後「心」裡「頓覺」很「痛」,心裡有塊瓦礫嘛。

如舍利弗遭違害鬼。

舍利弗有次在恒河邊入定,「遭違害鬼」打了一掌,舍利弗出定後頭痛得很,他回來便問佛,阿羅漢是沒有病的,怎麼他仍會頭痛?世尊說,打他的鬼王是他前世的冤家,他不入定,他的頭早就粉碎了!有定力他才捱得住,他頭痛是因為他要還宿債。

我自思惟今我已得阿羅漢道久離病緣。云何今日忽生心痛。將無退失。

月光童子也在想,他已得了阿羅漢果,「久離病緣」,阿羅漢沒有病嘛,亦沒有老、沒有生、沒有死,生老病死都解脫,何故他「今日」「心」裡有「痛」?莫非自己阿羅漢的道已「退失」了!

爾時童子捷來我前說如上事。

那時那個小孩子來了,就對師父說起剛才的事。

我則告言汝更見水。可即開門入此水中除去瓦礫。

小徒弟呵,若你再看見有水,你就除了水中那塊石頭吧。

童子奉教後入定時。還復見水瓦礫宛然。開門除出。我後出定身質如初。

月光童子再入水觀三昧,小徒弟「見」水中的「瓦礫」「宛然」還在,就依教取回瓦礫;月光童子「出定」後「身質如初」,他的心也沒有痛了。

佛法中有十遍處定,那是入定才有,出定就無,共有青、黃、赤、白、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識十種。你入了青定整個地方都是青色,入了黃定便甚麼都是黃色,入了空定就甚麼都是空。現在月光童子入定時整個都是水,出了定就沒有了,這個水就是定果色。

逢無量佛。如是至於山海自在通王如來。方得亡身。

經「無量佛」月光童子都修習水觀,直至最後踫到「山海自在通王如來」出現於世,他才得以「亡」了「身」體。他的身是甚麼身?那個是變易生死的身。

與十方界諸香水海。性合真空無二無別。

變易生死的身一亡,五蘊的色身一破,我空法空,即見自己身體的水大「與十方界諸香水海」的水大「性合真空」,「無二無別」,性空真水,性水真空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便證入如來藏。

今於如來得童真名預菩薩會。

他「今」日踫到釋迦如來,便「得」「童真」「菩薩」之名。

佛問圓通我以水性一味流通。得無生忍圓滿菩提斯為第一。

「佛問」甚麼叫做「圓通」?月光童子是修水觀,觀水的性不生不滅;有生滅就不流通,「水性」無生滅,「一味流通」,一水一切水,一切都流通,不見有少法生滅,他便「得無生忍」。

「一切法無生,一切法無滅,若能如是解,諸佛常現前」,諸佛的功德在何處?你證到無生法忍,所有如來無上菩提的功德,三身、四智、五眼、六通、十力、四無所畏、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,在無生法忍裡都圓滿具足,佛因成就,所以「圓滿菩提斯為第一」。

琉璃光法王子。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「琉璃」叫做青色寶。西牛賀洲的須彌山是白色的白玉寶,你看我們南贍部洲的天空是甚麼顏色?天空是青色的,它便是由須彌山南方的琉璃寶所映現。

現在「琉璃光法王子」的身體如琉璃一樣,而且放光,「法王子」是菩薩的別名。

我憶往昔經恒沙劫。有佛出世名無量聲。

水大說完,這段文是說風大。有風便有聲;風是氣,由種種風出種種音聲,無量的風就放出「無量聲」,說無量法。

開示菩薩本覺妙明。

菩薩「本覺妙明」,雖然是迷,「本」來還是「覺」的,明一切法而不著,不著一切法而明,名為「妙明」。始覺要與本覺合一才是妙明,所以佛要「開示菩薩」怎樣破不覺,歸回始覺,始覺若與本覺合一就不是本覺妙明了,變成性覺明妙,名究竟覺。

本覺是性德,不是修德,人人都有「本覺妙明」,但是你一定要修,由本覺修到與始覺合一,方可以成佛。

觀此世界及眾生身。皆是妄緣風力所轉。

這個「世界」是怎樣來的?世界是風大所成,風大是動,風大將水吹、吹、吹,結成一塊大冰,變硬了便有地球,所以佛教叫地球最外的一層做風輪,現在的科學家叫它做大氣層。由這層氣包圍著地球,世界最初便是由「風」輪的「力」量所成。

「眾生」的「身」體也是風輪,你投胎時那個心一動,就跑入母胎。所謂「流愛為種納想為胎」,你心不動就不會去投胎;由最初你一念心動,攬父母赤白二色,就有你自己的身體。

所以世界及眾生「皆是妄緣」,最初都是由「風力所轉」,一切皆由風大所成。

我於爾時觀界安立。

琉璃光法王子修風大的觀,觀此世界不斷的轉,世界是動的,不動它就不會有東南西北。如何動然後有東南西北?你們知道,春天是東風,夏天是南風,秋天是西風,冬天是北風,若是不動其實只有一個風!地球一轉,就有東南西北四種的風,每動一動就變了東風,一動又變了南,一動又變了西,西又變為北,所以世界皆由這個動,而「安立」東南西北四個「界」。

觀世動時。觀身動止觀心動念。諸動無二等無差別。

「世」是說時間性,一動就有過去時、現在時和未來時。假如無動,前後際斷,那會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?有三世之「時」皆由有「動」。我們的「身」體俯仰屈伸,行來進止,出入往還,也是由這個「動」;有動就有止,有止就有動,這都是風力所發。

昔日麻谷見章敬,繞禪床三匝,振錫一下卓然而立,章敬印可他言:「是、是」,他跑到南泉面前同樣繞三匝,振錫一下卓然而立,南泉卻言:「不是、不是」。麻谷就問:「怎麼章敬說是,你老人家卻說不是?」「章敬答是,答你不是,此是風力所轉,終成敗壞。」可知繞三匝、卓然而立,都是風力所轉。

我們的「心」「動」然後有「念」,一動念是生,再動念是滅,我們打妄想,心生心滅,都是由這個心動。動是風,八風吹不動,不動就好了,不打妄想了!我們也不用說八風,一風就已吹動了!一動就有前妄想、後妄想、無量那麼多妄想,但是不論世動、界動、身動、心動,乃至我們的身體拜佛、口裡念佛,「諸動無二」,無有兩個動,都是風力所轉,「等無差別」。

我時覺了此群動性。來無所從去無所至。

琉璃光當時一「覺了」,觀到世界和身心也不離一個「動」,他便留意「此群動」的「性」:動是風大,它有沒有來處?無來處;它有沒有去處?又無去處,它當下就是不動。有動才是來有所從,所謂「來無所從去無所至」,來無所從,那裡有動呢?去無所至,那裡有動?他就知道動中有個不動,動中即見到不動。

十方微塵顛倒眾生同一虛妄。

「十方微塵」世界,這裡要加多「世界」二字。顛倒的眾生都是虛妄,由「虛妄」的動力所轉,故有「十方微塵」世界與及「顛倒」的「眾生」。

如是乃至三千大千。一世界內所有眾生。如一器中貯百蚊蚋啾啾亂鳴。

從大觀到小,從十方世界縮小來觀,「乃至三千大千」世界釋迦佛的國土,在此「一」佛世界之「內」,「所有眾生」都為風力所轉,爭名、爭利、爭色,如在一個玻璃瓶內「貯」了一百隻「蚊蚋」,你又叫,我又叫,「啾啾亂鳴」。

於分寸中鼓發狂鬧。

「分寸」二字本來是指我們的心。一切眾生在這個「分寸」之中,大家是非人我,爭強爭鬥,爭名爭利,亂攪一場,我們就在此心內「鼓發狂鬧」。

逢佛未幾得無生忍。

但是琉璃光知道動中有一個不動,他觀到動中的性是不動的,就不見有一法生滅,馬上悟得「無生忍」。

爾時心開。乃見東方不動佛國。為法王子事十方佛。

風大是動,但在動之中亦有不動;動是妄,不動是真,琉璃光從動中證到不動,所以他即時「心開」,心開也就是明心。

阿閦佛是不動如來嘛,所謂同性相應,同氣相投,琉璃光就跑到「東方」阿閦佛「不動」佛國做「法王子」。一切佛都是琉璃光的師父,故說他亦承「事」「十方佛」。

身心發光洞徹無礙。

「身心發光」尤如琉璃,「洞徹」就是「無」有障「礙」。

佛問圓通我以觀察風力無依。悟菩提心入三摩地。

「佛問圓通」的法門,琉璃光認為用般若「觀察風力無依」,「無依」即是無我的意思,風力沒有我,來無所從,去無所至,即時從這個風力無我「悟菩提心」,證「入三摩地」。

因此我們觀風大亦可以證入如來藏,只要你能在動中見到不動,你就證到如來藏。例如我們拜佛,人人也認為是動了,其實是有一個不動的,你不相信你就儘管去觀觀,有沒有動呢?觀的時候就觀到那個不動了。

所以臨濟老人說「聽法底人」,說法底下有一個人,聽法底下這個又是人,說法那個當然是動,但是說法底那個不動;聽法那個是動,但聽法底那個不動。臨濟老人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他說得很清楚:「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,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,未證據者看看。」六根門頭有個無位真人出出入入,放光動地,不論它怎樣動,肯定有一個不動,動中有不動,這個動便空。若果動空、世界空、身心都空,悟無生法忍,就證入如來藏。

合十方佛傳一妙心斯為第一。

「十方」如來所「傳」的「妙心」都是一樣,所謂「佛佛惟傳本體,師師密付本」,十方如來都是傳一個妙心,此妙心就是佛因。佛因具有果德,成佛微妙的因心諸佛如來一定傳給你,但成佛就要你將來自己成了。

虛空藏菩薩。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與如來定光佛所得無邊身。

從風大證入如來藏,觀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現前,也能證入如來藏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。虛空藏菩薩則是從空大入圓通。

「定光佛」又名然燈佛,現在佛教徒也有個然燈佛的誕辰。然燈佛是釋迦牟尼佛第二阿僧祇劫授記的本師,所以虛空藏菩薩說,自己過去曾經共釋迦牟尼佛一同親近定光佛。虛空藏菩薩在定光佛所得到甚麼境界?釋迦牟尼佛證到法身,虛空藏亦證到法身,法身無有邊際,他便是見到自己的法身無有邊際,故說自己「得無邊身」。

虛空藏菩薩如何得無邊身?無邊身就是法身,不是色身;幻化空身即法身,色身一空,便見自己的法身。他將這個「空」字講出來了,無色那裡有空?當然要有色然後有空,色是色蘊,亦即四大,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和合,便有色身。我們想色身空就要從四大下手,地、水、火、風空,色身空時法身現前,所謂色即是空。

幻化空身即法身,幻化空身是說我們的色身,不論你是男是女,是老是少,總之都是幻化的,幻化這個色身,當下就是空身,不是另外有一個法身。要留意,色身有限量,是男是女,五、六呎高,幻化空身即法身,法身無邊際、遍虛空,虛空有多大,法身就有多大。法身你莫作法身解,法身就是虛空;虛空你莫作虛空解,虛空就是法身,不會有兩個。如果虛空還虛空、法身還法身,怎稱為不二法門呢?虛空即法身,法身即虛空,是為不二法門。

我們現在的色身有邊際,色即是空,空身就是法身,那就是無有邊際。問君何日色即是空?你能夠色即是空,便見到法身。法身無男女、無生老病死苦、亦無來去,我們的色身就不同,有人我是非,又有老少、生死;所以我們修行人,無他,不論你是男是女、在家出家,你能夠從色身中認取自己的法身,就是虛空藏菩薩,亦稱為無邊身菩薩。

爾時手執四大寶珠。照明十方微塵佛剎化成虛空。

「爾時」虛空藏「手執四大寶珠」,寶珠就是空珠。那時他用般若的功,照見四大皆空,四大空色身便空,色身一空,法身現前,便得無邊身,「照明十方微塵佛剎」。微塵佛剎也是四大所成,四大空,微塵國土也「化」為「虛空」。

虛空藏的身體空,世界空,乃至十方諸佛國土,唯是一空。我們色不空所以心不空;色若能夠空,那個心就空,我們想心空便要從色下手,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,全都要空,五欲空!

又於自心現大圓鏡。內放十種微妙寶光。

十方世界既空,色空我們「自心」亦空。心空轉識成智,那時轉八識成四智菩提,便不名心,而叫做智,所謂大圓鏡智、平等性智、妙觀察智、成所作智,尤其轉阿賴耶識變為大圓鏡智。未轉之前的阿賴耶識是生死的根本,有阿賴耶你肯定要受生死,阿賴耶識裡含藏無量有漏的種子,種子起現行,你便要受果報。

當阿賴耶識轉為大圓鏡智,有漏種子變成無漏種子,沒有有漏種子,完全是無漏的種子,那時就不叫種子起現行,而名全性起修,全無漏的性起修;修十波羅蜜,所謂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般若、方便、願、力、智,修因是靠十波羅蜜,十住菩薩是十波羅蜜,十行、十迴向、十地乃至成佛,全都是十波

羅蜜。轉識成智是修十波羅蜜,所以「於自心現大圓鏡,內放十種微妙寶光」,十寶光是說十波羅蜜,從大圓鏡智流出十波羅蜜。

流灌十方。盡虛空際諸幢王剎。

虛空藏修十波羅蜜,十波羅蜜的寶光就「流灌」十方「諸幢王剎」,幢王剎便是指華藏世界。華藏海中「一切妙寶藏,種種淨光明」,海中有朵大蓮花名一切香摩尼王莊嚴,蓮花上有香水海,諸香水海各有一佛剎世界之種,一一世界種又各有二十重的世界;最下重有一佛剎微塵數世界,第二重有兩個佛剎微塵世界,第三重則有三個佛剎微塵世界,所以它是下面小、上面大。

來入鏡內涉入我身。身同虛空不相妨礙。

如果大圓鏡智放十波羅蜜,盡虛空、遍法界所有華藏世界也「來」「涉入」此大圓「鏡內」,所以現在虛空藏菩薩的「身」體等「同虛空」那麼大,含藏華藏世界微塵的國土,國土不礙身,身亦不礙國土,「不相妨礙」。

身能善入微塵國土。廣行佛事得大隨順。

虛空藏不是沒有身體,他以虛空為「身」,虛空就是法身,法身就是虛空,其法身「能善入微塵國土」,所有國土都有其身來入,「廣行佛事」,所謂承事十方諸佛,廣度一切眾生,上與諸佛同一慈力,下與眾生同一悲仰。菩薩一定上求佛道,下化眾生,尤如觀音菩薩尋聲救苦,十方諸國土,無剎不現身,入微塵「廣行佛事得大隨順」。

此大神力由我諦觀。四大無依妄想生滅。

虛空藏有「大神力」,由他「諦觀四大無依」,「無依」即是無自性,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無自性,空了嘛。「妄想」是說六塵緣影的妄心,此心「生」而「滅」,這個妄想的六識心又空。所以「四大無依」是身空,「妄想生滅」是心空。

虛空無二佛國本同。於同發明得無生忍。

如是虛空藏身空、心空、十方世界空,「同」是一個空,他就證得「無生忍」。無生法忍者,不見有一切法生,不見有一切法滅,在這個不生不滅之中,具足如來無量功德,是名佛因;成就佛因,就入如來藏。

現在二十五個圓通都是說成就佛因,不是說佛果,佛果是將來的事,你只要成就佛因,自然會得佛果。古人說:「發心畢竟二不別,如是二心先心難」,成佛不難,難是難在這個佛因,所以二十五個圓通,談的都是佛因。

佛問圓通我以觀察虛空無邊入三摩地。

「佛問圓通」,虛空藏認為七大之中修空大最好,身空、心空、世界空,證得「無邊」「虛空」的身,便「入三摩地」。

妙力圓明斯為第一。

從虛空中含藏十方世界,上求佛法,下化眾生,「妙力圓明斯為第一」。琉璃光法王子說風大,月光童子說水大,持地菩薩說地大,烏芻瑟摩說火大,說的都是作觀,觀四大現前便入如來藏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。虛空藏菩薩則是說空大證入圓通。

彌勒菩薩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,五個大都說完了,現在說識大。

為甚麼七大之中會有識大?所謂無明不覺生三細,三細就是無明業識、轉識和現識,現識有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五大,轉識屬於見分,是為一大,無明業識則屬識大。我們的真如佛性被無明一迷,迷真起妄,就變業識,轉識成智,則名智慧。

識大是妄的,我們現在有阿賴耶識,那就是生死的根本;第七識執著人我是非,第六識分別取捨憎愛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跑去造罪,所以你不要以為前五識是好東西!八識都是虛妄的,彌勒菩薩轉識成智,我們看看他如何將識大轉過來。

「彌勒」此云慈氏,他的名字是阿逸多,此云無能勝,因為他修慈心三昧,一切菩薩也不及他,故得此名。他比釋迦牟尼佛先發菩提心,不過其弟子的根機未成熟,釋迦牟尼佛弟子的根機卻成熟了,所以他讓釋迦牟尼佛先成佛。你成佛你功德圓滿,但如果你弟子的根機未成熟,你也不能成佛,成佛要說法度眾生嘛!你不如等一下,待他們的根機都成熟了,你然後成佛。

我們都是彌勒菩薩的弟子,將來龍華三會,第一會說法九十六億人悟道,第二會九十四億人悟道,第三會說法九十二億人悟道,彌勒菩薩弟子的善根要在那時才成熟,所以他要比釋迦牟尼佛遲一次成佛。

我憶往昔經微塵劫。有佛出世名日月燈明。

「憶」是憶念過去的事。法華經說過,曾有二萬億「日月燈明」佛出現世間。「日」放光照白天,夜裡「月」放光明照夜,當太陽落下了,月亮又未出來,佛前暗了,在日月無光時,佛堂中佛前便點一盞長明燈續日月之明。

我從彼佛而得出家。

彌勒菩薩說,他是「從」彼日月燈明佛「而得出家」。我們任何一個人出家,也是跟佛出家、隨佛出家。

心重世名好遊族姓。

彌勒雖然出了家,其「心」卻未出家,他還有多少習氣,其心裡仍貪「重」「世」間的「名」。名與利是有關係的,重名亦會重利,有名肯定有利,有利必定求名!名無形相,利就有形相,無形相的名有時都會害了許多人。貪名就是貪第一,貪第一會爭第一,有時亦會禍國殃民,所以這個「名」字不要貪。出家人有甚麼名?送給你都不要哩,極其量讓你當個大和尚;做大和尚不知多辛苦!小和尚不上殿沒人說,大和尚不上殿就有人彈!所以佛門中誰都不願意求名。

彌勒向那方面名求?他「好遊族姓」,跑到那些皇親國戚、豪貴之家,這樣的求名求利。

爾時世尊教我修習唯心識定入三摩地。

日月燈明佛對病下藥,他對彌勒貪名貪利的病用甚麼藥?他「教」他「修習唯心識定」:你不要求名,不要求利,世間一切境界是沒有的,它們都是唯心所現。從來都沒有心外的境,山河大地是我們心內的山河大地,天空是我們心內的天空,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心內的極樂世界,將來我們生到極樂世界,也是唯心淨土。根本就沒有外境,一切外境都是唯心所造。

你看,我們能寫字是唯心所寫,我們畫佛像、畫龍、畫馬也是唯心所畫,說話是由我們的心說出來,我們的心平世界也平,我們的心直世界便多直樹,心曲世界就多荊棘;根本就沒有外境,我們眼所見、耳所聞,一一皆唯心所現,唯心所造,唯心所變。你取境便是「自心取自心,非幻成幻法」,所以你不必向外馳求,不必取境,境是我們的心裡現出來,這就是對病下藥。

若你不承認一切是唯心所造,那我告訴你了,你跑到大嶼山來嫌它太靜,不如跑回香港,我見大嶼山不知多安樂!各人有各人所見不同,一個境三個人看的都不同,有的見天上的月,苦啊,離別嘛;有的見天上的月,樂啊,團圓;有的想到自己的朋友,所以李白說:「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」;天上的月只有一個,人人的感想卻是不同,是不是唯心所變,唯心所造,唯心所現呢。

你看,天堂、地獄不是我們的心所造,又是誰造呀?淨土不是心造又是誰造?極樂世界不就是阿彌陀佛四十八願所莊嚴了!現在這個佛堂也是由心所造,你送佛像,他又送拜凳、送花、送香,大家便同造一個佛堂。一切都是唯心所造,唯心所現,唯心所變,沒有外境的;等如做夢一樣,離了心就沒有夢,整個夢都是唯心所造,不是另外有一個夢。昔日莊子夢蝶,他也弄不清楚,到底是自己作夢做了蝴蝶,或是蝴蝶作夢做了莊子!

彌勒菩薩聽到日月燈明佛教他修「唯心識定」,沒有外境的,一切境都是心之所現,所以人人所見都不同。你看,我們人見水唯心所現是水,餓鬼唯心所現變了火燄,龍、蝦唯心所現變了宮殿,天人唯心所現就變琉璃,你們問天人怎麼在水上行走?他的心看水是琉璃哩,他不是看它是水!一切皆唯心所造。

所以我們必定要入定,在定中你就觀到每件物都是唯心所變,唯心所現,唯心所造。加持王放燄口時施食,一粒米會變七粒,七粒會變四十九粒,那是甚麼變的?也是唯心所變,唯心所現,你不入定就觀不到了,那些米一粒就是一粒,不會變的;若你入了定,物隨心轉,它就一變七、七變四十九,能令餓鬼食到飽滿,這就是唯心所造。

彌勒菩薩修此「唯心識定」,「入三摩地」,三摩地就是定。甚麼定都名為三摩地,三摩地是名正定,又名正受;正受者一切法不受也,定中能見一切法,則名正定。我們不見阿彌陀佛皆由我們不入定,入定就見到阿彌陀佛了,這個是見佛的三昧。觀音菩薩能現一切色身也是入定,普現色身三昧嘛,你就能現一切色,亦能說一切話,但你要入定,入語言陀羅尼三昧就甚麼話都懂得講。公冶長聽得懂小鳥說話,他就是入了語言陀羅尼三昧。

歷劫已來以此三昧事恒沙佛。

自日月燈明佛以來,彌勒菩薩都是用唯心識定的「三昧」,「事」奉一切「佛」。修唯心識定是觀一切境唯心所現,一切佛是我心所變,我心所現;佛是一個,你見是你所現,他見是他所現,未必個個相同,某甲觀的特別鮮明,某乙觀的比較暗淡,那是唯心所現嘛,心外的佛我可以不叩頭,佛佛都是我心內的佛,我有甚麼辦法不事奉?家裡的佛,我怎能不供養恭敬尊重讚歎呢?

求世名心歇滅無有。

昔日彌勒菩薩求名求利的心,呵,消滅了;一切唯心所造,唯心所現,何必求假名?何必求假利呢?利是我心中之物,名是我心中的名,不必求哩,目前我們已可以享受了,不需要自己去求,所以彌勒那個「求世名心歇滅無有」。

至然燈佛出現於世。我乃得成無上妙圓識心三昧。

「然燈佛」是釋迦牟尼佛第二阿僧祇劫的受戒本師,那時彌勒的「識心三昧」已登峰造極,所以加多「無上妙圓」四個字。

乃至盡空如來國土淨穢有無。

彌勒不但不貪名不貪利,十方一切國土都空了,唯心所造嘛,離我心以外一切國土都是沒有的,心空國土空,一切國土也是唯心所現,故云「盡空」。

「如來」有法性土、受用土和變化土三個「國土」,法性土非淨非穢,它不是淨,又不是穢,法性身住法性土,身土不二,這個真真是淨土。所謂「三賢十聖住果報,唯佛一人居淨土」,佛便是居於法性土,法性土是無土之土,有土之土就不淨了,無土之土才是淨,所以法性土唯是佛一人所居。

如來又有個受用土,極樂世界是阿彌陀佛的受用土,釋迦牟尼佛的娑婆世界也有淨土,法華經也有說過,受用土純淨無穢,七寶莊嚴,是如來所受用的土。

第三個是變化土,變化土則有淨有穢。天人觀這個世界猶如天宮,我們觀它荊棘瓦礫丘陵,高低不淨,所以名為變化土。

今日不論你是住在法性土、受用土或變化土,彌勒菩薩入唯心識定的時候,它們全都是空;唯心所造,心外無土,心外是沒有土的,所有土都在我們心內。

皆是我心變化所現。

「皆是」彌勒真如不變隨緣的「心」,「變化」「現」出法性土、受用土及變化土。

世尊我了如是唯心識故。識性流出無量如來。

彌勒菩薩既「了」這個「唯心識」,一切「唯心識故」,其唯「識」的自「性」就能夠「流出無量如來」。晉譯的六十卷華嚴經云:「若人欲求知,三世一切佛,應當如是觀,心造諸如來」,這就是唯心識定。你若能入唯心識定,你的心就能造一切如來,要造多少都可以;寒山詩云:「一佛一切佛,心是如來地」,誰造一切佛?心是如來地嘛!能造一切佛。

所以將來成佛不僅是在一個世界成佛,你看法華經說,釋迦牟尼佛的分身有無量無邊,後來他們到娑婆世界來,釋迦佛就要三變土田才能容納他們。梵網經亦云:「我今盧舍那,方坐蓮花臺,周匝千花上,復現千釋迦,一花百億國,一國一釋迦,各坐菩提樹,一時成佛道。」單單釋迦牟尼佛在華藏世界是盧舍那,在其餘世界就是千釋迦,每個釋迦又有百億個釋迦,故有千百億釋迦共盧舍那一時成佛道,不單是一個佛的!

彌勒菩薩既得唯心識定,他就能從識性流出無量如來,名為分身,他有這個能力;不過現在未輪到他成佛,他成佛時亦不是單單在一個世界成佛的,他能流出無量如來,到無量世界一時成等正覺。我們現在的色身卻不可以分,色即是空就可以分;古來大德高僧能夠這個地方有他、別一個地方又有他、處處都有他,這就是分身無量,也就是「識性流出無量如來」。

今得授記次補佛處。

彌勒菩薩從識心流出無量如來,他有成佛的可能性,所以「今」天釋迦牟尼佛「授記」他當來作佛,在釋迦滅度後就輪到他成佛,「次補佛處」。

佛問圓通。我以諦觀十方唯識。

「佛問」那一法「圓通」呢?彌勒菩薩是觀識心「圓通」,他「諦觀十方」世界「唯識」所造,「唯識」所現,「唯識」所變,根本沒有十方世界,十方世界都是唯識所現。

識心圓明入圓成實。

「識心」「圓」滿光「明」,遍照一真法界,法界有理法界、事法界、理事無礙法界、事事無礙法界,還有這裡最後的一真法界。彌勒菩薩的識心「入圓成實」,圓滿成就真實之性;入如來藏就是妙真如性,這個就是圓通。

遠離依他及遍計執。得無生忍斯為第一。

一切名、一切相都是依他而有,你的名是老闆嗎?你跑到別個地方便是伙記,不一定是做老闆的!在家你是主人,在外你就做客人,主、客都是名相,都是依他而有。

現在香港很多人也喜歡研究唯識宗,他們要留意了,所有八識、心王、心所全是「依他」而有,屬於名相;「遍計」是妄想,妄想是執有執無、執是執非、執人執我執法,有妄想肯定有執。唯識宗所謂名、相、妄想、正智、如如五事,名相是依他起性,妄想是遍計執性,正智如如是圓成實性,所以研究唯識宗的人想入圓成實性,想入唯心識定,就一定要「遠離」名相的「依他」,和「遠離」「遍計」的妄想,然後入正智如如。

彌勒菩薩就是「遠離」名相的「依他」「及遍計執」,入了圓成實性,便「得無生忍」。經云:「一切法無生,一切法無滅,若能如是解,諸佛常現前」,如來功德在無生法忍裡具足,是為無上菩提之因,「斯為第一」。

大勢至法王子。

這段文是七大之中的見大。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見、識,先說識大,後說見大。其實在眼屬見,在耳屬聞,在鼻屬嗅,這些都是六根的性而已,楞嚴經十番顯見說就說它是見大,不過亦可以說是聞大。

大勢至是阿彌陀佛右邊的大菩薩,左邊的是觀音菩薩。大勢至用見大修念佛的法門,六根都念佛,見佛就念佛嘛,念佛又見佛,念佛就有大勢至,你念佛地獄都會破!除非你不念佛,一念佛地獄便空,生死又空;我們這個娑婆世界是五濁惡世,若能念佛,穢土也變為淨土,所以念佛是個大勢力。

一切力以佛力最大,我們念佛便是借佛力,所以稱為大勢至。你念起佛來鬼都怕了,但他不是怕你,他是怕佛,你念佛就是借了佛的力,他只好跑開!如果你的業障纏著你,你不妨念佛;業障怕了,也就消滅。何以我們念佛的力可以消滅業障?佛力無漏,無漏的功德可以消有漏的業障,尤其是我們的妄想。妄想不怕你,但是它怕念佛,你念佛妄想就躲起來,所謂「清珠投於濁水,濁水不得不清,念佛投於亂心,亂心不得不佛」,不怕我們妄想多,只怕我們不念佛!一念佛妄想就降伏,最後妄想也幫忙你一同念佛,因為妄想無性,妄想性空。

我們修行用功,用到像孔子說的「欲罷不能」,妄想也一起念佛,你就是想罷也不成!你想不念也不可以,無念而自念哩,所以叫做欲罷不能。修行用功做到欲罷不能就好了,無功用道,自然流入剎婆若海,像你把木頭放在水中,水就自然帶它流入大海,所以念佛名為大勢至。

與其同倫五十二菩薩。

大家都修同一個法門,便叫做「同倫」。大勢至菩薩的同倫共有五十二位菩薩,何以呢?你成了佛才不需要念佛,未成佛以前你都要念,十信的菩薩要念佛,信即心是佛;十住的菩薩要念佛,信住於佛教;十行的菩薩要念,信能行佛事;十迴向的菩薩要念,信迴因向佛果;十地的菩薩要念佛,禮佛地;等覺菩薩也要念佛,與佛相等。佛屬果,念佛屬因,因必向果,不論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地、十迴向、等覺,十信以前再加一個乾慧地,所以「五十二」位的「菩薩」都要念佛。

即從坐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我憶往昔恒河沙劫。有佛出世名無量光。

大勢至菩薩說,當時有佛名「無量光」。佛是心,心有光,有多少光?心光無量,心放光身當然放光,所以說「阿彌陀佛身金色」,「光中化佛無數億,化菩薩眾亦無邊」。若心起了無明煩惱,心不放光,無光明就變黑暗,這是凡夫;心放智慧光,這就是佛,所以佛向那個地方求?即心是佛,你的心放光就是佛。

十二如來相繼一劫。其最後佛名超日月光。

我們現在的劫是名賢劫,有一千個佛出世,大勢至菩薩當時「一劫」中有「十二如來」「相繼」出世,我們不妨讀讀他們的名稱:第一位是無量光佛,第二是無邊光佛,第三是無礙光佛,第四是無對光佛,第五是燄王光佛,第六是清淨光佛,第七是歡喜光佛,第八是智慧光佛,第九是不斷光佛,第十是難思光佛,第十一是無稱光佛,「其最後」的佛就「名超日月光」。

日月只得一千光明,不算很光,五百照人間,五百照忉利天,日月光明便不能照地獄。佛的光明就不只了,猶如千日放光明,佛的光明能照到地獄裡去,所以說那光明是超過日月的光。

彼佛教我念佛三昧。

「彼佛」教我們念佛,先「念」佛,後得「三昧」。在三昧中念佛有兩種功德,第一是見佛,第二是得佛的功德;先見佛,後證佛的功德。

佛的名號叫做萬德洪名,不過「念佛」二字不是念佛的名號,我們念佛是念佛的功德,你不要單單念那個名;念佛是無上妙法,不是念名嘛!是念佛的功德,你念佛的功德,佛的功德便到你身上來,你要明白這個。你自然得到佛的功德,所以念佛的人將來肯定成佛,他念佛的功德嘛,佛的功德就到他那處來,佛的功德給了他,他不就成佛了。

譬如有人一專為憶一人專忘。

「憶」即念也,憶念對方。一人專「忘」,這個人不憶你,他忘了你。「專」「憶」說的是佛憶眾生,佛為甚麼憶念眾生?佛憶念眾生有成佛的可能性,等如木有出火的可能性,木裡有火,不燃則已,一燃著它就會出火;一切眾生都有佛性,都有成佛的可能性,所以如來一味憶念眾生,希望眾生回頭是岸,早成佛道,這個「一專為憶」,說的是佛。

「一人專忘」,這是說眾生了,眾生迷真起妄,背覺合塵,捨父逃走!誰人記得自己有佛性?記得自己有佛性就不會這麼壞性子,就不會發脾氣了!我們就是忘記了自己有佛性,故起貪、瞋、癡、人我是非,所以是我們眾生忘了佛,不是佛忘了我們眾生。

如是二人若逢不逢。

佛未忘我們,佛常憶念我們,只是眾生不憶佛,所以彌勒菩薩有首偈云:「夜夜抱佛眠,朝朝還共起」,我們夜夜抱佛眠,朝朝共佛起床,佛從未離開我們,所以佛是「逢」,佛好像逢到我們,但是我們不憶佛,便等如「不逢」。

或見非見。

你看,我們拜佛,佛見不見?見到;我們念佛,佛見不見?也見到呀。佛不會忘記我們,佛就在我們眼前;是我們忘了佛,對面如隔千里,這就是「或見非見」了!

二人相憶二憶念深。

假如兩個人大家「相憶」,這個「憶念」便會加「深」,佛念眾生,眾生念佛,佛亦加倍憶念眾生;若眾生憶念佛,佛又憶念眾生,眾生又加倍憶念佛。所以有些人問,為甚麼他這麼好,佛加被他?他憶佛嘛,佛就憶念他了,他又加倍憶念佛;肯定是這樣的,你來敬我一尺,我不就敬你一丈了。

如是乃至從生至生。同於形影不相乖異。

「如是乃至」今生來生,生生世世,佛猶如形,我們如影,佛憶念我,如形不離影,我們憶念佛,如影不離形,我們共佛「同於形影」。佛常護念我們,我們亦聽佛的話,奉如來的教,依教奉行,我們共佛便「不」會「相乖」。

十方如來憐念眾生如母憶子。

上來是個譬喻而已,「十方如來憐念眾生」,憐即憐憫,眾生沉淪,雖然輪迴苦海,佛性未失哩!衣裡的明珠還在,所以佛常憐憫眾生衣裡還有明珠,「如母」親「憶」兒「子」,父母養育子女不僅是養大他們那麼簡單,還希望他成龍、成人。

若子逃逝雖憶何為。

母親想兒子成龍成人,但這個兒子卻捨棄母親,「逃逝」他方,其母「雖憶」,又有「何」所作「為」呢。

子若憶母如母憶時。母子歷生不相違遠。

母憶子屬慈,子憶母屬孝,做兒子一定孝順母親,父母慈愛兒子就是憶念兒子。母親望子成龍,想將家業交給他,兒子孝順母親,將來接受家業;如果母子相憶,「子」「憶母」如「母憶」子,大家便「不相違遠」,不會離得很遠。

若眾生心憶佛念佛。

我們的心不要打妄想,打妄想對我們有害而無利,不如將這個「心」來念佛,將這個精神來念佛好了!怎樣念?「憶佛」,憶佛對我們有恩;我們上天堂、入地獄,佛時時刻刻未離開我們,所以我們時時憶佛的恩,佛對我們有恩,我們最緊要知道佛對我們有恩,要憶佛的恩。

「念佛」呢?念佛是念佛的功德。念佛有無量無邊功德,三身、四智、五眼、六通、慈、悲、喜、捨、六度萬行,佛有無量功德,阿彌陀佛便叫做萬德洪名。所以念佛是念佛的功德,若只是念一個名,不如你念別一個人的名好了!誰的名你不念?阿羅漢的名你不念,阿羅漢的名無萬德,帝釋的名你都不念,不管那是帝釋天王,他沒有萬德嘛。佛名才具萬德,所以我們念佛是念佛功德,不是念佛的名,最緊要是念佛功德。

念佛的功德又如何?我們能念佛的功德,佛的功德便走進我們的心,像電線接駁電力到屋內一樣,所以念佛是個方便中最方便的法門,不需要求的:念佛慈悲,佛的慈悲便入我的心;念佛喜捨,佛的喜捨又入我們的心;念佛戒定慧,佛的戒定慧又跑入我們的心,我們便得佛戒、佛定、佛慧,所以念佛是念佛的功德。

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。

憶佛是憶佛的恩,因為佛生生世世未離開我們,念佛則是念佛的功德,你能憶佛恩又念佛功德,你就見到佛「現前」。見佛現前就好了,或是做夢見佛,或在定中見佛,當來臨命終時一心不亂,阿彌陀佛來接引,九品蓮花為父母,花開見佛悟無生,這就是「當來」見佛。既然「現前當來必定見佛」,我們所有功德便與佛相同,智同佛智,得同佛得,見同佛見,行同佛行,一切與佛相同,我們離佛就「不」會很「遠」,所以往生極樂世界個個都是一生補處的不退轉菩薩。

不假方便自得心開。

你又見佛,所有功德又與佛相同,你就「不」必再「假」別一個「方便」的法門,「自」自然然你的「心」就會「開」。那時你見自性就是彌陀,原來佛就是心,是心是佛,是心作佛,阿彌陀佛就是自性彌陀;即心即佛,原來阿彌陀佛在那處。

如染香人身有香氣。此則名曰香光莊嚴。

「如」一個「染香」的「人」,他的工作是染香嘛,他沒有求香,但他全「身」都「有香氣」。我們念佛是念佛功德,雖然我們不求佛的功德,佛的功德我們亦不求自得,不需要求,佛所有功德入了我們的心,我們自然得佛「香」和慧「光」莊嚴我們的身心,「此則名曰香光莊嚴」。

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無生忍。

大勢至菩薩說自己「本」來修行的「因地」,他不是用別的功,只是一味「念佛」。他跑去起心、動念,但他沒有動別的念,只是動念念佛,別的妄想他不想,只是一味想佛,別的憶他不憶,只是一味憶佛,憶佛、念佛、想佛、觀佛,是這樣啊,他念佛念著念著,佛是無漏功德,他一念的時候心便清淨。

從沒有人念佛念到生煩惱的!念佛肯定滅煩惱,若念別一個人,你的貪瞋癡愛就會生起來。佛不可以貪,不可以瞋,不可以癡,又不可以愛,念佛絕不會生貪瞋癡愛;漸漸佛心投於妄念,妄心不得不佛,那時大勢至的妄心通通變成佛念,佛即心,心即佛,心佛不二,心即佛就是無生,佛即心就是無滅,即心即佛,那裡有生滅呢?他便證「入無生忍」。無生忍裡具足如來一切功德,這個就是成佛的正因。

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淨土。

「今」日大勢至菩薩到我們娑婆世「界」做甚麼工作?就是要「攝」這個「念佛」的「人」,你念佛他便攝受你;大勢至菩薩拿著一朵蓮花,如果你是上品往生,花裡的蓮蓬便是個金臺,中品往生的是個銀臺。我們在娑婆世界一念佛,極樂世界蓮池海會就有朵蓮花,我們念佛,蓮花就會生長,我們懈怠懶惰,它便枯萎了!所以大勢至菩薩是攝念佛人「歸於」阿彌陀佛極樂世界的「淨土」。

心淨則佛土淨,所以說「唯心淨土自性彌陀」,極樂世界何以稱為淨土呢?

其國眾生「無有眾苦,但受諸樂,故名極樂」,我們娑婆世界是五濁惡世,極樂世界沒有劫濁,沒有見濁,那裡沒有我見;那裡無煩惱濁,沒有六道輪迴的眾生濁,亦無命濁,一生補處便成佛,所以稱為「淨土」。

佛問圓通我無選擇。

「佛問圓通」,我們凡夫有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在六根之中,大勢至菩薩那一根都不選擇,故他說自己「無選擇」。

都攝六根淨念相繼。

大勢至菩薩把「六根」「都攝」起來,攝六根不緣六塵。你不攝六根,六根就緣六塵,眼見色,耳聞聲,鼻嗅香,舌嘗味,身覺觸,意知法,六根取六塵,妄作無邊之罪。六根不緣六塵就不造罪了,眼不見色,要見佛;耳不聞聲音,聞佛號;鼻不嗅香,嗅佛香;舌不嘗味,嘗佛味;身不覺觸,覺佛的觸;意不知法,知佛法,「都攝六根」。

六根離六塵,六根歸一,攝六根就歸為一個心,一個心便是淨念,不染六塵,這個念就淨。常淨就常念佛,常念佛就常淨,你念佛就淨了,淨到極點,得三摩地,亦即是得念佛三昧,念佛念到佛心兩亡,三昧現前,彌陀就不從他得。

所以在三時繫念的文裡有句話:「便就今朝成佛去,樂邦化主已嫌遲」,證了念佛三昧是早已成佛,不是現在才成佛,縱是你在今朝成佛,樂邦化主阿彌陀佛也說你遲哩!我們本來是佛,釋迦牟尼佛在法華經開跡顯本,便是說他在塵點劫以前已經成佛,不是四十年前才成佛。成佛要明白那個「成」字,圓覺經云:「眾生本來成佛」,若你得念佛三昧,你就相信自己過去塵點劫以前已經是佛,方可以今天見佛。

三時繫念又說:「剎那念盡恒沙佛,便是蓮花國裡人」,一剎那的時間很短,怎可以念盡恒沙佛?所謂「十萬餘程不隔塵」,極樂世界離我們娑婆世界十萬由旬,不會隔一個微塵的,此土即西方,西方即此土,你得念佛三昧你就知道了,在念佛三昧之中,你的心眼見到恒沙佛,你的心念念到恒沙佛,一佛一切佛,你能念盡恒沙佛的名號,便是蓮花國裡人。中峰國師造此三時繫念讚歎淨土,讚得非常好。

所以只要你念佛的目的是「淨念相繼」,一句要跟一句,不要起其餘六塵的念,五欲的念萬不能讓它生起。有一個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的念生起,你都不稱為淨念,那是穢念!上來已對你們說過了,念佛最好用一串一百零八粒的佛珠,念一句數一粒,念完一百零八粒,若有一個佛號打了妄想,不算數,再來!這樣 念下去,念到整串佛珠都沒有一個妄想,這就是「淨念相繼」。

若念一百零八粒中有一個、兩個、三個妄想,你就不是淨念相繼。修行有這個毛病,好像有雜毒攻心,雜毒!雜了妄想,妄想就是毒了。所以我們念佛要著力,要用些力,全副精神來觀照,令一個妄想也不生起,把自己的妄想降伏了,然後「淨念相繼」。

得三摩地斯為第一。

你能夠淨念相繼,就有希望一念相應而入三摩地,不過你不要著意,入三摩地時你肯定不知不覺,有知有覺你一定不會入。就像我們睡覺,你不知不覺便睡著了,若你有心有覺,你是睡不下去的!從來無人有心入夢,因為他不知不覺才進入夢境。入三摩地亦復如是,你只管用力來淨念相繼的念佛,念到因緣到、時節至,不知不覺,呵,你就入了三摩地,入三摩地時,極樂世界就在我們的娑婆世界。

所以說到成佛,塵點劫以前就已成佛;說到念佛,一剎那間就念盡恒沙佛,這個是「三摩地」的境界,「斯為第一」。

現在二十五圓通已經說了二十四個,還有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未說。娑婆世界是以耳根圓通為第一,極樂世界是以念佛圓通為第一,東方阿閦佛國則以風大圓通為第一,總而言之,我們迷真起妄就有二十五,反妄歸真,唯是一個妙真如性。二十五個圓通都是反妄歸真,尤其這裡念佛的圓通,反我們的妄想,歸於佛念,就證入如來藏。你若不懂得參禪,念佛就是最好的了,但你念佛儘管念,你不要著相,最緊要不要著相!念到得念佛三昧時,你便知道彌陀不從他得。

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

首楞嚴經卷第五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