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

首楞嚴經卷第六

爾時觀世音菩薩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而白佛言。

此乃楞嚴經二十五圓通觀音菩薩耳根圓通之文。

本經題目名「大佛頂如來密因」,所謂空、不空、空不空如來藏是如來密因,修證了義是二十五圓通,現在最後一個圓通,就是觀音菩薩耳根圓通。入如來藏不一定是用耳根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、七大都能入如來藏,不過娑婆世界的眾生耳根稍為利些,所以耳根的圓通說得較其餘的詳細。又,我們凡夫返家的路,妙法蓮華經說是五百由旬,那就是五陰嘛,必定破了五陰才可以返家,所以別的圓通說得簡單,耳根圓通次第破五陰,便說得很清楚。

人人都知道,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左邊是觀世音菩薩,右邊是大勢至菩薩,將來阿彌陀佛圓寂了,便輪到觀世音菩薩成佛。所以觀音菩薩是在極樂世界成佛,因為隨趣而立名,那時他的名字就不是觀世音,而是寶蓋功德三昧如來。觀音菩薩過去成佛時,則名為正法名如來。

「觀世音」是個名字,它有利他和自利兩種解釋。假如觀世間的音聲,尋聲救種種苦,這是屬於利他而立名;若觀世間的聲音如幻如化,不必去染,不必去著,觀完它就空,反聞自性,這個則是自利,因自利立名就不名觀世音,而叫做觀自在菩薩。不過一般來說,「觀世音」多是屬於利他而立名。

我一九七九年到普陀山說過四句偈供養普陀:「五蘊空時觀自在,度盡苦厄光世音,莫謂普陀居南海,常教離塵朝名山。」現在那首詩還在那裡。五蘊空是「觀自在」,這是因自利來說,度盡苦厄則是「光世音」,就是利他,怎麼用了個「光」字呢?有部經確是稱觀音菩薩為「光世音」,不是我特別改的名字。「莫謂普陀居南海,常教離塵朝名山」,你自己心裡除了一切凡塵,你就是朝名山了。所以「觀自在」是自利立名,「觀世音」則是利他而立名。

世尊憶念我昔無數恒河沙劫。

凡「憶」都是憶念過去的事。過去有無量無邊的事,只因我們有無明,我們才不憶;菩薩沒有無明,過去、現在、未來打成一片,他便能憶念過去的事。「劫」是時分,「恒河沙」劫的數目就很長遠了。

於時有佛出現於世名觀世音。

那時有佛出世,哦!他又是「觀世音」,不過當時的觀音菩薩不一定叫做觀世音,只是他親近的古佛名叫觀世音。

我於彼佛發菩提心。

我們修行第一個條件是「發菩提心」。發惡心是三途地獄之因,發善心是天、人、三善道之因,若發定心,那就是色界、無色界之因。假如我們無故起惑,這就是迷,由惑作業又是迷,由業受苦,這又是迷。菩提是覺,所以我們不要發迷,我們要發覺;常覺而不迷,就名菩提心。

「發菩提心」是覺而不迷,絕對不會起一念惑,不會作業,更不受輪迴之苦,所以「發菩提心」就稱為覺。覺是離惑,亦可以覺真如之理,真如之理具有無量恒河沙清勝功德,名為性德,若全性起修,就變為修德;修德有功,性德顯現,名之果位,這個果位就是佛。佛名為果,菩提是因,欲得成佛之果,便要先發菩提之因。我們應該如何發菩提心?我們不要發妄想心,妄想心就是凡夫,所謂「眾生成佛真容易,破除妄想實為難」,妄想心不是一滅就斷滅的,若能破妄想心,妄想心滅,菩提心馬上現前。

若我們發了菩提心,不論你修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禪定,一一功德歸於菩提心,就名佛事。假如你離了菩提心,用妄想心持戒、布施、修禪定,這些就是魔業,是人天有漏的福,所以達摩祖師對梁武帝說:「你一生造寺、齋僧、建廟全無功德,此乃人天有漏之因,如影隨形,雖有不實。」這個不是菩提心,所以達摩說梁武帝全無功德。

如何才是真實功德?達摩說出甚麼叫做菩提心:「淨智妙然,體自空寂,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。」世界空了,功德就露出來;世間法裡沒有菩提心的功德,所以我們一定要遠離世間,我們的菩提心便發起來。有菩提心就有菩提行,由菩提行證菩提果,觀音菩薩既然發了菩提心,以下便是古佛教他如何修菩提行。

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。

很簡單,八個字,「從聞思修入三摩地」。苦海茫茫無本可觀,我們都有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即是眾生自己,我們修行向那個地方用功?古佛觀世音教觀音菩薩從「聞」下手。

我們的耳根有聞性,父母未生以前有這個聞性,既生以後便多了耳根,但聞性不是耳根。聞性不生滅,耳根有生滅;聞性寄在耳根,它在耳根內寄居,耳根就能聞一切音聲。所以我們守緊聞性,在聞性中聞一切音聲,不是耳能聞,是我們的聞性能聞。聲音有來去,聞性無生滅,所謂「守於真常,棄於生滅」,你守聞性的真常,棄音聲的生滅,那時變了離塵,六塵你都能夠離。人人都有聞性,不必向外而求,我們都可以從自己的聞性那處下手用功,這就是「聞」。

我們或者聞法,聞了就「思」,從聞性裡思惟。聞性常住,音聲卻有生滅;你在聞性裡思惟一下,聲音的塵有時讚歎你,有時譭謗你,說些甚麼我們全都不要!我們要離音聲,守於真常的聞性,不要有生滅的音聲。

耳根呢?耳根亦有生滅,我們思惟一下吧,我們的耳根人人不同,有少年的耳根、有壯年的耳根、有老年的耳根、有死時的耳根,耳根是父母所生,將來是要還給父母的,臨命終時一把火就燒光,全沒有了!耳根有生滅,所以我們亦不要它,要捨耳根,棄於耳根的生滅,守於聞性的真常。

修行最要緊個「守」字,守真志滿嘛,你看四十二章經也說:「守志奉道,其福甚大」。我們要守,不過你也要懂得守,你摸不到聞性便沒有甚麼可以守,你守妄想嗎?妄想有生滅,不由你守!守六塵嗎?六塵有來去,亦不由你守。我們守真常的聞性,在聞性裡思惟,六塵有生滅,棄於生滅;耳根有生滅,棄於生滅;尤其我們的意識分別是非人我、美惡好醜,煩惱從此而生,也是要不得,所以我們亦要捨意識,要棄生滅的意識,守聞性的真常,就是這個「思」字。

再從思而「修」,實行要修,從聞性那裡修,守聞性的真常,所有美惡好醜、生滅來去的塵境一律空了,就名為守;守必定能空,守即行也,你若能守,六塵的境就離。在聞性中修,一修我們的耳根亦放下,心經云: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六根又放下。聞性中無六塵六根,聞性裡是清淨的,亦無六識,將是非人我、取捨憎愛都放下,空了它,無眼識界乃至無意識界,是名為「修」。即聞即思即修,所以聞思修是名三慧門,聞慧、思慧、修慧。

「思」和「修」有甚麼差別呢?思共修要並用。有些人思而不修,解而無行,便是缺一;有些人修而不思,行而無解,也是缺一。聞性肯定是常住清淨了,但我們在聞性裡要加功用行,加個思而修,思中帶修,修中又帶思。

假如你念佛,這就是修,一般人念佛多數都有個「修」字,「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」,但念佛時你要加多一個「思」字,你要觀佛!你念的時候要思惟一下、觀一下,到底這個「阿彌陀佛」是甚麼東西、「阿彌陀佛」是在那裡、在我心內還是在我心外、在極樂還是在娑婆,你也要思惟一下嘛。只是念而不去觀,你便是沒有思;思等如觀,若你能隨念隨思惟,觀那個佛號,你的妄想就不起。所以念佛的人肯定是「修」,但欠缺「思」,皆由他只是念而不思惟,不觀那個佛號;又能念又能觀,隨念隨觀,隨觀隨念,就是思修並用。

《論語》也有說:「學而不思則罔」,學是「修」,但不思惟,等如念佛的人不思惟就是罔然,人家念他又念,卻不知道為甚麼,有行無解,就缺了「思」。《論語》又說:「思而不學則殆」,有解無行,只是思惟阿彌陀佛、極樂世界,全部阿彌陀經他都懂得解,但他不行不修,不念佛!孔子這兩句也就是「思」和「修」兩個字。所以你念佛一定要觀那個佛號,這就是思修並側。

或者你參禪提一句話頭,你還要觀那個話頭、參那個話頭,不是只叫你提話頭;現在禪宗之所以不出人才者,皆由一味提話頭,不會參話頭。提話頭是「修」,參話頭是「思」,「思」和「修」就是定慧的法門,「修」屬定,「思」屬慧,定慧雙修,所以參禪亦有用「思」和「修」那兩個字。

就是誦經亦要「思」和「修」。若你念「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」,只是誦一部經而不思惟,你是有修無思;若你懂得解一部經卻不去誦它,則是有思無修。若你肯隨文入觀,一方面誦,一方面又思惟經中的妙理,思修具足,功不浪施,你誦完之後必定有多少收穫,有多少發明,不管那一句,你總會發明一個道理,這就是「思」和「修」兩個字。

誦經如是、念佛如是、參禪如是、持咒亦然,不是單單口裡持咒,心裡還要作觀,作觀是思,口念是修,修屬行,思屬解,思屬慧,修就屬定。我們在聞性中思而修、修而思,用思修的功,就可以破自己的我執、法執和空執,五個陰亦會空,六結又解,馬上「入三摩地」,三摩地就是如來藏。

如來藏是妙真如性,亦即佛因,你看,文中如來密因是修證了義嘛,如來藏就是如來密因。佛果佛幫不了你,佛因卻可以幫你忙,教你成就這個成佛的真因,幫你得見如來密因;「三摩地」就是如來密因,就是如來藏妙真如性。

初於聞中入流亡所。

這段文是說從聞性那裡用功。修行人第一要摸到路頭,那就是從自己的聞性那處下手,安住在聞性之中用功。留意,聞性不是耳根;我們聞一切音聲,音聲有來去,聞性無生滅。

「初於聞中」是說觀音菩薩開始用功,就是在聞性之中。在聞性中怎樣用功?思是思惟,修是修行,在聞性中開始思惟修行。「入流亡所」是亡了外面一切水聲、風聲、人聲、馬聲、鳥聲等聲音,「亡」了六塵之「所」就名「入流」,入法性之流。其實入流是無能入、無所入,法性無能所,不過你能亡所就稱為入流;你亡了六塵的境,你就入法性之流。

所以修行用功,最緊要就是「亡所」和「入流」。你看孔子說:「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食而不知其味」,他老人家就是亡所、就是入流了,他用起功來色塵他見不到,聲音又聽不到,雖然他也吃東西,卻不知道是甚麼味道,他不在味上用心,他的心入法性之流,就亡六塵之所。

法性之流是甚麼?就是聞性,是聞的性,這個是帶妄的聞性,未曾是純真的聞性。純真的聞性不名聞性,而名妙真如性;凡夫位中,聞性我們見到,妙真如性就要在我們到家時才見得到。所以在聞性中亡六塵之所,在耳根的聞性來說,亡甚麼所?亡聲音之所、亡動塵之所,這就稱為入流,入法性之流。

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。

亡了聲音之性,無聲之性你未曾亡;動性你是亡了,靜性卻未曾亡。像一些人怕吵就跑到靜的地方去,動性不錯是亡了,靜性依然未亡哩!你的耳裡不聞動性,你仍聞靜性的聲音。

不但動性要寂,靜性也是要寂,動、靜兩個聲音都寂,就是「所入既寂」。動的聲音聽到嗎?聽不到了,有功用;靜的聲音呢?依然聽到,依然未曾亡所,未亡六塵之所。六塵是動靜、明暗、生滅、離合,每一塵都有兩個相,在眼是明暗之相,在耳名動靜之相,在鼻是通塞之相,在身是離合之相,在意是生滅之相,所以亡所是亡動性,靜性卻是未亡。若是「所入既寂」,便是動性、靜性兩個聲音都寂了。

如果入流入得好,在聞性中動塵、靜塵的相貌了然不生,動的聲音聽不到,靜的聲音亦聽不到,沒有了,便離動、靜之塵。動、靜之塵離了,六塵亦離,那時才名為正式出家!離塵嘛;聲音是色,色不離動、靜,所以「動靜二相了然不生」就好了,五陰中是空了色陰,六結中是解了動、靜兩個結。

如是漸增。

怎麼還要「漸增」?你未明白,外面動、靜的聲音你是亡了,裡面動、靜的聲音你未亡哩!外面的聲音你聽不到,你仍聽到你心裡的聲音,像有些人說他聽不到外面的聲音,只聽到自己在心裡念佛,依然是有個聲音,這個是內面的聲音。外的聲音亡了,內的聲音也是要亡!

或者你說你自己靜得很,你覺得靜,你著了靜的聲音,住在靜境裡,你內面的靜聲便是未亡。心內的靜聲是定境,這個定境也是要亡,古人說:「死水不藏龍」!你亡了外面六塵動、靜的聲音,還有心內的動聲、靜聲要亡,是名「漸增」。

聞所聞盡。

外面的聲音亡了,內面的聲音亦亡,那時是怎麼樣呢?所聞的聲音盡了,能聞的耳根同時亦盡;能聞屬耳根,所聞是動靜,姑且我說成能聞的六根,與所聞的六塵比較好一點。六根、六塵同時盡了,便叫做「聞所聞盡」。

「盡」者無前也無後,古人叫做迥脫根塵,迥脫六根之根,迥脫六塵之塵,亡了六塵之境,同時亦亡了六根之根。那個境界如何?六根亡,六塵空,六塵空時虛空粉碎,大地平沉,根塵迥脫,靈光獨耀,自己的靈光露出來了,是為「聞所聞盡」,五陰中是破了色陰和受陰。受陰是我執、我見,無受就無我,破了我見便破見惑,名為見道。

所以「聞所聞盡」說的是受陰,能受是六根,所受是六塵,能受、所受同時盡,就是「聞所聞盡」。

盡聞不住覺所覺空。

「盡聞」是盡了能聞的六根,盡了所聞的六塵,迥脫根塵,靈光獨耀,你見到自己的靈光,破了自己的我執、我見,但這樣仍未究竟,你不要住,你還要繼續修行。見惑破了,還有思惑三界九地九九八十一品煩惱未除:破了欲界六品思惑,名為斯陀含果,斯陀者,一往也;再破後三品思惑,那就是阿那含果,此云不來;再破色界、無色界,八九七十二品思惑,就證阿羅漢果。所以你不要破了見惑就算數,還有思惑未破嘛,你不能住,初果以後要研真斷惑,還有二果、三果、四果阿羅漢,故云「盡聞不住」。

聞所聞盡是破見惑,破見惑是破六根,破六根肯定破見惑;迥脫根塵,靈光露出來,那時盡聞不住,我們用這個靈光繼續用功,將思惑破盡,就「覺所覺空」。「覺」是能覺,我們能覺的那一點靈光,與及「所覺」的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同時空了,所以思惑是以六識來說,現在更破六識的思惑,便是「覺所覺空」。那是甚麼境界?就是阿羅漢的境界啦。

雖然阿羅漢得盡智和無生智,你也不要住在這個「覺所覺空」之處,了生死後住於涅槃,便不能到寶所。

 

空覺極圓空所空滅。

「覺所覺空」是破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十八界空是空了,亦只是人空而已,還有法未曾空,人執空法執未空,就是空覺未圓。所以阿羅漢不發心,他們人空了就算,他們見有生死可了、有涅槃可證,這就是法執未空。人法兩相待,因人就有法,因法就有人,無人何來有法?單單人空法不空,只可以稱為偏空;人空了,法繼續空,人空法又空,這個空覺才是圓滿,是云「空覺極圓」。

「空所空滅」者,「所空」是人空,「空」是法空,法空空了人空,人空一空法空亦滅,能空的法空與所空的人空,兩個同時滅,那時生死涅槃等空華,人法兩俱空,則云「空所空滅」。

上來「覺所覺空」是破想陰,「聞所聞盡」是破受陰,「動靜二相了然不生」是破色陰;經云:「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」,行陰屬法,所以「空所空滅」是我空法空,這是破五陰中的行陰。這樣究竟未呢?未究竟。

生滅既滅寂滅現前。

人空滅、法空又滅,這個「滅」是對「生」而說滅;有人空生你才可以叫人空滅,有法空生才可以叫法空滅,這就是生滅。本來無人無法,無人空生、無法空生, 何來人空滅、法空滅? 如是人空生和法空生, 與人空滅和法空滅, 同時滅,那就變了三個空,即是人空、法空和空空。所以「生滅既滅」是人空、法空都空了,「寂滅現前」,「寂」是我們的心,明心就是明這個寂滅的心,不是明妄想的心。寂滅的心離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五蘊也就離了。

剛才動、靜、根、覺、空、滅六個結都解,我空、法空、空空是越三空,還有破十惑;所謂「無明不覺生三細,境界為緣長六麁」,無明加三細是四個惑,六麁是六個惑,是為十惑。「動靜二相了然不生」是解起業相和業繫苦相,「聞所聞盡」解計名字相和執取相,「覺所覺空」解智相和相續相,先解了六種麁顯之相,「空所空盡」再解轉相和現相,最後「生滅既滅寂滅現前」解無明業相,十個惑也就破了。

所以這段文是去十惑,離五陰,越三空,解六結,這樣便是到家了,我們凡夫返家一定經過那條路。你見到「寂滅現前」,法華經說是「諸法從本來,常自寂滅相,佛子行道已,來世得作佛」;涅槃經說寂滅也說得很清楚,「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」,涅槃經一開始就說行陰,「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」,行陰一滅,寂滅現前,就叫做無生法忍,亦即是入三摩地,所以上來「從聞思修入三摩地」便是說「寂滅現前」。

忽然超越世出世間。

既然寂滅現前,天、人、阿修羅、地獄、鬼、畜生的境界便沒有了,沒有眾生的境界,聖境就來,「忽然超越世出世間」,「世」是六凡法界,「出世」則是四聖法界。

對六凡才講四聖,無六凡何來四聖?凡是凡情,聖是聖解,但盡凡情,別無聖解,所以六凡四聖、世間出世間都超越,超越即是無礙的意思,超越了嘛,世間無礙,出世間又無礙。

十方圓明獲二殊勝。

此乃楞嚴經上合下同之文。

那時「十方」法界「圓明」遍照,從體起用,便獲兩種殊勝功德。寂滅現前屬體,「二殊勝」是用,是那兩種殊勝呢?

一者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。

第一個殊勝是「上」與「十方諸佛」的「本妙覺心」相同。佛的心叫做「本妙覺心」,你現在寂滅現前,從體起用,與佛的本妙覺心便是相同,所以永嘉禪師云:「諸佛法身入我性,我性還共如來合」,佛的心跟你的心打成一片,心心相印,分不開了,如水合水,如空合空,故云「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」。

與佛如來同一慈力。

如來的心是甚麼心?如來的心叫做無緣大慈心,亦稱為同體大慈心。甚麼「慈」才會有「力」?就是慈善根力;佛的心又名慈善根力,如來的慈不捨眾生,如來不是對如來而慈,對如來何用慈哩!如來是對眾生而說慈,猶如父母的慈是對兒女來說,父母不是對父母而說慈。

何謂慈善根力?猶如水不上升,月不下降,感應道交,自然水裡有個月影;諸佛不來,佛就在法界,我們眾生不往,但是感應道交,眾生就見到佛出世,一處有緣一處見佛出世,處處有緣處處都見佛出世,處處也令眾生見到佛在其前。除非你業障重,墮落地獄就不見有佛出世,你是做人的話,你若誠心祈禱、誠心感應,佛就在你面前,你隨時都能見佛,這就是慈善根力。

眾生既見諸佛在其面前,見佛佛必定說法,佛說法我們必定聞法,必定令我們離苦,令我們證果得樂,得菩提之樂,得涅槃之樂,是為「與佛如來同一慈力」。這個觀音菩薩就做到了。

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。與諸眾生同一悲仰。

上與四聖、與佛來合,下則與六道眾生相同,同個甚麼?同個佛性!眾生迷了佛性,所以六道輪迴,但法身流轉六道,處處皆聞,佛性從未離開眾生。現在寂滅現前,我就見到自己的佛性,亦見到眾生的佛性,眾生的佛性共我的佛性打成一片,沒有兩個,就是「下」與「六道眾生」的佛性相「同」。

佛性既然相同,眾生有苦便被我見到,我見到眾生有苦,那就是我的苦;所以菩薩無苦,以眾生之苦為苦,等如母親共兒子是同一個體,母親見兒女有苦,自己就有苦,母親必定救兒女的苦,兒女無苦,母親亦無苦。

阿羅漢未見佛性,不見眾生跟他同體,眾生有苦,他說他看不見啊,那就不用救了!菩薩不同,菩薩見眾生的佛性與自己同體,眾生有苦,同體一定見到,他見眾生有苦必定救苦,所以維摩經說:「以一切眾生病,是故我病,若一切眾生病滅,則我病滅」,眾生有病菩薩就病,眾生無病菩薩也就無病,菩薩一定仰佛悲救眾生的苦,菩薩救了眾生的苦,自己也就無苦,是云「與諸眾生同一悲仰」。

世尊由我供養觀音如來。

怎麼觀音古佛會教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?皆「由」觀音菩薩「供養」佛。第一個條件是供養,供養是恭敬嘛,若兒子不供養恭敬父親,父親的財產就不會分給他,因為那是一個不孝子!供養重要得很,尤其你跟密宗的上師學,你全部財產也要供養他,他然後與你灌頂!你看,「四事供養敢辭勞,萬兩黃金亦銷得,粉骨碎身未足酬,一句了然超百億」,你親近善知識,一定要供養來恭敬。

過去香林禪師有兩個將軍供養了他三十年,香林都不說法。後來他們問他: 「師父師父,我們供養了你三十年,你從未對我們說過法。」香林知道他們的善根成熟了,便說:「好好,我對你說。將軍你們食甚麼肉?」「我們食豬肉。」

「何不食人肉?食人肉嘛,豬肉都可以吃了。」馬上兩個大將軍都悟了道。

將軍們供養三十年師父才開口,我們想求法,便要先行供養,不但物質供養,身心都要供養;所以觀音菩薩說他供養觀音如來,然後接受古佛的妙法。

蒙彼如來授我如幻。

修行如幻,我們不要執著,為甚麼呢?等如吃藥是為了醫病,不是另外有藥來醫你的病,病空藥亡,不就是幻了;病空藥不亡,這藥就是有病!我們修行是滅如幻的煩惱,滅如幻的業障,離如幻的生死苦,度如幻的眾生,破如幻的五陰,解如幻的六結,滅如幻的三空,我空、法空、空空,一切都是幻的!

所以「彼如來」教觀音菩薩修行,度「如幻」的眾生,作「如幻」的佛事, 成「如幻」的佛,一切都是幻的,幻化即空,縱許讓你度眾生也是幻,讓你成佛也是幻,度眾生離苦也是幻。懂得幻我們就一定不會生憍慢,不會生執著,因此不論修行或是做人,我們都要明白「如幻」這兩個字。

聞薰聞修金剛三昧。

修行既是如幻,在那個地方修呢?在聞性裡修,這裡講出這個「聞」字。聞性本來是妙真如性,一念不覺而有無明,就變成在耳曰聞、在眼曰見。何以叫做「聞薰」?我們若從聞性裡用功,離了六塵、離了六根、離了六識,聞性入流,聞性裡面的真如就內薰,肯定有真如內薰,助你一臂之力;若無真如內薰的力,你就滅不到煩惱。我們在聞性中修慧修定,定慧是你修,所以「聞修」是外薰,真如則在聞性中從內而薰,是云「聞薰聞修」。如是內薰外薰,無明就頂不住;否則你單單有外薰,而無內薰,要滅無明就很難了。

若果真如內薰,定慧外修,內外夾攻,甚麼煩惱都可以除,你就照見五蘊皆空,我執、法執、空執都可以空。你又可以解動、靜、根、覺、空、滅六個結,寂滅現前,得無生法忍,入三摩地,這就是「金剛三昧」。

與佛如來同慈力故。令我身成三十二應入諸國土。

觀音菩薩從耳根圓通入如來藏,既入如來藏,從體起用,自利利他,所謂天地與我同根,萬物與我一體,你懂得自利就能夠利他。如果萬物與你不同體,你便無辦法利人。

因此孔子說:「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 」,又云: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,皆由人與人之間,不論父子兄弟姊妹、親戚朋友,一切眾生也跟自己同一個體,所以能自度就能度人,自己怎樣度就怎樣度人。觀音菩薩度了自己,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自覺已圓,他就來覺他,覺他之中有些眾生暫時未想成佛,也要讓他得到好處,不要讓他失了人身,否則他墮落在三惡道,受無量苦,那時就難度了。

觀音菩薩得金剛三昧,生滅滅已,寂滅現前,那就上「與」諸「佛」「同」一「慈力」。慈力是說慈善根力,像磁石吸鐵一樣,一攝就攝到來;法身無身無不身,觀音菩薩用慈善根力,法身從法起應,從本垂跡,「令」其「身」「成」就「三十二應」,那個眾生有緣,他就「入」那個「國土」來度他。

世尊若諸菩薩入三摩地。進修無漏勝解現圓。我現佛身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。

三十二應身第一個是現佛身。這裡說的「菩薩」是大菩薩,四聖中屬於菩薩乘,不是聲聞緣覺。生滅既滅,寂滅現前,這是名為三摩地,又名無生法忍。

大菩薩「入三摩地」時一定「進修無漏」,無漏就是戒定慧。從那個地方來修?從聞性裡修,他從聞性那裡修戒定慧三無漏學,好容易離了六塵,離了六根,離了六識,覺所覺空,我空了但法未空;後來空覺極圓,空所空滅,我空法空,三空之中空了兩個,寂滅未曾現前,那時佛法中頂而墮,從最高的地方墮回下來,「勝解現圓」者,將近現圓而未圓。

觀音菩薩用慈善根力,千眼照見,千手提攜,即時從法起應,「現佛身而為說法」,為這菩薩說生滅既滅、寂滅現前的法,令他解最後的結,最後連空都空了,不再生滅,生滅既滅寂滅現前,忽然超越世出世間,獲二殊勝,上合諸佛,下合眾生,得到解脫。從菩薩乘證入一乘,這裡是現佛身。

若諸有學寂靜妙明勝妙現圓。我於彼前現獨覺身。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。

這個不是菩薩乘,而是聲聞緣覺乘。真窮惑盡稱為無學,就證辟支佛果;這人未證無學,還是研真斷惑,名為「有學」。「寂靜妙明」是說辟支佛,他出無佛世,無佛無法,但是他有善根,自己能跑到深山野嶺獨宿孤峰,春觀百花開,秋觀黃葉落,觀萬物生滅的事相而悟無生寂靜之理,稱為獨覺。所以我們觀一切法生生滅滅,肯定悟無生之理,世界上是生滅的,但我們不是悟生滅之理,要悟生滅之理就跟科學家學啦!我們悟是悟無生之理。

「若諸有學」觀萬物生滅的事相,這人就悟到了,悟到有一個是不生不滅的!「寂」是境寂,「靜」是心靜,境寂心靜,無生之理叫做「勝妙」,「妙明」是將近「現」出無生的理,差不多「圓」滿,那時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獨覺身而為說法,令其解脫」,真窮惑盡,馬上證辟支佛果。

辟支佛果的根機很利,他是無師自通,無師自悟。過去有個國王與宮女們到園中遊玩,樹上本來有很多漂亮的花,但宮女們在國王午睡時把花全摘清光,國王醒來所有花都不見了,萬物無常,他便從無常悟出無生之理,證辟支佛果。

又有個國王在宮裡聽到宮女走路時呤呤啷啷,他就叫她們把身上的鐶釧一個一個脫下來,依然還有聲音,直至餘下一個鐶才沒有聲音。啊!原來兩個鐶會響,一個就不響,他馬上覺悟一切法從緣而生,而悟緣生無生之理,他亦證辟支佛。

辟支佛無師自通,他將近成功的時候,觀音菩薩就現身對他說法,何以呢?觀音菩薩有慈善根力,上合諸佛同一慈力,就能現身對他說法。

若諸有學斷十二緣。緣斷勝性勝妙現圓。我於彼前現緣覺身。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。

這是緣覺,不是獨覺。緣覺也是「有學」,研真斷惑,不過他們出有佛世,依如來十二因緣的教修行,而證辟支佛果。

「斷十二緣」者,如來講的十二因緣有順有逆,既然斷十二緣,那就是逆:先觀無明,無明即不明也,我們不怕不明,只怕你不去觀,你不妨觀那個無明,觀得久了,無明無自性嘛,像你供天的時候說:「無明體性本自不有,妄想因緣和合而生」,無明就滅。無明一滅行就滅;行屬業,由無明起行,有甚麼行?善行、惡行、不動行,不離那三種。無明一滅,善行、惡行、不動行一起空,無明滅行又滅。行滅則識滅;有行就有識,識這些惡行、善行、不動行,無行何來有識?沒有行時識又滅,所以無明滅則行滅,行滅則識滅。

有識才跑去投胎,無識誰投胎呀?不投胎名色就滅。名是自己的心,色是父母的遺體,自己的心攬了父母的遺體,在母胎中七日、七日一變,四十九日就變了一個小孩子出來,這就是名色。名色滅就六入滅;有了名色七日一變,四十九日就有六根。六根入六塵,若無名色,六入又滅。六入滅則觸滅,無六根就不與外境相觸;觸滅則受滅,無觸就無受;受滅則愛滅,有受才有愛,無受就無愛;愛滅則取滅,一愛就取的了,無愛亦無取,取滅;取滅則有滅,一取就有業種,無取就無業種,這是有滅;有滅則生老病死苦憂悲惱滅,沒有業,何來生老病死憂悲苦惱?如是十二因緣斷了,即證緣覺辟支佛果。

「若諸有學」「十二」因「緣」開始「斷」,所斷斷了,能斷卻未斷。無無明,亦要無無明盡才成嘛,他卻不懂得加一個「盡」字;無老死,老死沒有了,他又不知道老死的盡亦要無,他這個「勝妙」無生之理差不多要「圓」,觀音菩薩便幫他的忙,「於彼前現緣覺身而為說法」,無明滅了亦無無明盡,無老死亦無老死盡,「令其解脫」,以證辟支佛果。

很多人說觀音菩薩不肯跟他說法,但他的善根都未成熟!你熟得九成九了,觀音菩薩肯定來說法。你一撇都未有,要觀音菩薩怎樣說呢?菩薩一說你就要悟道嘛,你看文中「勝妙現圓」,差不多圓滿,觀音菩薩便現緣覺身而為說法,令其解脫。

若諸有學得四諦空。修道入滅勝妙現圓。我於彼前現聲聞身。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。

說完菩薩乘辟支佛乘,現在說聲聞乘,聲聞乘就是阿羅漢。「若諸有學」的聲聞觀「四諦」,苦諦的理是空,沒有苦的,這個「空」字要留意,見苦的諦苦就滅,苦就空;見集的諦集又空,見滅的諦滅又空,見道的諦道又空。

所以修行想離苦就要見苦諦,見諦苦就會滅;想斷煩惱就要見集諦,見諦集就空;想證涅槃就要見滅諦,見諦涅槃又空;我們修行要見道諦,見諦這個道又空。所以「得四諦空」是空了苦集滅道,苦、集是世間的因果空了,滅、道是出世間的因果又空。

若諸聲聞「修」行從「道」諦下手,滅了苦、集二諦便「入滅」諦,殊「勝」之「性」將近圓滿,未圓滿已「現」出「圓」滿的氣象,觀音菩薩感應道交,慈善根力,馬上從本垂跡,降跡人間,「於彼前現聲聞身,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」,證阿羅漢果。

若諸眾生。欲心明悟。不犯欲塵欲身清淨。我於彼前現梵王身。而為說法令其解脫。

這個不是四聖,而是六凡之中的色界天。欲界的人不覺悟欲塵,個個都犯欲塵,「諸苦所因,貪欲為本,若離貪欲,無所依止」,我們的苦就是由貪欲而來。「若諸眾生」想生色界,他自己的「心」「明」白、覺「悟」過來,覺甚麼呢?覺悟「欲」為苦本,苦之本就是欲,所以他「不犯欲塵」。

欲何以稱為塵?由五塵嘛,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便是五塵,你「不犯欲塵」你就離欲,你也不住在欲界,欲界無你的份兒!你就跑到色界去了。我們住的世界是欲界,人間有五欲;六欲天的天人無五欲,只有男女、飲食、睡眠三種欲。現在五欲、六欲、三欲這人都不犯,離欲得禪,無欲便離欲塵,六根清淨。其身體清淨,故云「欲身清淨」。

感應道交,慈善根力,觀音菩薩從本垂跡,從法起應,在彼之前「現梵王身」,色界初禪天名梵王天,二禪名少光天,三禪名少淨天,四禪名為色究竟天。那時觀音菩薩「說」甚麼「法」?說離欲清淨,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禪定的法,說慈、悲、喜、捨、梵德的法,「令其解脫」欲界之苦,生到色界享四禪之樂。

若諸眾生欲為天主統領諸天。我於彼前現帝釋身。而為說法為其成就。

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獲二殊勝,第一是與諸佛同一慈善根力,他就能處處現身說法,令眾生離苦得樂。

這裡的「天主」就是「帝釋」,在家人稱他為玉皇大帝,現在都有天主教!帝釋在須彌山頂,為三十三天之主。須彌山頂是平的,那裡有四個埵,東方的黃金埵有八個天,南方的琉璃埵、西方的白銀埵、北須彌的水晶埵又各有八個天,八四三十二,帝釋就在中央的善見天善見城「統領」忉利三十二個天。

若人少欲知足,又修五戒十善,他便生忉利天。觀音菩薩慈善根力感應道交,從本垂跡,這時就到這人面前「現帝釋」天王「身」,對他說少欲知足、五戒十善之法,令其因「成」果「就」,來生來世肯定跑到忉利天做帝釋天王。

若諸眾生欲身自在遊行十方。我於彼前現自在天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現在說到應「自在天身」。不論是人是天,總之未成佛前有生死輪迴,皆名「眾生」。若眾生「欲」想「身」體自由「自在」,「遊行十方」。一四天下在三界中屬於欲界,欲界有六欲天,所謂四天王天、忉利天、夜摩天、兜率陀天、化樂天和他化自在天,欲界頂就是他化自在天。觀音菩薩說,他度了自己,就要度人,人人的根機不同,若人想生他化自在天,享天上五欲之樂,他就「現」他化「自在天身而為說法」。

甚麼叫做「自在」?化樂天是第五層天,眾生能化五欲給自己享受;他化自在天則更自在,五欲不需要自己化,由別人化給自己,所以叫做他化自在天。

那時觀音菩薩說甚麼法呢?說上品十善之法,善之中帶多少定,這是定善,不是散善。散善是人間的福,定善是天上的福,若人用定心修善,能以此上品十善的法門修行,來生來世決定生他化自在天,觀音菩薩「令其」因「成」果「就」,三十二應身就「現」他化「自在天身」度眾生。

若諸眾生欲身自在飛行虛空。我於彼前現大自在天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觀音菩薩度眾生,他自己是沒有一個我見的,人家歡喜那個身就是那個身。度眾生要隨順眾生的根機,不要有個固定的執,一定要人家怎樣怎樣;你一定要他怎樣,你現一個身就可以啦,何必要現三十二個身!釋迦牟尼佛隨類化身,隨眾生之類現種種身,是人就現人,是天就現天,是牛王就現牛王身,是鹿就現鹿王身,是獅子就現獅子王身,是鬼就現個鬼王身來度他。

我們做人要除自己的我見,要恒順眾生,你喜歡在家修行?可以,你就在家修行;你喜歡出家修行就出家修行,你歡喜老年學道也可以,少年學道亦歡喜,人家歡喜念佛你就教他念佛,歡喜參禪你就教他參禪,度眾生我們千萬不要有一個成見。

你看觀音菩薩法身遍滿虛空,從法起應,便現三十二應身。凡夫未見自己的法身,只見自己的色身,色身有生老病死,是有輪迴的,但色身亦會「自在」,可以「飛行虛空」,這個說的就不是欲界,而是色界。欲界的色身有欲,不能飛行虛空,色界離欲,眾生的色身就能飛行十方虛空。

若有眾生未出生死,他未得法身,又「欲身自在飛行虛空」,想生色界,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大自在天身而為說法」。色界初禪有三天,二禪有三天,三禪有三天,四禪有九天,九天之中最高就是色究竟天,亦名「大自在天」。所以大自在天不像他化自在天以五欲自在,那裡是以禪定而自在。

大自在天有天王名摩醯首羅,他有三隻眼、八條臂,他在眉心那裡比我們人多出一隻眼睛;他騎著白牛,手執白拂,遊行大千世界。大千世界是娑婆世界,另有中千世界、小千世界和一四天下,一四天下是說欲界,色界二禪三天蓋覆小千世界,三禪四天蓋覆中千世界,四禪九天蓋覆大千世界,所以大千世界最大,亦即一佛國土。釋迦牟尼佛未成佛以前,便是先到大自在天對摩醯首羅天王說法,令他降伏了,才到人間成佛。

所以佛不單在人間成佛,他亦在天上成佛,在天上成佛屬千釋迦之一,又因為大千世界蓋覆百億個四天下,人間成佛則有百億個釋迦,所以云千百億釋迦。佛在世時以佛為主,佛滅度後,大自在天就認為他是最大了,大千世界百億四天下都是他管,他是世界的主,故稱為摩醯首羅天王。

這時觀音菩薩說甚麼法呢?說禪定之法,另加慈、悲、喜、捨的四無量心。若人對大千世界有慈無量、悲無量、喜無量、捨無量,大千世界的人便認他是主,像印度的婆羅門就以為自己是大梵天王的後裔了!

你若想做大自在天王,觀音菩薩亦成就你,你修四禪定再加四無量心,有因必定得果,因成果就,臨命終時生到四禪天的色究竟天,你也可以有三眼、八臂、騎白牛、執白拂,遊行大千世界,做個「大自在天」王。

若諸眾生愛統鬼神救護國土。我於彼前現天大將軍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在地為鬼,在天為神,鬼神的福報比人超勝,卻不及天,故屬鬼神一類。鬼神有很多,一個天下有二部鬼神,四天下就有八部鬼神。鬼神是要統治的,否則他們先亂,世界就會跟著亂;害國禍民、世界大戰都是鬼神先在空中打仗,鬼神一打,人間國與國就大戰了。鬼神為甚麼會亂呢?他們託辭人間不久會有戰爭,藉此先在天上打起來,卻叫我們不要怪他!

所以帝釋天王有個「天大將軍」身,能夠「統領鬼神」,不令鬼神作亂,鬼神不動,人間就沒有戰爭,國界安寧兵革消。天大將軍「救」民必定「護」國,護國一定救民,若有人不懂這個天大將軍身,看看韋陀菩薩吧,還有伽藍菩薩、關公關雲長,乃至金光明經的散脂大將,他們都是天大將軍身。

關公怎麼做了一個天大將軍身?他原是荊州人,命終後忿忿不平,老在空中叫道:「還我頭來!」智者大師在禪定見了就說:「關公!你過五關斬六將,那時被你殺了的顏良、文醜,他們又向誰取頭呢?」他於言下悟真常,見到真如佛性,即佛性的妙理,悟了真如佛性根本不會有生老病死苦,何來有頭要頭?即時智者大師就在玉泉寺度了他,他從智者大師受三皈依,更發願在佛門中永遠做個護法神,統領一切鬼神,所以民間的關公亦即伽藍菩薩,是個天大將軍身。韋陀菩薩也是天大將軍身。

甚麼條件才可以做天大將軍身?一切都不離法,像耕田有耕田的法,你要去問耕田公;種花有種花的法,你去問花王!做生意去問商人,誦經也有誦經的法,你去問和尚嘛,我也會教你!天大將軍身有甚麼法?第一要受三皈依,要修五戒十善,還一定要懂得統領鬼神的符咒,唸起來鬼神就會聽你的話。

你想做個大將軍統領鬼神,救國護民嗎?好,觀音菩薩恒順眾生,滿你的願,就「現大將軍身」,以身作則,「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」因「成」果「就」,來生來世肯定生到天上做個大將軍。

若諸眾生愛統世界保護眾生。我於彼前現四天王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這個「世界」不是天上的世界,而是人間一四天下的世界。人間的世界由誰統治呢?就是四大天王,即是東方的持國天王、南方的增長天王、西方的廣目天王和北方的多聞天王。帝釋天王離我們人間八萬四千由旬,四大天王跟我們最接近了,只有四萬二千由旬,所以他們統治我們四大部洲,保護眾生國家安寧人民快樂,硬是不許你打仗,有戰爭就國禍民傷了。中國的叢林一進山門有哼哈二將,第二重山門中間的是韋陀菩薩,四大天王就在兩邊,仁王護國經裡說的就是四大天王了,你念這部般若經,四大天王就來護國護民。

昔日隋朝吉州群賊作亂,四祖道信叫全城的人同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的名號 ,四大天王便來護國安民,盜賊的軍隊見到滿城都是天兵天將,他們懂得這個道理,知道城中有聖人,所以他們沒有攻城就走了。

若有眾生發願「愛統」人「世界」一四天下,觀音菩薩便在他面前「現四天王身」,為「說」護國安民、五戒十善之「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,滿他的願,來生來世做四大天王。然則四個天王怎夠分配?你不用憂慮,娑婆世界有八億個四天下,這樣便有八億個四天王讓你去做了!

若諸眾生愛生天宮驅使鬼神。我於彼前現四天王國太子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觀音菩薩能滿眾生的願,所謂自利利人,自度度人,能度自己就能度人;度人時能現種種身,因為自度就見法身,上來所講解六結、越三空,「寂滅現前,忽然超越世出世間」,「獲二殊勝」,既然「上與諸佛同一慈力」,就能現三十二應身。

若眾生不想生我們人間,他「愛生天宮」,愛即愛樂,他想生到那個天宮?他想生到「四天王國」做四大王的「太子」。四天王天與日月相齊,日月多高四天王天就有多高,四天王天在須彌山腰,須彌山高八萬四千由旬,四天王天便高四萬二千由旬。每個天王都有九十一個兒子,四個天王就有四九三百六十四個王太子,像北方多聞天王第一個兒子那吒,他就能夠「驅使鬼神」。鬼神無人統治就會亂,你若做到四大天王的兒子,你也能夠驅使鬼神,叫他們不要禍國害民,要捨邪歸正,擁護善人。

若眾生有願做四天王的太子,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四天王國太子身」,現身「說」五戒十善、持咒和破邪顯正的「法」,「令」其來生來世「成就」四天王太子身,等於現那吒的身哩。

若諸眾生樂為人主。我於彼前現人王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眾生未想這麼快成佛,即使阿羅漢有無漏功德,這眾生都不願做,他「樂為人王」,只想在人間享福,九五之尊!來生來世或到中國做國王,或跑到外國做國王,他歡喜就成啦。

人王本來有轉輪聖王以十善法化民,所謂金輪王、銀輪王、銅輪王,王一個南贍部洲都稱為鐵輪王。釋迦牟尼佛如果不成佛就王一四天下,其子羅睺羅不出家則王南贍部洲,他們出家後都把王位捨了。但是現在已沒有轉輪王,世上的國王都不是王一四天下,亦不是王一個部洲,他們只屬於散粟王而已。

觀音菩薩說,他即時到這些眾生面前「現人王身」,為說人王的「法」。甚麼是人王的法?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」,儒家說怎樣做國王,說得很清楚: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」,那幾句話就是為王之法,做仁君嘛,你自己完全是個有道之君,愛民如子,並做到極善,像我們中國的唐太宗、宋朝的國王都做到這個「仁」字。做仁王不是容易的,國王有福就能天下太平,連帶一國都有福,尤其清朝的乾隆皇六十年太平,其壽命又長,乾隆皇的確有福,所以他能誇口為十全老人!

國王是九五之尊,你想尊貴就一定要持戒,持五戒十善。布施有福,忍辱則相好莊嚴,你持戒將來就得國王之尊,所以這裡觀音菩薩「於彼前現人王身而為說法」,令其因「成」果「就」。

若諸眾生愛主族姓世間推讓。我於彼前現長者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許多眾生「愛」樂為「族姓」之「主」,所謂「朝廷莫如爵,鄉黨莫如齒,輔世長民莫如德」,朝庭裡你有爵位、有官職,年紀長,又有道德,三種和合,鄉下就稱你為父老了!「世間」「推」賢「讓」德,不容易的,個個都推崇你而讓你,以你為主,你就可以做個大富長者。

長者的身份在印度有很多,例如給孤獨長者,我們中國太原亦有個李通玄長者,他是唐太宗的宗族,卻不做官,只跑到山上註華嚴經。八十卷的華嚴經,清涼國師註有一百卷,李通玄註的四十卷華嚴論造得非常好,經論合一,把華嚴經解得好極了。李通玄九十多歲才圓寂,那時鳥獸都悲鳴哩。所以觀音菩薩現在亦「現長者身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,以滿其願。

若諸眾生愛談名言清淨自居。我於彼前現居士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做官或為宰官,若人不願做官,不求功名,居家修行之士便叫做「居士」。「名言」者,有名言留下來的,像我們中國的《四書》、《五經》,尤其《詩經》三百首,孔子也讚歎曰:「一言以蔽之,思無邪」,你說多好,這是治世的名言嘛,若人以它做人處世,他的思想正當,絕對不會邪曲。我們都讀過《詩經》,不過那時年紀青,不懂得解釋。

若有眾生「愛談」典章,治世「名言」他都說得十分動聽,但他自己居家修行,不求官職不求名,「清淨自居」。中國湖南的龐蘊居士便是在家修行。他先親近石頭禪師,石頭問他:「自你見我以來,你的道念如何?」他答:「說到道念即無開口處。」他講出一首偈:「日用事無別,唯吾自偶諧,頭頭非取捨,處處沒張乖,朱紫誰為號,丘山絕點埃,神通并妙用,運水及搬柴。」運水搬柴便是神通妙用了,石頭問他:「子以緇耶素耶?」他想出家還是在家呢?他就說:「當隨所務。」他沒有出家,但他做居士做得很好,不但他本人悟道,龐婆、女兒、兒子、全家都悟道。龐蘊不將百萬家財送人,最好送給海龍王!他將錢財沉落湘江,只靠織笠謀生活。後來他參馬祖,他問曰:「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?」祖云:「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,即向汝道。」他言下就悟了道。

道嘛人人都有,在平常日用中,祇要你留意;你若留意,觸著、碰著就會見道,你的大事就了。龐蘊是我們中國最有名的居士,他比蘇東坡、張無盡都要超勝。若人想做居士嗎?觀音菩薩就在「彼前現出居士身」,為「說」居家修行之「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諸眾生愛治國土剖斷邦邑。我於彼前現宰官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眾生不想做居士,他「愛治國土」,治國安民,「剖」理「斷」事,為「邦邑」的父母官。古時做官不像現在自在,老百姓事無大小,都要縣老爺來判,還要當法官!觀音菩薩便在「彼」前「現」宰相、州牧、縣官的身,「而為說」為人父母、愛民愛物的「法」,「令其」因「成」果「就」。

若諸眾生愛諸數術攝衛自居。我於彼前現婆羅門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眾生不想做官,怕麻煩!他喜歡做甚麼?他「愛」天文地理、醫卜星相等「數術」,養精養神、煉丹學道,這樣的「攝衛自居」。這些法門我們中國亦有,但是不及印度風行。

「婆羅門身」者,印度有個婆羅門種,婆羅門此云淨裔,即是梵天的後裔,又稱梵主,他們志生梵天,亦名淨行。這些人不做官,他們一定修行,在小孩子時出家,依婆羅門教的四韋陀典修行,修到四十歲還俗,生了兒子又再出家。婆羅門是印度教的教徒,所以印度的婆羅門教很大。

這時觀音菩薩便「現婆羅門身」,為說四韋陀典之「法」,令其生到婆羅門種,因「成」果「就」。

若有男子好學出家持諸戒律。我於彼前現比丘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男子」是善男子,若有善根的男子「好學」修行,「出家」求道,最緊要好學,不要懶墮。子曰:「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」,學是時常溫習,你說樂不樂哩,念佛的人時時念佛,持咒的人時時持咒,坐禪的人時時坐禪,誦經的人時時誦經,「溫故而知新,可以為師矣」,將學過的溫習,你學那樣就溫那樣,溫故知新,你有所發明就可以做人家的老師,這就是「好學」修行。

何以要「出家學道」呢?在家有種種累贅,事情很多,出家就解脫了,沒有那麼多麻煩。有云:「我今從佛出家」,你出家是跟佛學,第一個條件就是受持如來的戒律;年紀輕,十多歲出家的先受沙彌戒,到二十歲則受比丘二百五十條戒,「持諸戒律」。你受了如來的戒,有戒在身有甚麼好處?每條戒都有護戒神的,尤其比丘的具足戒就有很多護戒神擁護,那時你的業障便不會找你,你宿世的怨親債主也奈你不何。

過去有個比丘將如來的戒破了,但他的威儀從來都非常好,所以他仍有一條威儀戒未破。他每天都去一間酒店飲酒食肉,威儀戒的護戒神便對店子的老闆說:「我不想護這比丘的戒了,但其威儀戒一日未破,我一日都未能離開!他明日再光顧你時你去發他的脾氣,待他失了威儀,甚麼戒都破了,我便可以走啦。」

第二天比丘到了店子,果然無論他怎樣叫人拿酒拿肉,那個老闆都不理他,還發他的脾氣。但是比丘一點威儀都沒破,他慢慢將筷子放下來,一些火氣都沒有,禮貌地問:「我每日都來光顧你,為甚麼你今日好像不滿意,老是發我脾氣呀?」「不是我發你脾氣,是護你威儀戒的護戒神想發你脾氣!他說你的戒破了,單單威儀戒未破;若連它都破了,他便不用再護你的戒。」哦,原來還有一個護戒神在護自己?他覺悟過來,馬上跑入深山勇猛精進的用功,就悟了道。所以每條戒都有個護戒神哩。

出家人受了戒,五德具足便成為比丘。甚麼是五德?戒、定、慧、解脫、解脫知見,具五德是名僧寶,眾中尊也,一切天上人間,大眾之中以你為尊。如果無人出家,將來便只有佛寶、法寶,沒有僧寶,三寶變成兩寶,所以你們做父母的要學裴休丞相送子出家!一定要找多些人出家。

我們出家當然要拜別父母,佛在世時要父母許可才能出家;在家無孝子,出家無高僧,如果在家不孝順父母,出家不要得。出家後有甚麼好處?好處可多了,你沒有衣裳也不怕,佛會給衣裳你穿,你住佛的屋、吃佛的飯,順治皇帝便說過:「天下叢林飯似山,缽盂到處任君餐,黃金白玉非為貴,唯有袈裟披肩難」,出家後就可以披如來的袈裟。

「未曾生我誰是我?生我之時我是誰?長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朧又是誰?」我們來參究一下,自己想想,未生之前誰是我?告訴我你是甚麼樣子?既生以後又是誰?是男是女?長大成人方是我,咦!我們是會長大的?合眼朦朧,我們死了以後又是誰?順治出家後就是用這個功。

「莫道僧伽容易做,皆因累世種菩提」,順治皇帝都讚歎出家人,不要說僧伽容易做,做和尚不是容易的,若你多生多世沒有種過菩提的善根,你想出家也不成。

「雖然不是真羅漢,也搭如來三頂衣」,雖未證阿羅漢果,出家受戒一定有三衣,那就是五衣、七衣和大衣。「黃袍換得紫袈裟,只為當年一念差。我本西方一衲子,為何生在帝王家。」順治說自己本是西方一衲子,是個阿羅漢,國王穿的黃袍卻換了他的紫袈裟;沒有了袈裟,「只為當年一念差」。

所以若人想要出家,觀世音菩薩就「現比丘身」而為「說」出家的「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有女人好學出家持諸禁戒。我於彼前現比丘尼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我們佛法講平等,「是法平等無有高下」,佛教最平等了,男子出家,女子也出家,男子成佛,女子也成佛。你看,妙法蓮華經裡舍利弗對龍女說:「龍女啊!你只有八歲,又是女身,女人有五障,怎可以成佛?」龍女答:「那你就看著我成佛吧。」她即捨了自己最愛的龍珠供養釋迦牟尼佛,大家見他即時現男子身,具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,跑到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。

女子可以成佛,當然亦可以悟道,先悟道,後成佛,所以佛法最平等。人人皆可以成佛,因為人人皆有佛性,佛性就是成佛的可能性,個個都有的,法華經謂之衣裡的明珠;誰人衣裡沒有如意寶珠?這個如意寶珠就是一乘法,所以女子可以出家修行,屬於僧寶,修到極點亦證阿羅漢果。你看大愛道比丘尼、蓮華色比丘尼,她們便證得阿羅漢果。

「若有女人」甚麼都不學,只是「好學」修行。「出家」的目的是求道,不是求財!求財就不需要出家,不如在家做生意,賺幾多百百萬萬!出家是為了求道,為道而出家,求道第一個條件就是「持」如來的「禁戒」。「禁」者,如來禁止我們不要做那些事,不過女子的習氣比較多,她的戒就比男子要多,比丘戒有二百五十條,比丘尼戒則有三百四十八條,多了一百條。無他,就像人病得重便要吃多點葯,病情輕便吃少一點嘛。

你持戒六根就不染六塵,六根猶如止水;由戒生定,由定悟理則生智慧,有智慧則能斷惑、解脫,解脫後有解脫知見,如是戒、定、慧、解脫、解脫知見五德具足,名為五分法身香,有五分法身香便是眾中尊,屬於僧寶。觀音菩薩說,你想出家做「比丘尼」,可以,觀世音菩薩便「現」「身」為你「說」出家的「法」,「令」你因「成」果「就」。

現在屬於民國,不是君主的制度,現在是說戒牒,過去則有度牒,所謂「普天之下莫非王民也」,你是皇帝的人民,便由國王度你出家。得度牒也不容易,要看你能背多少部經,經過考試,國王才發個度牒給你。如果皇帝不答應,沒有度牒你便不能出家。

比丘尼出家更不容易。唐朝有兩個少女跟師父學華嚴經,預備在學好後出家,但她們未剃頭她們的師父就圓寂了,將來不知道找誰為自己剃頭,便很悲傷。她們守著師父的墓時,可能是觀世音菩薩來了,他問她們為甚麼悲傷?「我們本來想出家,但是我們的和尚尼圓寂了,誰度我們呢?」觀音菩薩便送了尊佛像給她們帶回去供養。殊不知這佛像一天大一分,兩天大兩分,一直大上去,這件事情一傳十、十傳百,傳至武則天女皇那裡,她就下命令詔她們帶同佛像進宮。她問她們有甚麼願?她們答說想出家,武則天便為她們剃頭,成就她們出家成比丘尼。

因此男子出家固然好,女子出家亦好,屬於僧寶,是三寶之一。人有男女,大道無男女,戒律是無男女的;你不出家,極其量證阿那含果,出家後可以證阿羅漢果,那時就是聖人了。

若有男子樂持五戒。我於彼前現優婆塞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若有男子」聞到佛法,但他不想出家,只想在家修行,在家修行也有條件,所謂「樂持」「五」條「戒」:第一不殺生,等如儒家說的「仁」,仁者不殺生。二不偷盜,等如儒家說的「義」,義為不偷。三不邪婬,等如儒家說的「禮」。四不妄語,等如儒家的「信」,有信用者不會打妄語。過去的人的確有信用,我們是小孩子之時,做生意的人飲茶順道談生意,如人要買一百件貨物,付了訂金,說好兩個月後買,到時無論起價跌價,他也會照樣買那些貨物。現在的人就不及前人有信用了,做生意不要說付兩個錢訂金,在律師樓簽了字也可以跑掉!第五不飲酒等如儒家說的「智」。所以儒家的五常就是佛教的五戒。

持戒是為根本,想得人身一定要受五戒,五戒不持,人天路絕,五條戒你不守,恐怕你來生人身難保。持五條戒做上品人,持三條戒做中品人,持一條戒作下品人,所以能持五戒當然好,最低限度都持一條戒,人身才不會失。在家人受三皈依是得體,五戒屬用,受持五戒便名「優婆塞」,此云近事男,是親近供養三寶的男居士。我們出家人亦先受三皈依,從體起用,則受二百五十條比丘戒。

所以「若有男子樂持五戒」,生生世世保持人身,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優婆塞身而為說法」。

若有女子五戒自居。我於彼前現優婆夷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「女子」不懂得出家修行,她們在家修行可不可以呢?可以,如來大開方便門,也不一定要出家。在家受三皈依得體,未曾有用,一定要從體起用,受殺、盜、婬、妄、酒五條戒。過去的女子三步不出閨門,難怪有時她們未受五戒,自己先自動受持五戒「自居」,但她們仍需要拜個師父來受戒。這時觀音菩薩即在她面前「現優婆夷身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。「優婆夷」是近事女,是親近事奉三寶的女子。

受戒後三皈依是體,受五戒是用,然則怎樣修行?沒有一定的,念佛可以,持咒、參話頭亦可以。好像過去俞道婆是個優婆夷,她也有丈夫,他們做甚麼生意呢?他們每天都跑到金陵的城門賣油餈。那些油餈的確好,是糯米造的,再用油炸,我們從前在大陸參學,路上買幾個,吃著吃著就飽了。

那時俞道婆親近琅邪起禪師,他是汾陽的弟子。禪師見她有心學參禪,便教她看臨濟老人「無位真人」的話頭。臨濟老人曾說:「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,常從汝諸人面門出入,未證據者看看。」有個無位真人,他不一定屬於眼,亦不一定屬於耳,他根本沒有地位,卻在我六根門前又出又入,放光動地,放光眼能見色,放光耳能聞聲,放光口能誦經,放光身能入定,琅邪就叫俞道婆回去參究一下,這無位真人在那裡?

禪是留意嘛,果然她回去後處處也留意,行又參,坐又參,吃飯又參,睡覺亦參,孔子說: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」,道是不可以離的,否則你便不是求道了!你參話頭不可以有須臾離開,吃飯你儘管吃,但你不要管那是白米、紅米,總之你的心全副精神來參究,食不知其味,在我六根門頭出入的無位真人是那個?到底他也不告訴你,要你自己自思自惟,自研自究。

果然俞道婆參了三年,行住坐臥、晝夜六時也未離開參究這個無位真人。她有三年的功用,不多也不少,一轉眼便過去了!換了是你又可不可以呢?有一天,她跟丈夫擔著油餈出門,碰到一個乞丐在唱蓮花樂:「不因柳毅傳書信,何緣得到洞庭湖」,她聽了整個人都跳起來,她見到這個無位真人便生歡喜,把油餈全都丟了!她丈夫瞅著她,問她是不是瘋了?她一掌打下去,說了句「非汝境界」,就馬上跑去見師父。

有道和無道是不同的,你的心有了道,人家一見便明白,所以孔子說「目擊道存」,不必講話。那時她的師父一望便知道了,問她那箇是無位真人?她即答:「有一無位人,六臂三頭努力瞋,一擘華山分兩路,萬年流水不知春」。甚麼叫做一擘華山分兩路?黃河在中間像把兩邊分開,西面便是華山。

俞道婆有丈夫也可以悟道,所以丈夫不丈夫是另一件事,子曰:「君子之道,造端乎夫婦」,她的師父亦印可她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有女人內政立身以修家國。我於彼前現女主身。及國夫人命婦大家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男子主外,稱為外政,女子主內,打理家庭,稱為「內政」。有些女人「內政立身」,自己立得端端正正,過去說是三從四德,「以修家國」。你想治國一定要齊家,想齊家一定要修身,修身齊家屬於家庭之事,所以如有女子立身立得好,便是「修」身、齊「家」、治「國」都具足。

今日觀世音菩薩「於彼前現女主身」,國王之妃就是女主身。「國夫人」是諸侯之妻;妻因夫榮,其丈夫或中狀元,或受策封,便稱「命婦」。過去若女人才德兼備,國王便會請她入宮,為宮中女子之師,教導宮娥美女,「大家」就是這個官職。現在觀音菩薩現王妃、王后、命婦、大家這四種身而為說法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有眾生不壞男根。我於彼前現童男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眾生童真入道,少年出家,「不壞」其「男根」,「男根」就是童身,他始終保持童子之身。有童身學甚麼也比較容易,你看童男身最妙者就是華嚴經的善財童子,那時文殊菩薩在福城東說修多羅,善財等五百童子去親近他,馬上悟道,得根本智,後來五十三參得後得智,既有後得,又有根本,善財兩個智都具足,便一生成佛。

善財童子不壞男根,以童子身悟道而成佛,佛國禪師便有首詩是讚歎他:「出林還又入林中,便是娑羅佛廟東,師子吼時芳草綠,象王回處落花紅,六千乞士十心滿,五眾高人一信通,珍重吾師向南去,百城煙水渺無窮。」「象王」是說文殊,善財童子在古佛廟東遇到他,那時佛入師子頻申的定,芳草都綠了,象王一回顧,六千比丘也悟道。「乞士」是指比丘,他們十信已經圓滿,雖然偈裡是用個「心」字,不是用個「信」字。「五眾高人」其中五百童子便是以善財為首,「一信通」是初發菩提心;「珍重吾師向南去,百城煙水渺無窮」,就是說善財童子五十三參。

若有眾生也是少年出家,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童男身而為說法」,如何生生世世愛惜自己的童身,童真學道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有處女愛樂處身不求侵暴。我於彼前現童女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處女」稱為處子,有些女子「愛樂」「處」子的「身」,保持處女的身,「不求」別人「侵」凌「暴」犯,觀音菩薩即時「現童女身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」因「成」果「就」。

觀世音菩薩身旁有善財童子,又有龍女,龍女八歲成佛嘛,八歲便是童女了,所以修行人最好童男童女身出家學道,如是一旦便成佛。

若有諸天樂出天倫。我現天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諸天」是指六欲天,他們雖然享福,但是天福會盡,福盡還墮,返入諸趣就苦了!天人若有五衰相現,所謂頭上花萎、腋下流汗、身上蒙垢、不樂本座、天女捨離,這時他肯定要命終,所以諸天「樂出天倫」,不想生天,不想做天倫,只願生到人間,觀音菩薩即「現天身而為說法」,「成就」他做人倫。

何以想做人倫呢?人倫可以出家,天上是找不到一個和尚、尼姑的,那裡只有天王和天子天女!天上太快樂了,所謂豪貴學道難,在人間可以出家學道,裴休丞相也讚歎人道:「鬼神沈幽愁之苦,鳥獸懷獝之悲,脩多方瞋,諸天正樂,可以整心慮、趣菩提,唯人道為能耳。」做人可以求菩提,又可以整自己的心慮,如何整呢?有曰:「學道須是鐵漢,著手心頭便判,直趣無上菩提,一切是非莫」,修行人須是個鐵漢才成,是非、邪正在心頭一判就判出來;一切是非放下莫管,這樣便求到道了。

若有諸龍樂出龍倫。我現龍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龍王亦有苦,無論他吃甚麼東西,最後一口都變為蝦蟆,就等如吃泥一樣!龍王睡著了會變蛇,生時死時亦屬蛇類,不是龍身,其鱗如熱的沙石,又是受苦。所以有些龍不願做龍,觀音菩薩即於彼前「現龍身而為說法」,說甚麼法?龍布施時有瞋心,觀音菩薩便對他說柔和忍辱、慈忍布施無瞋之法,「成就」他捨龍身,生到人間做人倫。

若有藥叉樂度本倫。我於彼前現藥叉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藥叉」有地行夜叉、虛空夜叉和宮殿飛行夜叉,他們跑得很快,所以又名捷疾鬼,屬於男性的鬼類。如果他們「樂度本倫」,不想做夜叉了,觀音菩薩便「於彼前現藥叉身而為說法」,教以五戒十善、人道的法,「成就」他們脫離夜叉之身。

若乾闥婆樂脫其倫。我於彼前現乾闥婆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乾闥婆」此云香音,他們無飲食,聞香便飽,故得其名;他們住在須彌山腳的十寶山中,每當帝釋需樂,他們便跑去唱歌彈琴,俗稱樂神。若有乾闥婆不想做乾闥婆,觀音菩薩便「現乾闥婆身」對他「說法」,令其轉凡入聖,或者轉神而作人,以滿其願。

若阿修羅樂脫其倫。我於彼前現阿修羅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阿修羅」此云不端正,男的剛強貌醜,女的柔和,所以相貌端正。他們歡喜講打講殺,整日與帝釋鬥爭,阿修羅互相亦常打仗,他們雖有天福,卻無其德,所以他們亦有其苦。「若阿修羅樂脫其倫」,觀音菩薩即時從法起應,「現阿修羅身而為說法」,教以慈忍之法、守戒之法,「成就」他得脫阿修羅身。

若緊那羅樂脫其倫。我於彼前現緊那羅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緊那羅」頭上有角,此云疑神,人家懷疑他到底是人是神,故得其名。他是帝釋的法樂神,帝釋讚歎法時,法緊那羅王就來彈琴,從音樂奏出四諦的法、十二因緣的法、六度的法、乃至一乘的法。若有「緊那羅樂脫其倫」,觀音菩薩即「現緊那羅身,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」。

若摩呼羅伽樂脫其倫。我於彼前現摩呼羅伽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「摩呼羅伽」是大蟒蛇神,亦稱地龍,他身體的鱗裡常有小蟲咬他,所以他好苦。若他「樂脫其倫」,觀音菩薩便現身「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成就」。

若諸眾生樂人修人。我現人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有些眾生「樂」得「人」身,觀音菩薩即「現人身而為說法」,教他持五戒、修十善,令他生生世世不失人身;人身不失,將來佛出世便見佛聞法修行,悟無生法忍。

若諸非人有形無形。有想無想樂度其倫。我於彼前皆現其身。而為說法令其成就。

人以外便為「非人」,他們有的「有形」,有的像虛空神等空散消沉就是「無形」。鬼神、精靈等屬於「有想」,如果精神化作黃金玉石,則屬「無想」。若這些眾生「樂度其倫」,觀音菩薩即「於彼前皆現其身而為說法」,「令其」得脫非人之身,「成就」人身。

是名妙淨三十二應入國土身。

從法起應,從本垂跡,菩薩有微「妙」清「淨」「三十二」個「應」身「入」諸「國土」,說法度眾生,這是甚麼原因呢?

皆以三昧聞薰聞修。無作妙力自在成就。

皆由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三摩地便是「三昧」。在三昧中「聞薰」,在聞性中薰法界;在三昧中「聞修」,從聞而修,在聞性中修法界。聞薰無法而不斷,聞修無法而不顯,聞薰破一切法,聞修顯真理,從理起作用,得無作妙用,「自」自「在」在「成就」三十二應身,不離「聞薰聞修」。

世尊我復以此聞薰聞修。金剛三昧無作妙力。

「聞薰聞修」的「聞」是說我們的聞性。修行人要先認識自己的聞性:聞性聞聲塵,聲音有來去、有生滅,我們的聞性卻無生滅,亦無生死,臨命終時聞性依然故我。聞性離根,離父母所生的耳根;聞性離識,離妄想分別的識,所以聞性清淨。

我們學佛從聞性裡開始用功,用聞性來薰,名為「聞薰」,聞性有內薰之力,一薰那些煩惱便跑出來,我們便可以將它們捉住;再用這個「聞修」,那時煩惱不是煩惱了,煩惱聽你的話,就變成菩提。轉凡入聖,「聞薰聞修」是兩種功用,肯定第一是用聞薰,第二就用聞修。像燒火煮飯,聞薰等於用火來煮,聞修等於米變成飯,你便清楚知道了,聞薰是燒火,你不燒火,那些米不會變飯;但是除了燒火,米變飯亦要靠水,那就是聞修。

我再舉一個譬喻。像賊巢裡有很多賊仔,他們不出來,你也不敢進去,你進去就會沒命了,怎麼辦呢?你先用聞薰,用火來攻,用煙薰進賊巢,裡面的賊仔受不了,一個一個跑出來時,你便可以捉了他們,將他們改造、訓練,共他們來修,令他們全變為良民,這就是聞修。

聞薰薰惑,就如我們八識田中有很多妄想,人人也不知道,不念佛好像沒有甚麼妄想,但是當你一念「阿彌陀佛」,妄想便跑出來了,為甚麼呢?這是聞薰!你以念佛來薰,妄想受不了便跑出來,這時你將它們一個一個改造,是為聞修。離妄想那有菩提?離生死那有涅槃?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嘛。

聞薰屬定,聞修屬慧,古人說:「先以定動,後以智拔」,如一條柱入地很深,怎樣才能把它拔出來?你要搖動它,先把它弄鬆才拔起它,所以先以定動是聞薰,後以智拔是聞修,在聞性中修定修慧,定慧等持,就得「金剛三昧」。金剛三昧是體,見真如實體;有體就有用,從體起用,起甚麼用?不是有為的用,是無為的用!無作而作,無應而應,無為而為,是為「無作妙力」,這時自自然然,無功用道,感應道交,慈善之力,成就三十二應身,說法度眾生。

所以修行人在聞性之中用聞薰聞修的功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被你在聞性中一薰一修,甚麼煩惱也可以除。聞薰聞修,先離六塵之塵,聞薰聞修,再離六根之根,聞薰聞修,第三離六識的妄想,除了六根、六塵、六識,即得人空,證阿羅漢果。人空不住,再觀法空,人空法空就能自利利人,變了菩薩的境界。到了菩薩的地位都未究竟,最後還要空空,空空時見一乘的法,即因即果,是為「金剛三昧」。

經中講,聞薰聞修能解六結、越三空,六結者,動、靜二結屬於六塵,根結屬於六根,覺結屬於六識,空結屬法執,滅結屬無明的空執,如是解六結、越三空,寂滅現前,悟道後便獲兩種殊勝,上與諸佛同一慈力,即有三十二應身,應以何身得道者,即現何身而為說法;下與六道眾生同一悲仰,便有十四種無畏、尋聲救苦之功德。

與諸十方三世六道。一切眾生同悲仰故。

上與諸佛同一慈力已經說完,現在說下合眾生同一悲仰。

菩薩這個無作妙力與誰相同?與一切眾生同體同根,眾生是迷,不知道自己與菩薩同體,菩薩知道跟眾生同根,見一切眾生與自己同一個體,眾生有苦菩薩便見到了,不拔眾生苦菩薩便有苦,那是同體之苦!等如世間人同氣連枝,兒子有苦父親便苦,父親有難兒子便有難,父子是天性嘛。菩薩有同體大悲,一定救「十方三世六道一切眾生」之苦;若你得「同」體大「悲」,你便有無作妙力,能救眾生之苦,「仰」佛來救「故」,有十四種。

令諸眾生於我身心。獲十四種無畏功德。

眾生在那裡受苦?在觀音菩薩的「身」內受苦,那個是甚麼身?是法身,法身清淨無相,周遍法界;一切眾生是有相之苦,有相的苦在菩薩無相的法身裡受苦,菩薩便能救眾生的苦。

「心」呢?是光明之心,菩薩不是以有心為心,而是以無心為心,所謂無住真心。無住真心是光明之心,所以觀音菩薩千眼照見,一切眾生受苦,就是在這個光明心內受苦。長沙禪師曰:「法界人身便是心,迷者迷心為眾剎,悟時剎海是真」,盡虛空大地,一切不離我們的心光,所以眾生受苦是在我法身之內受苦,眾生受難也是在我心光之內受難。

我心有光,我這個法身便能令眾生離十四種苦,而獲「十四種無畏功德」。 布施有財施、法施和無畏施三種:無畏是拔苦,你將來想做國王,你便要用無畏施救眾生苦;你將來想做大富翁,便要用財施布施眾生;你將來想做法師,你就要用法布施眾生;所以此十四種是無畏施,無畏施拔眾生的苦,故云「功德」。

一者由我不自觀音以觀觀者。令彼十方苦惱眾生。觀其音聲即得解脫。

十四種無畏布施,第一種屬總的布施。

「一者由我不自觀音」,我不觀世間的聲音,不隨聲塵而流轉,不住它,不觀六塵之音。這個「音」字包含六塵,眼是對色,不觀色;耳是對聲,不觀聲;鼻嗅香,不觀香;舌嘗味,不觀味;身覺觸,不觀觸塵;意知法,不觀法塵;「不自觀」六塵之「音」。

然則觀甚麼?「以觀觀者」,觀回能觀的自性,能觀是觀,所觀亦是觀,所謂反觀觀自性。反觀觀自性有沒有能所?沒有;能觀是觀,所觀亦是觀,根本沒有能所。無能無所可不可以觀到?可以,你不觀世間的音聲,便可以反聞聞自性、反觀觀自性。修行人反觀觀自性,能觀與所觀打成一片,離了有、無的二邊,所以古人云:「有佛處不得住,無佛處急走過,三千里外逢人莫舉。」

反觀觀自性有了相當時期,有甚麼好處呢?就是解六結、越三空:反觀自性離了六塵之結,反觀自性離了六根之結,反觀自性離了六識之結,反觀自性離了法執之結,反觀自性離了空結,這樣便解六個結;反觀自性能令我空、法空、空空,這就叫做越三空。觀到自性時如何?諸法從本來,常自寂滅相,我們本來的寂滅相便現前,即是楞嚴經說的「生滅滅已,寂滅現前」,是云金剛三昧。能夠解六結,越三空,所以稱為「以觀觀者」。

你不觀塵你便離塵,塵是苦嘛!一切苦不離六塵而已,你若反觀觀自性而離塵,離塵便離苦,你就能入苦救苦。離塵就能入塵度塵,離境就能入境度境,離世就能入世救世,所以你要先離了苦,方可以入苦海度眾生。

怎樣離苦?你反觀觀自性,不觀六塵,便離六塵之苦。你一定要離了六塵之苦,再入六塵度眾生六塵之苦,是這樣的;離了六根之苦,你便能入六根度眾生六根的苦;離了六識的妄想之苦,你便能入六識度眾生妄想之苦。你一定要離苦,方能入苦救苦,否則你本人都未離六塵之苦,怎樣救六塵之苦?閣下未出苦海就講入苦海度眾生,你們尚且苦在一堆!怎度眾生之苦?所以我們千萬不要誇口,千萬要先出了苦海,然後入苦海救苦。這段文說得好清楚嘛,我們不觀世間的聲音,自己離了六塵世間的苦,反觀觀自性,自性裡無苦,再從自性入六塵救眾生的苦。

「令彼苦惱眾生,觀其音聲即得解脫」,那兩句很妙。觀其音聲怎能解脫?

音聲在喊苦,在觀裡有音聲,這個「觀」有沒有苦呀?你留意一下?「觀」這個聞性周遍法界,不生不滅,何來有苦?你用聞性觀音聲之苦,聞性裡無音聲之苦;聞性無音聲之苦便能解脫音聲之苦,故說「觀其音聲即得解脫」。

處處不離無為法:音聲有生滅,苦亦有生滅,觀音聲便知道受甚麼苦,跌落火坑是火坑的苦,跌落水是水的苦,病是病的苦,你喊觀音菩薩,觀音菩薩用「觀」觀音聲,這個觀力就是聞性之力。聞性力裡無苦,聞性是觀音菩薩的法身,你的音聲就在觀音菩薩的法身來叫喊;法身無苦,便能救你的苦。聞性是觀音菩薩的心光,你在觀音菩薩的心光裡受苦,心光觀到你的苦,你的苦馬上在心光裡消滅,所以說「觀其音聲即得解脫」。要留意哩。

過去華林禪師常在夜裡提著錫杖跑到山上,走七步振錫一聲,即念一句觀音菩薩的名號。裴休丞相來拜訪他,問他有沒有徒弟?「有的,有一、兩個,但不可以見人。」「怎麼不可以見人?讓我見見吧?」他喚:「大空、小空!」,馬上從後面跑了兩隻老虎出來!裴休很害怕,禪師說:「有客呀,你們兩個返進去。」那兩隻老虎便走了。「禪師禪師,你有甚麼道德,能令老虎也聽你的話?」師默然良久,問裴休會不會。他答不會。師言:「我也沒有甚麼,我常念觀世音菩薩」。你看,開口念肯定有間斷,念完前句,吸口氣才念後句,怎可以稱為「常念」?禪師默然良久,以「觀」反「觀」自性,這個的確是常念觀世音菩薩。

所以觀音菩薩用「觀」「觀」音聲,尋聲就可以救苦,這個苦是在「觀」那裡離苦。「觀」是觀音菩薩的法身、是觀音菩薩的心光,你在菩薩法身裡發出音聲,你的苦便不離菩薩的法身;你的音聲從菩薩的心光那處喊出來,你既在菩薩心光中受苦,菩薩的心光一到,你有甚麼辦法不離苦?

但一切眾生只是留意音聲,不留意這個「觀」!音聲一定在喊苦,你的「觀」有沒有苦?所以說「觀其音聲即得解脫」,要留意這個「觀」字。

二者知見旋復。令諸眾生設入大火火不能燒。

上來是總觀離苦,現在是別觀。

「二者知見旋復」,反聞聞自性,「旋」妄見以「復」真性。我們的知見是妄見,我們不要認為自己的知見是真見;「知見立知即無明本」,人人說我知、我見,我有我的知見,你有你的知見,幾個人各有知見,便有爭拗了!知見是無明的根本嘛,所以「知見」要「旋復」,我們反聞自性,旋知見復為一真,變成真性,那時知見空了,是為旋知復真。

知見屬眼,眼是光,光就是火;「知見旋復」,這火亦旋復,旋世界之妄火變為真火,沒有了世界的妄火啊!妄火滅了,真火是清涼的,真火性空,真空性火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世間的妄火不能燒我們的真性,所以「令諸眾生設入大火,火不能燒」。

三者觀聽旋復。令諸眾生大水所漂水不能溺。

本來觀聽聞塵,現在反聞聞自性,不但塵不聞,「觀聽」都「旋復」,沒有了妄觀、妄聽,旋聽復真,旋觀復真,「旋復」便變為真性。「觀聽」是甚麼?

觀是我們的耳,耳屬腎,腎屬水,觀聽旋復了,此水亦旋復,這時沒有世間的水,只有一真獨露,世間的水已空,變為性水真空,清淨本然。

你的妄水銷了,旋為真水,縱許你跌落大海,海「水」怎能「溺」你?害人的是妄水,真水性空,怎會害人?所以「令諸眾生大水所漂」,「水不能溺」。

四者斷滅妄想心無殺害。令諸眾生入諸鬼國鬼不能害。

上來第一是免火難,第二是免水難,現在是免鬼難。

「妄想」是我們的六識,所謂「六根為媒,自劫家寶」,六識就是劫我們家寶的六賊,所以修行人一定要將第六識的妄想消滅,要轉識成智。妄想怎樣斷?反聞聞自性,不但離六塵、六根,更離六識,六識一離,妄想便「斷滅」。

何以用個「斷」字?斷是斷見惑的妄想,何以用個「滅」字?滅是滅思惑的妄想,永嘉禪師云:「損法財,滅功德,莫不由斯心意識,是以禪門了卻心,頓入無生智見力」,損害我們法身慧命的不是外人,是你自己!是你自己貪瞋癡的妄想,損你法身、害你功德、傷你慧命,所以若將第六識見、思二惑的妄想斷滅,你的「心」裡便「無殺害」。

內有殺害,外也有殺害;如果內無殺害,鬼便無從下手。鬼是甚麼?鬼完全是妄想!你看六祖菩薩說:「慈悲即是觀音,喜捨名為勢至,能淨即釋迦,平直即彌陀」,又說「毒害是惡龍,虛妄是鬼神,塵勞是魚鱉,貪瞋是地獄,愚癡是畜生」,虛妄就是鬼神,虛妄就是妄想,你內有妄想,外面的鬼便來損害;內無妄想,外無鬼難,你都沒有妄想,外面的妄想就不能害你,鬼想害你也不成,故云「入諸鬼國鬼不能害」。

五者薰聞成聞。六根銷復同於聲聽。能令眾生臨當被害刀段段壞。使其兵戈猶如割水。亦如吹光性無動搖。

上來斷妄想便離鬼難,這裡是離刀兵之難。

刀兵難怎樣離呢?「五者薰聞成聞」,在聞性中內薰,要薰妄聞,妄聞是甚麼?聞塵之聞就是妄聞;真聞是甚麼?真聞則是真性,我們若「薰」妄「聞」變「成」真「聞」之性,六塵便離,六根亦空,迥脫根塵。有妄聞便有六根,無妄聞何來六根?薰聞不但離塵,而且離根,薰妄聞成真聞,父母所生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同歸一性,「六根銷復」。所以心經說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無眼耳鼻舌身意就是諸法的空相,銷六根復諸法的空相,本經則說銷六根為妙真如性。

六根既銷,無了六根,六塵又銷,那時真聞「同」於「聲」中的「聽」,銷六根而成一真,真性的力量很強,妄不能害真,真卻能破妄。像世間的刀便是妄的,你用刀斬真性,金剛真性在觀音菩薩來說是個法身,屬於心光,菩薩的心光怎會被你所斬?用「刀」斬下去惟有「段段壞」。

昔日男女都梳髮髻,有人把尊觀音像放進髻裡,敵人拉他們去殺,斬時三下轟轟作響,他們的頭都沒有受傷,後來取下髻中的觀音菩薩看看,觀音菩薩受了三刀!這便是「刀段段壞」。

六根有相,但現在六根已經銷復,同歸一性,同歸一性便是無相,你用「兵戈」只如「割水」,割了它又合起來。真性無相,不會被刀所割;真性又「如」一個「光」明,不會被風「吹」得動。真性不被刀割,亦不被風吹,「性無動搖」,所以六祖被張行昌斬了三刀,頭亦無損。反聞聞自性不但離六塵,更離六根,這時六根猶如虛空,你用刀斬只如割水,亦如吹光,所以能離刀兵之難。

六者聞薰精明明遍法界。則諸幽暗性不能全。能令眾生藥叉羅剎鳩槃茶鬼。及舍遮富單那等。雖近其傍目不能視。

上來是說妄想的鬼,現在是說外面一切的鬼。

我們在聞性裡用功,聞性是反聞、反薰,聞性內薰,第一離六塵之塵,聞性內薰,第二離六根之根,聞性內薰,第三離六識之識,用聞性內薰,反聞自性,覺所覺空,六塵、六根、六識都空了,自性離了十八界,既精且明,故云「聞薰精明明遍法界」。

我們的六根、六塵、六識雖有光明,但被遮得密密實實,猶如烏雲蓋月,何來月光?雲門禪師說:「人人盡有光明在,看時不見暗昏昏」,我們今日不見自性的光明都可惜哩,皆由我們不用功!若從聞內薰,離了六塵便有光明,再離六根,光明增加,再離六識,聞薰精明,自性光明便周遍法界,完全是光明,不需靠日月光明,完全是個大光明藏,屬於不夜天了,那裡還有幽暗呢?「則諸幽暗」一點也不能存在。

「藥叉」是捷疾鬼,屬於男鬼,「羅剎」是食人鬼,則屬女鬼,「鳩槃茶」是甕形鬼,亦名魘魅鬼,他的肚子很大,壓到你透不過氣來,人說被鬼壓,所說的鬼就是他。「毘舍遮」是噉精氣鬼,你有甚麼精氣他都噉了你,他專門食人和五穀的精氣,尤其修行人的精氣特別甜,他更想辦法來食這個!「富單那」是熱病鬼,令人發冷、發熱就是他。這些鬼雖「近」你「傍」,但你「聞薰精明明遍法界」,他的眼便瞪不開,「目不能視」。

曾有個善男子在路上,有人對他說:「你走不動了,讓我揹你吧。」咦,怎麼這人揹著自己也能跑得這樣快?他的背又怎麼這樣黑?這人答:「我是背日而行的。」善男子想,背日而行的一定是羅剎鬼!「你揹著我這麼辛苦,不如先放我下來,休息一下。」這善男子很聰明,他乘鬼把他放回地上,馬上向日而行,羅剎鬼便看不到他。羅剎鬼只能背日而行,向日日光射進他的眼睛,令他瞪不開眼來,所以鬼眼不能近光明。現在你的光明照遍法界,鬼在你面前也「目不能視」,見不到你了。

昔日洞山老人做方丈和尚時,有個土地神很想見他,但總是見不到他。有人教他在廚前拋撒米麵,他就照辦;洞山果然「啊」一聲,心想:「可惜,常住物件怎給糟蹋了。」土地神遂得見他。洞山的光明遍法界,若他沒有動念,鬼神根本無法見他,怎能害他?一動念這個形便露了出來,所以這段文是說離鬼難。

七者音性圓銷。觀聽返入離諸塵妄。能令眾生禁繫枷鎖所不能著。

這是離枷鎖之難。

第七「音性圓銷」,地、水、火、風六塵之性已圓滿銷滅,沒有了六塵之塵。反聞聞自性,「觀聽返入」者,在眼為觀,在耳為聽,這時已經返入自性,沒有觀聽六根便空,沒有音聲六塵又空,「離諸」六塵之「塵」、六根之「妄」,就令「禁繫枷鎖所不能著」。

牢獄都是六塵所造,若人離了六塵之塵,牢獄怎禁到他?他又離六根之妄,其六根空了,枷鎖怎鎖到他?所以有些人念觀音菩薩的名號,枷鎖自然斷滅,鎖他不著嘛;觀音菩薩離了六塵之塵、六根之妄,便令稱觀音菩薩名號的善男子、善女人,仗觀音菩薩神力加被,出離牢獄之「禁」,「枷鎖」之「繫」。

八者滅音圓聞遍生慈力。能令眾生經過嶮路賊不能劫。

你反聞自性,「滅」了六塵、六根、六識之「音」,真性便圓滿,從「圓」滿的「聞」性全體起用,「慈力」周「遍」法界,由此外薰眾生,你慈心薰賊,賊人也起慈悲心,想劫你都不能劫。

就像明朝四川寇賊張獻忠殺人殺得很厲害,人人都怕了他。那時張的部下李定國要屠城七日,破山和尚勸他不要再殺,他聽後拿了些牛肉、豬肉出來,說:「你吃掉這裡所有的肉,我便不殺。」破山是個出家人,怎能吃肉,破如來的戒?但是他想:「為救萬萬人,何惜如來一戒?」他馬上醒悟過來,將肉吃完。李是賊寇亦有賊寇的義信,他果然不殺。破山雖然破了食肉的戒,但是他令李定國起個慈心不屠城,便救回百萬人命。所以你如有「慈力」感化,「經過嶮路」,「賊」亦「不能劫」害你。

九者薰聞離塵色所不劫。能令一切多婬眾生遠離貪欲。

損法財,滅功德,皆由無始貪瞋癡,貪瞋癡三毒最厲害,怎樣離呢?我們要仗觀音菩薩耳根圓通,反聞聞自性的力。

先講個「貪」字。貪是因塵而有,見色塵起貪心,見黃金起盜心,見美女生婬念,黃金、美女都屬於色塵。現在觀音菩薩用甚麼功?要你「薰聞」,內薰那個聞性,聞性內薰便「離」六塵之「塵」。聞性是真,塵卻是妄,皆由你著了塵,色才劫你;若你離塵復真,妄塵怎劫你的真性?離了塵,色就是幻,色就是空啊!色即是空,色即是幻,幻就是空,便沒有色。雖見有色,但已經是幻的,色幻不能劫,色空不能劫,叫做「色所不劫」。

見境數數起念,是為「多婬眾生」。觀音菩薩有反聞自性、離塵的功用,便「能令多婬眾生遠離貪欲」,漸漸貪欲煩惱遠而離,離了便是沒有了。一切色不能劫這個真性,婬欲煩惱自然銷滅無何有之鄉。所以有些人說自己煩惱很多,你何不「薰聞離塵」?你能夠薰聞離塵,甚麼煩惱都會空,貪欲煩惱固然空。

有云:「多生善根深,對塵不染塵,不干塵不染,只因我無心」,這便是離塵;色是幻,是空的,只是你不知道它色即是空!你背覺合塵,色便是有,色有你的貪欲煩惱便生。所以這段文教我們斷貪欲煩惱,用「薰聞離塵」的功反聞自性,離六塵之色,縱然見了都是幻幻化化,猶如畫畫,猶如紙的化學公仔!不是真的嘛。若你能觀到色即是空,你的貪欲煩惱自然銷滅無餘。我說個色是幻化的故事給你們聽聽。

過去有個畫家往一個幻師的家投宿,這家人給他一個房子,房中有個女機械人懂得遞手巾,又懂得給他倒水、弄茶,這客人就想,主人給他這樣一個房間,莫非特別叫這女人招呼他?他碰她一下,原來她是鐵、是木造的!主人用機械人戲弄自己?他也照辦煮碗,他是大畫家嘛,他畫的畫很迫真,他馬上把床拆了,在牆壁畫自己上吊!畫好他便鎖上門走了。主人早上起來,怎麼不見昨晚那個客人呢?他往門縫偷偷一看,不好了!那人吊頸死了!趕快報縣官吧!這樣的亂作一團。等到門破開了,那裡有人上吊?不過是畫出來的一幅畫而已!

故事裡雙方都是用幻化互相戲弄,古人云:「但自無心於萬物,何妨萬物常圍繞?銕牛不怕師子吼,恰似木人見花鳥。木人本體自無情,花鳥逢人亦不驚。心境如如只遮是,何慮菩提道不成。」若識得所有色塵都是幻化,識得不為冤,馬上離煩惱,所以「薰聞離塵色所不劫,能令一切多婬眾生遠離貪欲」。

十者純音無塵。根境圓融無對所對。能令一切忿恨眾生離諸瞋恚。

這一段是說離瞋恨。

甚麼是「純音無塵」?純是音聲,沒有塵的,沒有是非、取捨、憎愛、好醜的塵。我們講話都有時好醜、有時美惡、有時是非!然則怎樣才稱為「純音無塵」?我教你了,你誦經、念佛的名號肯定純是音聲,不會有塵,唸咒也是一樣,咒裡頭不會有塵的,你念的是人就不成了。

過去漸源禪師曾做道吾和尚的侍者,一次他隨他到施主家弔慰超度,漸源用手拍棺材云:「生耶死耶?」道吾曰:「生也不道,死也不道。」「為甚麼不道?」道吾云:「不道不道啊。」他們做完那堂佛事便回去了。半路漸源性急了:「請和尚你替我解釋,不然我就打你。」「打即任你打,道即不道。」果然漸源便打。待他打完,道吾向他說:「你快些離開吧,讓人知道你就不得了!」後來漸源到處參究,怎麼生不道死又不道?參了三年,一日聽有行者誦觀音菩薩普門品:「應以比丘身得度者,即現比丘身而為說法」,漸源馬上開悟。如果我們知道一切言語都是佛經的言語,都是念佛的名號,等如持大悲咒一樣,那就是「純音無塵」了。

純音無塵塵便空,六根無塵六根又空,根無垢,音無塵,純音無塵是無所對,純根無垢是無能對,「根境圓融」,就打成一片。有能對、有所對便有對待,我們的瞋恨心就起來啦!「無」能「對」「所對」,何來瞋恚?故「能令一切忿恨眾生」的「瞋恚」遠「離」。

十一者銷塵旋明法界身心。猶如琉璃朗徹無礙。能令一切昏鈍性障。諸阿顛迦永離癡暗。

貪、瞋、癡三個煩惱之中,貪比較容易,瞋又重一點,癡更厲害,癡惑煩惱就是最重。

「銷塵旋明」的「塵」當然是六塵之塵,我們父母所生的六根是四大和合而成,故亦是塵,就是六識也是塵。六根、六塵、六識之塵「銷」了,光明顯露,就「旋」為光「明」之藏。

六塵空,六識空,六根又空,我們的「身」就不是六根之身,而變為法身之身;我們的「心」也不是六識之心,而是光明智慧心。六根銷滅,法界的身就如琉璃,六識又銷滅,法界的心也如琉璃,所以法華經說:「如淨琉璃中,內現真金像」,淨琉璃是身如琉璃,真金像是心如琉璃,身心「猶如琉璃」,光明周遍法界,「朗徹無礙」,就令「昏」迷「性」「鈍」「癡暗」之「障」及「諸阿顛迦」的不善「永」遠「離」開。愚癡的人的心屬不善嘛。

上來離貪、瞋、癡都是聞性的內薰:單單離塵能夠滅貪,色所不劫;離塵、離根,就能滅瞋;離塵、離根、離識,然後滅癡,這段文從貪瞋癡來說,還是癡煩惱最重。如果我們反聞自性,貪瞋癡三毒的煩惱都能夠離。若我們念觀音菩薩的名號,仗觀音菩薩的神力亦能離貪瞋癡。

十二者融形復聞。不動道場涉入世間。不壞世界能遍十方。供養微塵諸佛如來。各各佛邊為法王子。能令法界無子眾生。欲求男者誕生福德智慧之男。

這是說求男得男。「融形復聞」的「形」是說我們的六根,六塵也屬於形。怎麼六識也屬於形?我們的妄想是有形的,我們起心動念,心裡動了一個念頭,便有個形啦!所以你別說你打妄想自己不見有形,就以為沒有人知道!鬼神知、佛知、菩薩又知,人家有他心通、天眼通就見到你心中有個形了。

子曰:「物格而后知至,知至而后意誠,意誠而后心正,心正而后身修,身修而后家齊,家齊而后國治,國治而后天下平」,致知在格物,格物是格心中的物形嘛,格心中妄想之形,格這個物欲之形,所以孔子也是從這個地方下手。

六祖說的「本來無一物」,也是說這個「形」:心裡無六識的物,無六根的物,無六塵的物,十八界空了,就是「融形」,融六塵之形、融六根之形、融六識之形,恢復我們清淨真性之聞,是云「融形復聞」。

真性之聞無相無形,無相便是不動,「不動道場」就能「涉入世間」。世間有相有性,不可涉入;無形的真性入有形的世界,就不會壞那個世界,所以觀音菩薩能於十方諸國土,無剎不現身,他便是用無相的真性入有相的國土,而「不壞」有相的「世界」。聞性是真性,真性無相,真性在無相中就能現相,無相而相,而現一個相。相是從無相而現,不是從相現相!一個世界現一個相,無量世界便現無量的相,故「能遍十方供養微塵諸佛如來」。

一個世界一個佛,無量世界就有無量佛;佛為法王,佛說法時,「各各佛邊」輔佛弘化、助佛弘道的就是「法王子」。觀音菩薩於一切佛前都做法王子,幫忙無量佛弘法,他有為子之功德,他將這個子德迴向法界無子的眾生,就令「欲求男者」誕生定慧具足之男。你不向觀音菩薩求,向別的菩薩是求不到子的!何以呢?他自己都不是佛的法王子,他無子之德,怎能令你得子?觀音菩薩是法王之子,他移功移德迴向給你,就令無子的人得子。

像虛雲老和尚的母親顏氏四十多歲都未有兒子,後來她跑到泉州向白衣觀音廟那處求,就求到虛雲和尚出生,所以虛雲老和尚是觀音菩薩送的,他老人家有福德又有智慧。很多人向觀音菩薩求子,都求到「福德智慧之男」。

十三者六根圓通。明照無二含十方界。立大圓鏡空如來藏。承順十方微塵如來。祕密法門受領無失。能令法界無子眾生。欲求女者誕生端正福德柔順。眾人愛敬有相之女。

現在第十三個無畏,無畏即是你不需有畏懼。有些人沒有女兒會畏懼,無子就更畏懼啦,所謂「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」,女結外親,屬於半子,若人想求個女兒,觀音菩薩怎令他得女呢?

上來求男得男屬不空如來藏,這段文則屬空如來藏。這裡也是說反聞自性:離塵反聞真性,六根銷滅,便離父母所生的六根,六根一離,六根就互用,眼能聞亦能嗅,鼻能見亦能嘗,見聞覺知圓通嘛,離了六塵之境,又離六根之根,「六根圓通」就「明照無二」,轉八識成四智,姑且只說是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,所以六根通則「含十方界」,這就變了空如來藏。

有了大圓鏡智,成了!「承順十方微塵如來」所說三乘、五乘、一乘的「秘密法門」,「承」是承受,「順」是隨順,入了這個「空如來藏」,也就一滴都不會漏。你看我們的心空空如也,楞嚴經、法華經、金剛經、大悲咒入了去就空,「受領無失」,含一切佛法,這是女德,亦即乾坤的坤德。乾屬動,坤屬靜,含藏秘密法門屬於靜,靜才能含藏嘛,動怎麼含藏?

所以如果「法界無子的眾生,欲求女者」,你想求女嗎?觀音菩薩說:「我給你好了!我含藏無量法門,有女之德,我移德送給你,你就誕生眾人愛敬有相之女。」有甚麼相?「端正」相、「福德」相、「柔順」相,那三種都是女人的美德,端正相好,又有福報,又柔和善順,故云「眾人愛敬」。

十四者此三千大千世界百億日月。現住世間諸法王子。有六十二恒河沙數修法垂範。教化眾生隨順眾生。方便智慧各各不同。

第十四種是持名無畏。持觀音菩薩名號的功德,等如持一切菩薩的名號一樣,這便是持名無畏。我們娑婆有小千世界、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,是為「三千大千世界」,大千世界有「百億日月」、百億四天下、百億四大海水,我們現在見的就是百億日月其中之一。佛在娑婆世界成佛也就不是一個釋迦,有百億個釋迦,不過其餘的一四天下我們看不見,我們只見一個一四天下。

佛為法王,娑婆大千世界「現住世間」都有「法王子」,他們就是菩薩了!有多少?有「六十二億恒河沙數」那麼多;不但中國有聖人,外國、美洲、歐洲、印度、到處都有聖人,都有菩薩,他們「修」成佛的「法」,學佛的「法」,「垂」佛教的教「儀」軌「範」,以「教化眾生」。菩薩個個都「隨順眾生」,應以何方便就用何方便來度,所以我們中國的聖人跟西方的不同,這個「方便智慧」屬於權智,眾生各有所好嘛,「各各」根機不同,如來的方便也就「不同」。

由我所得圓通本根發妙耳門。然後身心微妙含容周遍法界。

但「我」觀音菩薩「所得」的不是方便,而是根本的法門。方便法門有無量無邊,根本法門卻只有一個;無量的方便法門都是從一法門而生,觀音菩薩的「根」「本」「圓通」就是「耳門」,耳門最「妙」,說的就是聞性。

聞性能離六塵、六根、六識,又能除我執、法執、空執,它有這幾種能力,故云「發妙耳門」。從耳門那處,從聞性而思而修入三摩地,解六結,越三空,身是法界,心是無住真心,「身心微妙」「含容」一切,「周遍法界」。

能令眾生持我名號。與彼共持六十二恒河沙諸法王子。二人福德正等無異。

「我」觀音菩薩的名號是根本的名號,眾生持我的名號就是根本法門,「六十二恒河沙諸法王子」的名號則屬枝末。無量枝末從一根本生,一根本生出無量枝末,像無量枝葉都是從一個樹頭而生,樹頭只得一個,樹枝就千枝萬葉。

所以不論我們念多少佛、念多少菩薩名號,功德也跟念觀音菩薩名號的功德「正等無異」。

世尊我一名號與彼眾多名號無異。由我修習得真圓通。

觀音菩薩「修習」耳根的「真圓通」,真圓通是根本,其餘的只是方便,不是真圓通。無量方便法門同歸一個真圓通,「由」一個真圓通流出無量方便的法門,多即是一,一即是多,如大海水具足百川之味,飲黃河、長江的水也不及飲大海水,所以持觀音菩薩的「名號」就等如持「彼眾多名號」的功德「無異」。

是名十四無畏力福備眾生。

上來七難、三毒、二求與持名,一共「十四」種「無畏」施,用這個「福」德,好齊「備」地令眾生離苦得樂。

世尊我又獲是圓通修證無上道故。又能善獲四不思議無作妙德。

由耳根圓通,悟道後獲兩種殊勝,上與諸佛同慈力,下與眾生同悲仰,慈力是三十二應身,悲仰是十四無畏,十四無畏是救苦嘛,三十二應身是說法與樂。

還有四個收穫:上來是悟道而獲,現在是修證而獲。何謂修證?悟道後見道,見道就修道,歷位「修證無上道故」,或十住位、十行位、十迴向位、十地位、等覺,然後到佛果的妙覺,這就是「善獲」,善巧而獲「四」種「不思議無作」的「妙德」。

心路思惟不到、超出心思以外就是「不思」,任它怎樣思惟都是世間法,所謂蝦跳不出頭,總離不開這個世界,所以修行人若從心裡思量,思來思去都是生死輪迴世間的法。如何能夠心思路絕?你只有悟道哩,六祖教我們「不思善、不思惡」就是離開這個心思路了。心思的那條路不是善就是惡,如果你善不思惟,惡又不思惟,心思路絕,得無為法,就可以悟道。

甚麼是「不議」?議是言語,言語的路又絕。任你用言語來論,論到頭髮白都論不到,講明是不思不議嘛,所以古人說得天花亂墜亦未悟。不可用言語說得到的,言語要道斷,然後得道。

昔日洞山禪師座下,有位上座有很好的辯才,他下的九十六種轉語都下得非常好,只是不愜洞山意。最後一轉才愜師意,洞山乃說:「何不早說,你早講那句話就可以了。」傍邊有個和尚偷偷在聽,最後的轉語他聽不到,他便等他出來問他。「講不出來。」往後這個和尚日日問他,他都不肯說。如是問了三年,這個偷聽的和尚病了,他說:「奢梨奢梨,我差不多要死啦,我請你講你不講,善取不得惡取去。」他馬上拿一把刀,「你再不說我便殺你。」上座悚然:「好,那我說啦,直饒將來亦無處著」,那個和尚就悟道了。

不是用口說得過的,「不思」是心思路絕,「不議」是言語道斷,然後到這個境界。所以我們不要靠我們的口,也不一定要用心機,你用心來記住就是枉用心機了。

不但心思道斷,悟道也不是時間性的,道裡無早晚的時間,亦無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從未有一個人在過去悟道,他不敢講出過去的時間,他亦不會講是現在、或是未來悟道。在妙法蓮花經裡,很多人以為釋迦牟尼佛在四十年前悟了道,世尊卻說,那只是人、天、阿修羅說的,諸大菩薩不會這樣說;世尊是塵點劫以前悟道,所謂「妙寶蓮花劫外香」,那朵蓮花不在劫內香,是在劫外來香,威音王以前嘛,那就是言語以前悟道了,妙寶蓮花是在劫以前有香,不是在劫後有香。

所以你們不用憂慮佛法不平等,你現在悟道是那個道,將來悟道也是那個道,過去悟道亦是那個道,道裡無時間性,大道無古今嘛,因此觀音菩薩說他修行時,心思思不到,口講講不到,又沒有時間性,他就獲四種不思議的「無作妙德」。甚麼叫做「無作」?無作而作,無為而為,無應而應,無現而現,好像明鏡當臺,胡來胡現,漢來漢現,鏡裡有甚麼?沒有東西的,無現而現出山河大地一切像,亦稱為無作而作。

佛真法身尤如虛空,過去曹山禪師曾問僧云:「應物現形如水中月時如何?甚麼叫做現呢?」那人答:「如驢覷井。」山云:「道即殺道,你只道得八成。」「然則你怎樣說?」山云:「如井覷驢。」如驢覷井,像驢子跑去望井,這就變成迷頭認影;後來說如井覷驢,井裡的是水呀,水裡現出驢子的影,這個便是無作而作,無應而應。

菩薩亦復如是,他本身無一物,但是有緣的眾生來到,個個見的都不同;菩薩本身無一法,有緣的眾生聽他說法,個個所聞都不同,這個就是「無作妙德」。

一者由我初獲妙妙聞心心精遺聞。見聞覺知不能分隔。成一圓融清淨寶覺。故我能現眾多妙容。能說無邊祕密神咒。

由圓通獲二種殊勝,見了道就修道,歷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的位來造修,修行路中又獲四種不思議無作妙德,何謂四種?

第一,「由我初獲妙妙聞心」。不可思議是名為「妙」,這裡有兩個「妙」字,第一個是指聞性。觀音菩薩說,他一開始就從聞性用功,聞性在那裡?我們耳根之內有個聞性,有耳有聞,無耳亦有聞,聞性何以稱為「妙」?聞性不是耳根,聞性超脫耳根;聞性不是六塵,它能夠超離六塵;聞性也不是六識,它超離我們的妄想;根、塵、識脫落,所以聞性稱為「妙聞」。

從聞性用功,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心,此心更「妙」!從聞就明心,你說妙不妙哩。你不從聞性下手,好久好久也未必明心;若人用功能從聞性下手,持咒很快明心,念佛很快明心,看話頭、參禪又很快得明心,明心是明甚麼心?是成佛之心,不是我們凡心的心,成佛的心具無量功德,故名妙心。一開始是妙聞,從妙聞證到妙心,是為「初獲妙妙聞心」。

「精」即不雜,心裡無一物,這個「心」就「精」。心明則純精無雜,「遺」即離也,從聞明心,清淨心中就離了我們的聞性,故云「遺聞」。凡夫未曾明心,只有見聞覺知為心,在眼為見,在耳為聞,在身為覺,在意為知,四個是分開了,隔礙了。如果「心精遺聞」,「見聞覺知」同時亦遺,「不能分隔」,不可以隔開,見聞覺知打成一片,「清淨」而「圓融」無礙,就「成」為「一」個「寶覺」真心。只要你的心圓融清淨,這個心現前之時,在清淨的寶覺中就「能現眾多妙容」,又「能說」種種「神咒」,說種種法。這個道理怎樣解

釋呢?我舉個譬喻。

釋迦牟尼佛有日持了一顆如意珠,問五方天王它是甚麼顏色?東方天王說是青色,南方天王說是紅色,西方天王說是白色,北方天王說是黑色,中央天王則說是黃色。後來世尊把如意珠放下,打了一個拳頭,再問那顆珠是甚麼顏色?他們便答,世尊你這顆珠沒有顏色。世尊說:「我將世間的珠示你,你們就說青、

黃、赤、白、黑五色,我用這裡這顆珍珠示你,你們就說無色,怎麼你們這樣蠢!你用藍色來對它,它就現藍色,你用紅色來近它,它就現紅色,可知如意珠無色,就能現一切色。」

不但如意珠能現一切色,舍利亦能現一切色。釋迦牟尼佛有顆舍利留存在寧波阿育王寺,你們大家可以去看看;舍利是一粒,有人見它是黃色,有人見是白色,有人見是金色,我本人就見碧色,可知道如來的舍利也是人人所見都不同。

因此,觀音菩薩得到「圓融清淨寶覺」之心,便「能現眾多妙容」,就是幾個人跑到觀音菩薩面前,我相信個個所見也有點不同,憂愁的人見他是悲容,慈悲的人見他是慈容,惡人見他是怒容,各人所見都不同。

觀音菩薩不僅能現眾多妙容,又「能說」種種「祕密神咒」,有人聽到他說六字大明咒,有人聽到大悲咒,有人聽到準提咒。他又能圓融說法,有些人聽到他說四諦法,有人聽到十二因緣,有人聽到六度,各人所聽又不同。

觀音菩薩的妙容是無有一定的。昔日誌公禪師在生時,其徒弟梁武帝請大畫家張僧繇替他造像,張總是畫不出來,因為誌公的樣子無有一定,貶貶眼看著也不同。後來誌公禪師用手指拗開面容,現出一個十二面的觀音菩薩,妙相或慈或威,張僧繇固然沒法把他畫出來。現在誌公禪師的墳墓還在南京。

所以觀音菩薩得到第一種不思議的無作妙德,就是一容能現無量容,一法能說無量法,既現眾多妙容,又說無邊秘密神咒。

其中或現一首三首。五首七首九首十一首。

「首」是頭,有人見觀音菩薩「現」「一」個首,有人或見觀音菩薩現有「三」、「五」、「七」、「九」、「十一」個頭,你看那些西藏塑的觀音像,每每塑出十二個頭來。

如是乃至一百八首。

有時有的人會看見觀音菩薩有「一百八首」。怎麼平常念佛的佛珠有一百零八顆,觀音菩薩又有一百零八個頭?你要知道,三昧之中有一百零八種,觀音菩薩就說,他能現一百零八個三昧,等如你那串佛珠一樣。

千首萬首八萬四千爍迦羅首。

觀音菩薩現首最多是「八萬四千」,「爍迦羅」即是堅固,堅固的首。從來造觀音像,八萬四千首是無辦法造出來的,千手觀音的像都有,可以畫得出,也可以造得出來,例如五台山顯通寺便有尊千缽文殊,他果然有一千隻手,每隻手持一個缽;太原崇善寺也有尊千手觀音菩薩像,但不是一千個頭!一千個頭就造不出來了,極其量是造十二面觀音而已。

觀音菩薩現這麼多首做甚麼?他從一般若出生八萬四千般若,以對待凡夫八萬四千塵勞煩惱,因此現有八萬四千首。

二臂四臂六臂八臂。十臂十二臂十四十六。十八二十至二十四。如是乃至一百八臂千臂萬臂。八萬四千母陀羅臂。

有些人會見到觀音菩薩的相有「二」隻手「臂」,有的或見到四隻、六隻、八隻,有人更見他有十八隻手臂,所以現在造的觀音菩薩像,十八臂也是有的。觀世音菩薩能夠有一百零八隻手臂,造佛像一百零八臂都造得到,千臂就不容易啦。觀音菩薩每隻手都結一個印,這個印便叫做「母陀羅」。

現臂屬於偶數,偶者二、四、六便是偶。現首則屬奇數,一、三、五、七、九就是奇數,奇數屬陽,這是自利,是空如來藏;偶數屬陰,屬於利他,這個就是不空如來藏。

二目三目四目九目。如是乃至一百八目千目萬目。八萬四千清淨寶目。

觀音菩薩有多少隻眼?有人見到兩隻,有人見到三隻,在眉心那裡多一隻,有些見到「四」隻、「九」隻,「如是乃至」一百零八隻、「千」隻、「萬」隻,「八萬四千清淨寶目」。

觀音菩薩要這麼多的眼做甚麼?你們拜大悲懺都有說,「以一身心現千手眼」,千眼照見眾生,千手扶持眾生。

所以觀音菩薩的相是無定的,頭亦無定,臂亦無定,眼亦無定,各人所見不同,這就是無作妙德。

或慈或威或定或慧。救護眾生得大自在。

善人或見觀音菩薩雙眼是「慈」容,首亦是慈容,臂亦結個慈悲的印。有人或見觀音菩薩睜大雙眼望著他,頭有威相,結忿怒印,可能這人有過失,觀音菩薩要責罰他,要他離過捨惡,他就會見觀音菩薩現個「威」容了。

「或定」者,有人見觀音菩薩的眼是定眼,因為這人散亂,觀音菩薩便用定眼看他,手結禪定印,面就露出定容來度他。「或慧」,有人會見觀音菩薩的眼很有智慧,手結智慧印,首現智慧顏容,這樣度人的愚癡。

你看,佛在世時很多餓鬼沒東西吃,觀音菩薩便現作面然大士嚇阿難,他馬上求世尊救他。世尊對他說:「你不用怕,我有一條變食真言,一條甘露真言,你從那兩條咒施食以度餓鬼,將來就不墮落鬼神了。」

所以觀音菩薩示現「或慈或威或定或慧」,「眾生」見了就得「救護」,只要觀音菩薩現身,你就能獲大利益,「得大自在」。

二者由我聞思脫出六塵。如聲度垣不能為礙。

人人所見不同是第一種無作妙德,現在觀音菩薩隨處現身,到處分身來現身。

「二者由我聞思」,觀音菩薩在「聞」性裡用功,用這個「思」惟,在聞性中一思、修,反聞自性,就「脫」離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「六塵」。六塵是四大所成,脫六塵四大就空,聞性就不為六塵之境、不為山河石壁所礙。聞性如「聲」,山河石壁如「垣」,垣即牆也,隔牆也聽到聲音,不被牆壁所隔,色隔了牆就望不見。你看,我們出家人撞幽冥鐘,聲音上徹天堂,下通地府,不被六塵所礙,故云「如聲度垣不能為礙」。

故我妙能現一一形。誦一一咒。其形其咒。能以無畏施諸眾生。

聞性無性,無性就能現性,無形就能現形,無身就能現身,所以「我」觀音菩薩「能現一一形」,一一形又能「誦一一咒」,「以無畏」布「施諸眾生」。

是故十方微塵國土。皆名我為施無畏者。

「十方」世界「微塵國土」都見到觀音菩薩救苦救難,他不是用法施,不是用財施,而是以無畏施救苦救難,所以人人「皆」稱他為「施無畏者」。

宋朝的范文正公范仲淹為了超度母親,便請和尚誦七日金剛經。法會第六天范文正公來拈香,有個和尚站在人旁看完前半卷經,便返回廚房煮飯。當晚范公就夢到他母親對他說:「兒子,你的誠心感到觀音菩薩來誦半卷經,我就得生天了,你快去禮謝觀音菩薩吧。」范公跑去問知客師父,第六天是那位菩薩誦半卷金剛經?「我們個個都是誦一卷經的,誰誦半卷呢?」誦了半卷經的和尚便告訴范公那是自己,范即時頂禮,和尚說了一句「莫莫」便從空中走了。他就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呀!他現形誦金剛經能令你生天,便是「施無畏者」。

我再說個施無畏的因緣。荊州有位姓周的先生,他有個十四歲的女兒,她有聖人之仁,又有智慧,她繡出一個白衣觀音,自己志誠供養禮拜,就感到觀音菩薩在夢中對她說:「你父親有孝有仁,不應該無後,但是他年紀老了,我不如給你吃粒銅丸,將你變做他的兒子吧。」她吃下即時一條氣透落丹田,更睡了七日七夜!醒來十四歲的姑娘變了個男孩子,還找了縣老爺來做證明。

還有一個關於大悲咒的因緣。蘇州有條河,清朝滿州人入關時在那裡殺了很多人,很多孤魂餓鬼未得超度,有個比丘尼就到河邊結壇念大悲陀羅尼咒,並洒大悲水超度孤魂餓鬼。圓滿那天老百姓都來見她,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觀音,只叫他們往水裡看。那時太陽照進水底,大家見到觀音菩薩在水中的日影裡,那個比丘尼就不見了。

所以這裡說的跟上來不同,上來觀音菩薩一形能現無量形,人人所見都不同;這裡他處處分身說無量法,不僅在我們娑婆世界,十方微塵國土也救苦救難,人人皆稱他為施無畏者。

三者由我修習本妙圓通清淨本根。所遊世界。皆令眾生。捨身珍寶求我哀愍。

修行摸到「圓通清淨本根」就成了,得此十方如來的妙法,很快便會證果。所以無論觀音菩薩去到那個世界,眾生都會「捨」自「身」的「珍寶」供養他,「求」他「哀愍」攝受,把這個微妙法門教與他們。這就是觀音菩薩第三個無作妙德。

四者我得佛心證於究竟。能以珍寶種種供養十方如來。傍及法界六道眾生。

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「得」到「佛心」,佛心具無量功德,所有佛的功德不是成了佛才有,佛心裡經已具足,所以修行一定要明心,那是明佛的心。

觀音菩薩既然悟與佛齊、證與佛同,他悟到的就是佛的境界,這是悟證,「證於究竟」。得佛心嘛,這時供養佛是全性起修,不是全事起修;全事起修會有限量,全性起修則無限量,全修在性,一修一切修,六度萬行齊修,便能流出無量「珍寶種種供養十方如來」。這個功德是很大的,但觀音菩薩自己不享受,「傍及」即是迴向,他將它全都迴向「法界六道眾生」。

求妻得妻求子得子。求三昧得三昧。求長壽得長壽。如是乃至求大涅槃得大涅槃。

觀音菩薩用無量珍寶供養無量佛,他將他的福給了你,這個功德無有自性,你仗菩薩無性的功德,便求甚麼也可以。你「求妻」馬上令你得妻,有供養佛的福嘛!怎會不得妻?你「求子」又令你得子,你「求」色界、無色界的「三昧」令你得三昧,「求長壽」令你得長壽,「乃至」「求」「大」般「涅槃」,又令你得出世的無上菩提。能令你得世間、出世間的樂,隨你怎樣求,這是第四個不思議無作妙德。

佛問圓通我從耳門圓照三昧。緣心自在。

「佛問」修行那個法門最「圓通」?觀音菩薩答,他是「從耳門」的聞性。聞性離塵、離根、離識,「圓照」法界,入三如來藏:照一切法是空,是空如來藏;照一切法是假,是不空如來藏;照一切法是中,則是空不空如來藏。觀音菩薩這樣觀自己的心,一觀就觀到了,故云「緣心」而得大「自在」。

因入流相。得三摩地成就菩提斯為第一。

從耳根的聞性之中反聞自心,上來「入流忘所,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,如是漸增聞所聞盡,盡聞不住覺所覺空,空覺極圓空所空滅,生滅既滅寂滅現前」,就「得三摩地」。既「成就菩提」的因,將來就有菩提的果,「斯為第一」。

世尊彼佛如來。歎我善得圓通法門。於大會中授記我為觀世音號。

「彼佛」是指觀音佛。觀音古佛「歎我善得圓通」根本清淨的「法門」,即時就在大會中共觀音菩薩授記:「你們看,這位菩薩得圓通的法門,我現在授記其名號為觀世音。大家要跟他學這個圓通的法門,從耳根修行,從聞性用功,很快便成就菩提之因。」

由我觀聽十方圓明。故觀音名遍十方界。

觀音菩薩不觀色、不觀聲音、六識又不觀,即是不觀妄想,他觀甚麼?他「觀聽」,觀耳中聽聲音的聽,聽是我們的性,簡單是說聞性,這裡就說個「聽」字。

我們也不妨觀觀自己的「聽」:它有無形相?無形相;有無界限?無界限;有無生滅?無生滅;臨濟老人說:「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,常從汝諸人面門出入,未證據者看看。」就是說這個「聽」字;你不要去聽聲音,你觀觀自己的「聽」啦!

觀音菩薩不聽聲音,他觀他這個聽聲音的「聽」;哦,誰知它周遍「十方」,無窮無盡,「圓」含一切法,「明」照法界。所以觀音菩薩聞聲救苦,他在那裡救苦?就是在法界裡尋聲救苦,在遍法界的聽性之中,令眾生離十四種無畏的苦,又現三十二應身對機說法,又成就四種無作妙德,所以其「觀音名遍十方界」。

爾時世尊於師子座。從其五體同放寶光。遠灌十方微塵如來。及法王子諸菩薩頂。

二十五個圓通講完了,釋迦牟尼佛在「師子座上」,「從」自己整個身體「同」時「放」出「寶光」,四肢一體名五體嘛,「遠」遠「灌」「十方微塵如來」的「頂」,表示佛佛道同。他又灌十方世界「法王子諸菩薩」的頂,表示佛因與佛果也是相同。

彼諸如來亦於五體同放寶光。從微塵方來灌佛頂。并灌會中諸大菩薩及阿羅漢。

「彼諸如來」亦從其身體那處「放」出「寶光」,從十「方」「微塵」世界「灌」釋迦牟尼佛的「頂」,同時「灌」祇桓精舍法會中「諸大菩薩及阿羅漢」頂,然則他們個個都成佛。這是一乘之法嘛,佛具足、菩薩具足、羅漢亦具足,成佛的法人人都具足。

林木池沼皆演法音。

你們成佛了,山河大地也不吃虧哩!無情也要有份成佛,所謂「情與無情同圓種智」,所以「林木」、「池」水、泥「沼」等地方,個個都「演」出念佛、念法、念僧的「法音」。

交光相羅如寶絲網。

釋迦牟尼佛放光灌十方如來及諸菩薩的頂,十方世界的如來又放光灌佛及此娑婆世界諸菩薩、羅漢的頂,你灌我,我灌你,這「光」「相」「交」,「如」結成一個「寶絲」「羅」「網」一樣。

是諸大眾得未曾有。一切普獲金剛三昧。

法會「大眾」見到這個希有的瑞相,「得未曾有」,昔日未得今日得,昔日未有今日有,人人「普獲金剛三昧」。金剛三昧是首楞嚴定,首楞嚴定又名究竟堅固,究竟堅固就是金剛三昧。金剛三昧放光,這是無生法忍,亦即是成佛之因。

即時天雨百寶蓮華。青黃赤白間錯紛糅。十方虛空成七寶色。此娑婆世界大地山河俱時不現。

即時帝釋天宮來獻花。天上的花和人間的不同,人間的花只有數十瓣,天花則有一百瓣,佛菩薩的花是千葉寶蓮,所以天人散的「百寶蓮花」有一百個花瓣,有青、有黃、有綠、有白,「青黃赤白間錯紛糅」,同時散下來,好看極了。

「虛空」本來是青色,現在變了「七寶」的顏「色」,天地呈祥,五濁穢土「俱時不現」。何以故?由耳根圓通,解六結是離五濁,解動、靜二結是離劫濁,解根結是離見濁,覺結是離想濁,空結是離眾生濁,滅結是離命濁,離了五濁,所以「此娑婆世界大地山河俱時不現」。

唯見十方微塵國土合成一界。梵唄詠歌自然數奏。

穢土滅了就變淨土,淨土是佛土,無有彼此的界限嘛,所以「十方」的「微塵國土」「合成」「一」個世「界」。佛土跟我們的穢土不同,穢土沒有佛法可聽;如果七重行樹、七重羅網都演出法音,空中又有法音,「梵音歌詠自然數奏」,那個就是淨土了。

於是如來告文殊師利法王子。

此乃楞嚴經文殊師利菩薩選圓通之文。

現在選圓通了,二十五個圓通到底那個才對阿難的機?如來觀一切法平等,不可以自己選,故命大智文殊師利法王子來選。

汝今觀此二十五無學諸大菩薩及阿羅漢。各說最初成道方便。

真窮惑盡便稱無學,研真斷惑就是有學。現在我們惑未斷、真未見,是個凡夫,學又學不成!所以我們要趕快用功,希望研真斷惑,見到自己的真性,煩惱惑就斷。若不見真性,將來臨命終時煩惱未斷,是有學也說不出來,何況無學哩。

文殊、普賢、水月童子、彌勒是「大菩薩」,「阿羅漢」就有舍利弗、目犍連和須菩提。佛說,文殊你今日「觀」到又聽到上來「二十五」位「無學」,他們有的講六塵,有的講六識,有的講六根,有的講地、水、火,風、空、見、識,這些都是他們自己「最初」悟道的「方便」法門。

皆言修習真實圓通。

證入如來藏就無一法而不圓,無一法而不通,所以大家「皆」說自己「修」行學「習」的是「真實圓通」。

彼等修行實無優劣前後差別。

「彼等」二十五位都入了如來藏,無所謂誰優誰劣。入了如來藏那有優劣?未入以前就有優劣;等如你要到皇都,你步行、騎馬、坐車、坐飛機都可以,入了皇都坐車要捨車,騎馬要離馬匹,坐飛機要離飛機,搭船也要捨船嘛!你已經入了皇都,那裡還有「優劣」呢。

入了如來藏就無所謂「前」入,無所謂「後」入,為甚麼無有前後?我舉個譬喻讓你聽聽。你把水倒進大海,大海有沒有前年、或是舊年的水?沒有,入了大海就是大海水,大海水無有前後。未入以前可能會有前後,那是今年的水、那是前年的水,一入大海就沒有前水後水。

 

 

所以我們不用憂慮,只要悟了道就好;未悟道便是你前入、我後入,悟了道就如水入了大海,只有大海水,不共你講前後。你要買前後的大海水?沒有得賣!瓶裡的水才有今日前日,大海水就無前後,無今年前年的水,無有「差別」。

我今欲令阿難開悟。二十五行誰當其根。

二十五個圓通都入如來藏,但是阿難未開悟嘛,他未證入如來藏,所以他今天雖然得見空如來藏、不空如來藏和空不空如來藏,但亦只如看見天王住華屋,不得其門而入。

佛「欲令阿難開悟」,便說出證入如來藏有二十五門圓通,有的從色塵入如來藏,有的從聲音、從聞香、從食飯嘗味入如來藏,觀音菩薩則從耳根的聞性那處入如來藏。這「二十五」個修行的法門,那一「行」才合阿難的「根」機呢?

兼我滅後此界眾生。入菩薩乘求無上道。何方便門得易成就。

「兼」且「我」釋迦牟尼佛「滅」度之「後」,末法眾生如果不學聲聞、緣覺乘,而是「入菩薩乘求無上道」,他們用「何方便」證入如來藏才容「易」「成就」?文殊師利法王子,二十五個圓通你選一個好了,那個法門最適宜未來眾生的機?

文殊師利法王子奉佛慈旨。即從座起頂禮佛足。承佛威神說偈對佛。

文殊「奉佛」「慈」悲的意「旨」,自己不敢作主,仗「佛」的「威」德「神」力選一個圓通。他說了首偈,好令大家容易受持讀誦,說的就是真和妄。

覺海性澄圓。圓澄覺元妙。

我們常說,我們的本性是性海,迷了性海就有識海,由識海有業海,由業海有煩惱海,由煩惱海有苦海,苦海又有世界海,這是屬於迷。悟了性海就變為覺海,覺海是甚麼?諸佛菩薩住在覺海之中,其覺如大海那麼大,大覺尤如海,無一不覺;諸佛菩薩能自覺又能覺他,能夠覺滿,所以稱為「覺海」。

「澄」即淨也,無煩惱的,無見思煩惱、無塵沙煩惱、無無明煩惱,覺海的性澄清得很,就像大海水那麼乾淨,不但澄清,更圓滿包含一切法,無一法不包含,如來三身、四智、五眼、六通、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、慈悲喜捨,無量功德在其中,無一德不圓,故云「覺海性澄圓」。

「圓澄覺元妙」者,「圓」即圓滿,無一法不具足,你看六祖菩薩悟道時說:「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」,這就是圓,「何期自性本自清淨」,這便是「澄」,圓滿澄清。「覺」呢?此覺能覺一切法,無一法不覺,有多少佛出世,有多少佛滅度,有多少菩薩修行,有多少阿羅漢證果,有多少眾生墮落地獄,有多少眾生生天堂,有多少眾生做人、做畜生,它樣樣都覺,它是甚麼?說不出來,它自己不露形,不現出來的;它有無名字?無名字,六祖菩薩說:「我有一物無頭無尾,無背無面,無名無字,那是甚麼?」大家講不出來,所以名為「覺元妙」,覺之時微妙得很,講出「元妙」兩個字,這便是真。

元明照生所。所立照性亡。

這句則是說迷真起妄。

明不立明,照而無照,它自己無相,它就覺一切法,「元明」覺一切法。現在說有相,講出個「明」字,明而立明是頭上安頭,由明「照」一切法,照而立照,就無端立了個「照」字。六祖講明是無頭無尾、無背無面、無名無字,你卻無緣無故講出「明」和「照」兩個字,無端照一切法,明中立明,照中立照,有了明照,就生出能明所明、能照所照,是云「元明照生所」。

本來無能所,明一切法而無明,照而無照就好了,元明而無明是覺海,澄圓覺元妙;現在明一切法而立明,照而有照,就變成有能有所,「所」一「立」「照性」就「亡」,不見了,這就是迷真起妄,所以這兩句完全是說無明。

迷妄有虛空。依空立世界。

性空真水是清淨本然,性空真火又是清淨本然,但現在有了無明,「迷」真起「妄」,性空真色的性空不見了,變成「虛空」的頑空,這個虛空不是性空哩!有虛空便建立世界,有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的虛空,是名為「世」,有東方、南方、西方和北方的虛空,則名為「界」,故說「依空立世界」。

想澄成國土。知覺乃眾生。

你過去現在未來、東南西北的打妄想,妄「想」「澄」下來就變「國土」,所以天堂、地獄、人間的世界全是我們的妄想所「成」,是妄想所成便有能知、所知,誰「知」誰「覺」國土的山河大地?就是「眾生」了,這樣就有眾生。

空生大覺中。如海一漚發。有漏微塵國。皆依空所生。

由虛空便有世界,有世界就有國土,有國土就有眾生,但這個虛「空」是虛妄的,它「生」在我們「大覺」性海之「中」「如海一漚」,只等如一個水泡。

「有漏」是指眾生,眾生有漏,漏落生死,「有漏」的眾生與「微塵」「國」土,「皆」在虛「空」之內而「生」。

漚滅空本無。況復諸三有。

虛空這個漚何時滅呢?悟道時就滅,悟道時虛空粉碎,大地平沉,漚就滅了。虛空這個「漚」一「滅」,虛「空」就「無」,「況復諸三有」?有虛空才有世界,沒有虛空那有世界?沒有世界,那有三界火宅?那有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的國土和眾生?

歸元性無二。方便有多門。

「歸元」是返本歸元,返本歸元的「性」是一個,無兩個性,像你們返家也是返一個家而已,大家都是一個家。你姓甚麼?你姓陳有姓陳的家,姓李有姓李的家,你是那條鄉村你就返那個家。但這裡不是說返我們現在的家,而是返人人的老家,返老家沒有兩個,「歸元性無二」,就是一個佛性,就是一個法性,返本歸元見我們的佛性,返本歸元見我們的法性。返本歸元要用方便,從六識、六塵、六根、七大返本歸元,就是「方便有多門」。

聖性無不通。順逆皆方便。

返本歸元在四聖來說,六根、六塵、六識、七大條條路都通,所以古人說「條條大路通長安」;又如行船有時逆水,有時順水,聖人有時順來修行,有時逆來修行,順、逆都可以返家,無所謂順、逆,「順逆皆方便」。

初心入三昧。遲速不同倫。

凡夫就不同了,凡夫是「初心」,摸到路你就很快「入三昧」,所以有人修行七日就悟道,亦有人修行幾十年都不悟道,這就是「遲速不同倫」。

色想結成塵。精了不能徹。如何不明徹。於是獲圓通。

文殊師利菩薩選圓通了:圓通有二十五個,第一個是憍陳如尊者聞聲而悟道,最後是觀音菩薩耳根圓通,十八界加七大,那個是圓通呢?

先說六塵中的色塵。山河大地、明暗色空便是由妄「想」一「結」而「成」的色「塵」。以前湖北有個婦人,她的丈夫去了當兵,她就揹著兒子在山頂一味望他回來,無他,盼望是「想」,她想她丈夫想到入了定,身體就化為石頭了!這個色塵就叫做望夫石。沙田也有個望夫石,不過不像,湖北那個就像了,揹著的小孩子、頭髮等等,的確是像。所以色塵是妄想所結。

既然妄想結成色塵,任你怎樣「精」明「了」達的望它,也「不」可以透徹!玻璃才透徹嘛,色想的塵怎能透徹?我們向色塵用功,望來望去都是妄想而成的色;不除妄想,單單觀色,色不會空。你不除妄想,色就變成塵,色塵「不」「明」不「徹」就是不通不圓,怎令你「獲」到「圓通」?

音聲雜語言。但伊名句味。一非含一切。云何獲圓通。

第二是聲塵。「音聲」是言語,不是指水聲、風聲。我們人講話說法,音聲「雜」了中國話、外國話等「語言」,若講出真如、佛性、法身、圓光,實相,這些是「名」,若說「諸法從本來,常自寂滅相」,這就是「句」。「味」是一個道理,味即理也,「諸法從本來,常自寂滅相,佛子行道已,來世得作佛」,這一四句偈就有個理味,所以受持一四句偈的功德,勝過你以恒河沙七寶布施,金剛經便是這樣說了。

語言音聲裡或講一名,或講一句,或講一四句偈的理味,但是一個名字不含一切名,一句不含一切句,一味也不含一切味,既然「一非含一切」,它本身都不圓,「云何」令你「獲圓通」?

香以合中知。離則元無有。不恒其所覺。云何獲圓通。

第三是香塵。檀香的「香」氣碰到我們的鼻子,相「合」的時候我們才「知」道那是香氣!香氣「離」了鼻子「則元無有」,那就沒有香塵。無人日夜都「覺」香,與鼻不相合就沒有香了,香就不是常,既然不常就不通不圓,它本身都不是圓、通、常,怎可以用它「獲圓通」呢?

味性非本然。要以味時有。其覺不恒一。云何獲圓通。

「味」是五味,它不是自「然」有的,也不是「本」來就有,今日吃飯用舌嘗「時」才知道「有」味。不論你吃甚麼,吃完過了三寸喉嚨就沒有味了,所以「其覺不恒一」,不恒即是不常,不常即不圓不通,味塵本身不是圓、通、常,怎樣從它「獲圓通」?

觸以所觸明。無所不明觸。合離性非定。云何獲圓通。

再說澁、滑、冷、暖的觸塵。我們與物、與天氣、與人相觸然後有「觸」塵,如果無這些「所觸」,觸塵就不生。觸塵或要與我們身體相「合」時才有,離時則無;有時則要與我們的身體相「離」才有,合時又無。觸塵離合之「性」都無一「定」,這就是非常,非常就是非圓非通,它本身既非圓通,「云何」從它那處修行,而令你「獲」到「圓通」呢?

法稱為內塵。憑塵必有所。能所非遍涉。云何獲圓通。

心意識在我們的心內緣法塵,所以「法」塵又「稱為內塵」。外境五塵的印象落了意地,就名法塵。沒有外境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的五塵,就無意地的內塵,所以「憑塵必有」外境五塵之「所」,然後有我們意地的內塵。

外境的五塵有實境,漏落意地的內塵就只得一個影子;法塵這個內塵是個影子而已,我們心裡想的山是個影子,眼望的山則是五塵的實景,一個是實,一個是影子,一個屬「能」,一個屬「所」,大家都「非遍涉」,那即是不圓不通了,法塵既不圓通,我們怎能觀法塵,然後很快「獲」得「圓通」的三摩地呢?

文殊師利菩薩一選,六塵不圓不通,不適宜圓通,他就不取六塵那處下手用功。現在再選六根。

見性雖洞然。明前不明後。四維虧一半。云何獲圓通。

六根第一個是「見性」。在眼曰見,見是從性而起,無性則無見,從見起性,見這個色塵。假如你不見色塵,亦可以見回自己的本性,所以它叫做見性。

山河大地這些前塵的境,一切色塵見性都能見,見性「雖」「洞然」明了,但是它「明前不明後」,你看,我們的眼多數只明前境之色,後面的色它就不能明。「四維虧一半」者,何謂「四維」?東南、西南、東北、西北,見性只明前面的東南、西南,後面的東北、西北它就不能明,四維它明「一半」、缺「一半」,它便是不圓,既不圓就不通,用它修行用功,怎能一剎那間令你「獲圓通」的根本?文殊又揀了眼根的見性不是圓通。

鼻息出入通。現前無交氣。支離匪涉入。云何獲圓通。

六根第一個是說見性,第二個是說「鼻息」。鼻根有氣息,氣息有出息、入息,氣息「出入」是「通」就聞香塵,有時出氣聞香塵,有時吸入聞香塵,出息屬過去,入息屬未來,出而未入便屬現在,「現前」這個鼻息「無」「交」接之「氣」,唯有中間無交接的氣味,故不聞香塵。

「支離」是出入,出息聞香時入息便聞不到,入息聞香時出息又聞不到,鼻根就是不靈了。過去的出息不涉現在、未來,未來的入息又不涉過去、現在,三際互不涉入,便是「支離匪涉入」。鼻息有過去和未來的知,無中間現前的知,所以鼻息不圓不通,縱許你以它用功,亦不能一剎那間悟入「圓通」的根本。

舌非入無端。因味生覺了。味亡了無有。云何獲圓通。

我們的「舌」根可以嘗味,亦可講話,現在是說嘗味的舌根。味屬嘗,其性是嘗,嘗一切五味之味;舌根必定攝「入」味塵才有嘗性,不入味塵它就不生嘗味之性,所以嘗性「非」「無端」而有。這裡一句話已包含好幾個意思。

舌根「因」嘗「味」塵然後「生」「覺了」味塵之知,假如所嘗之「味」已「亡」,能嘗之舌根就「了無」嘗性的功能。舌根的嘗性不圓不通,你「云何」以這個不圓不通的嘗性用功,希望一剎那間「獲圓通」根本呢?

文殊師利菩薩又揀了舌根不用;修行不用舌根,不用鼻根,更不用眼根,看文殊到底選那個根。

身與所觸同。各非圓覺觀。涯量不冥會。云何獲圓通。

這裡是說身根。我們的身體可以用功,拜佛、打坐、經行便是用身根了,但它不具足圓、通、常三種條件,三個真實它都不具足,所以文殊師利菩薩不選它。

無所觸就無能觸的身根,「身根」這個覺性必定靠「所觸」之塵,才有能觸的身根,故云「身與所觸同」。離開所觸之塵就無身根圓覺之觀,離開能觸的身亦無所觸之塵,如是因能有所,因所有能,離能無所,離所無能,在境在身都無「圓覺」之「觀」。

「涯」是身的涯量與觸塵的涯量。見面相交容易,不見面相交就是俗話所謂的神交,身與觸塵相離,有無辦法「冥會」呢?無辦法,觸時則覺,離時不覺,身和觸塵的「涯量」必定要相觸才能相會,它們無法於冥中相會,這是個缺陷。身根不是圓,不是通,「云何」用它修行,希望一剎那間「獲圓通」的根本?所以身根文殊又不選。

知根雜亂思。湛了終無見。想念不可脫。云何獲圓通。

六根最後一個是意根。意根又稱為「知根」,意根了知法塵之境,中間生起意識,意識就是妄想!妄想是薰習而生,意根照法塵,必定生起美惡、好醜、是非、人我等種種分別,這些是胡「思」「亂」想嘛,所以意根知境時必「雜」有妄想,「湛」然「了」別之性就「無」辦法現。「見」即是現出來也。

意根緣法塵時不離妄想、妄念,無辦法離開,所謂恒審思量我相隨,怎可以離開哩!我們的妄「想」「念」慮去思惟,「不」可以解「脫」;既有妄想雜在意根之內,用意根修行,不離開妄想念慮,又「云何獲」到「圓通」的真實?

識見雜三和。詰本稱非相。自體先無定。云何獲圓通。

上來除了耳根,六塵、六根文殊師利菩薩都不選,它們不圓不通,不夠資格,看他會否選六識來用功。

六識之中第一個是眼識。在眼為見,有眼有色,中間生眼識,故名「識見」。眼識生時必「雜三和」,第一有眼根,第二有色塵,第三要作意,三種和合然後生眼識。有眼根、有色塵但不作意,眼識就不生,視而不見!他沒有見到啊,一作意就能分別所見是某甲、某人,所以一定有作意才有眼識。

講句笑話,是復仁和尚說的:有人問他在金山寺一年半載,日日上殿、坐禪,大殿的佛像到底有沒有鬍子?他說他不知道!他的眼雖然見色,但他不作意,沒有留心,眼識不生,他就視而不見了,怎麼知道大殿的佛和阿難有沒有鬍子?旁邊的迦葉尊者就有鬍子!故云「識見雜三和」。

「詰本稱非相」者,「詰」是質問、研究,眼識有無「本」?無,離了眼根,離了色塵,離了作意的心,那裡還有眼識?眼識完全是個無相,三法和合就有,三法不和則無,有、無都「無」一個「定」相,無定相則無「自體」,怎可以以眼識用功,希望一剎那間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呢?

心聞洞十方。生于大因力。初心不能入。云何獲圓通。

凡夫用耳聞,由耳識分別聲塵,但普賢菩薩轉識成智,他不用耳識分別,他用「心」「聞」,這個「聞」則「洞」遍「十方」世界。任何善男子、善女人修普賢行,都是在普賢聞性之中修普賢行,未曾離開普賢菩薩,所以普賢菩薩現身坐六牙大白象,摩頂來安慰、加被他們。

何以普賢菩薩的心能聞遍十方虛空?因為他不單是修行,他是行中有願哩,從願起行,以行圓願,他有修大行大願的力。我們無行,縱是行都是自利,不是利人,縱許利人亦未有願力加被那個行,所以我們無辦法從願起行。唯有普賢菩薩從大願起行,這個行就大了,願能引行,行彌法界,他的心聞就遍十方法界,故云「生于大因力」。

我們初發心的人可不可以仗這個心聞遍十方呢?轉識成智才遍十方,我們用耳識去聞,耳識是三緣和合而有,離了根、離了塵、離了作意就連耳識都沒有!怎能心聞遍十方?所以「初心不能入」;「云何」用這個耳識修行,修到相應,一剎那間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呢?

鼻想本權機。秖令攝心住。住成心所住。云何獲圓通。

文殊師利菩薩不選耳中的識,鼻識他選不選?

這裡是說艷喜難陀怎樣收攝散亂的心。釋迦牟尼佛對病落藥,他教艷喜難陀觀鼻子,一觀鼻子就是白的;隨便一個人觀自己的鼻子,鼻尖就白,心若住在白的鼻尖那處,就不會散亂。所以「鼻想」是想鼻端白,這個「本」來是「權」宜之「機」,目的是收「攝」散亂的「心」。你若觀鼻尖白,你的心能夠「住」在那個地方,將來你便得定。

散亂心跑到那裡?跑到六塵之境!被六塵染污,有時取了六塵,還會做罪。何以稱為「攝」?你們人人都懂了,養雞的人早晨放雞,晚上也將牠們收回籠子裡,為甚麼我們的心跑到六塵之境,卻無一個時期把它收攝回來?心放了出去應該要收它回來,你看孟子有句話: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」,小孩子把紙鳶放到空中,也懂得把它收回來嘛。

心散亂了不容易收,所以如來教難陀觀鼻尖白,觀著觀著,觀到鼻子的氣如煙,再觀它變成白色的氣,還會放光,那時業障消除,煩惱變為智慧光,故說「鼻想本權機,秖令攝心住」。

心無住就是真心,你的心住在鼻端便是有所住。金剛經云:「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,如人入暗則無所見,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,如人有目,日光明照見種種色」,心是一切無住,有所住就是死水不藏龍!「住成心所住」,你的心都死了!住了在那處,「云何」用這個心有所住修行用功,希望有日一剎那間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?肯定不可以,圓通根本不是有所住嘛。

說法弄音文。開悟先成者。名句非無漏。云何獲圓通。

鼻識不選,再說舌識。八識中的舌識本來嘗味,也可以用來講話,現在是說富樓那尊者用舌識「說法」。任何人用舌識說法,所講的法都是音聲文字,說得好亦不過是巧「弄」「音」聲「文」字而已,但在音聲文字中,看你是有力無力了,無力令聽法的人得益微,有力就令聽法的人得益大。何以同一句話也有不同?譬喻你寫支票,能兌換的就是有力,空頭支票就是無力啦!

所以說法雖是巧弄音文,是有力又不同,像釋迦牟尼佛悟道後第一次轉法輪,人間五比丘悟道,天上八萬諸天也悟道;他說法是有力的說,他的支票可以兌換,換到錢的,所以他度了人間五比丘,也度了天上八萬諸天。我們在末法時就很苦了,找一個如實、如證而說的人並不容易。

富樓那不是今日在說法後才開悟,未說法以前他已經開悟,所以講到「開悟」他就是名「先成者」。

說法的語言文字不離「名」和「句」。古人「第一義諦無隻字」,第一義諦是無漏,一個字都沒有。但不論是名是句,種種名、種種相、音聲語言文字都是色塵,是有為有漏的法,「非」是無為「無漏」的法;舌根說的都是名相有漏之法,以這有漏的舌根修行,怎能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呢?

持犯但束身。非身無所束。元非遍一切。云何獲圓通。

舌識說完,文殊不選;身識能覺冷、暖、澁、滑,優波離尊者則以身持戒。我們以身受戒,破戒又是這個身,身識知道身體持多少戒,持五戒、沙彌戒、比丘戒、比丘尼戒,名為持戒。如來的戒律好,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受如來的戒律,世界就太平了!

我們的身識知道自己「持」如來的戒而不「犯」,約「束」這個身體,不造殺、盜、婬、妄等罪,這是身識的作用。想去犯戒,自然不犯,何以故?受了戒的人有戒的力,沒受戒的人是沒有的,想食肉不就跑去食肉了;受了戒有戒在身體,想食肉時那個戒馬上鑽出來,自然制止他,不讓他食!人家叫他飲杯啦、食肉啦,他也會說:「不成呀,我有戒。」戒有戒的力嘛,受戒能阻止我們造罪作惡,故云「持犯但束身」。

持戒犯戒都是我們的色身,修行卻不是修色身,而是修法身。法身有沒有身?法身無身,不是色身,色身是地、水、火、風和合而成,我們這個父母的遺體是有身的,有男女老幼的身;法身非父母所生,亦非天地所生,法身無色,以法為身,所以無男女老幼的色。雖然男與女不同,我們出家人與在家人也是不同,大家的法身卻是相同,沒有兩個。修行的目的就是希望見到自己本來清淨的法身,古人稱之為本來面目,所以「非身」是指法身,法身不會犯戒!也不需要你來約束它,法身非身,戒所不能束。

昔日高沙彌初參藥山禪師,藥山問他從甚麼地方來?「從雲南南嶽來。」「到那裡去?」「到江陵受戒去。」「為甚麼受戒?」「為了生死。」藥山云:「你可知道有一個不受戒亦不了生死的人呀?」小沙彌當下悟道,就說:「然則受佛戒何用。」

我們受戒是想了生死,受生死是我們的色身,我們持戒是希望色身不要造罪,造罪便會失人身。不造罪持戒清淨,生生世世得人身,或者生天;既得人身,將來佛出世便有機會見佛聞法,悟無生忍。所以受戒是我們的色身,法身不受戒又無生死,故說「非身無所束」。

受一條戒止一個惡,受兩個戒止兩個惡,不是受一條戒止一切惡!不是一戒一切戒,戒不是一即一切的,「非遍一切」法,不圓不通,「云何」用此不圓不通的身識修行,希望一剎那間「獲圓通」根本,為成佛之因?所以文殊菩薩亦不選身識。

神通本宿因。何關法分別。念緣非離物。云何獲圓通。

身識不選便說意識,意識是說目犍連尊者。十方如來都讚歎目犍連神通第一,其神通本來是宿世因地得來的,不是今世的意識而有。你看,目犍連尊者一見佛,佛說了句「善來比丘」,目連馬上袈裟披體,鬚髮自落,現比丘相;如果意識分別法塵能得神通,我們現在個個都用意識分別法塵,分別這些蘋果是好是醜,是從美國、中國、澳洲運來,何解我們不得神通?目連的大神通是「本宿因」,跟那「分別」「法」塵的意識無「關」。

意識不生則已,一生出來就有妄想的「念」。我們的意識動念,妄念「緣」法塵,就未曾離六塵之境。有外塵之境才有內法塵,離外法塵就無內法塵,離了外塵,意識怎樣分別內法塵?起念攀緣分別法塵,到底未離外境之物,「云何」用這個「非離」外「物」的意識修行用功,可以一剎那間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,而為成佛的正因呢?

若以地性觀。堅礙非通達。有為非聖性。云何獲圓通。

六塵、六根、六識、再加七大是二十五圓通;六識不選,再說七大。先說地大。

地是有性的,其性是堅,火亦有性,其性是熱,風也有性,其性是動,水性是濕,地、水、火、風都有性。「若以地性」來「觀」,地性是堅,大地都是堅固妄想所成。我問你黃金是甚麼妄想?若人不變,盡忠為國,其忠心報國的心堅固,世界上便有黃金;若修行能夠堅心亦有黃金,所以黃金是我們堅心的精力所成。除了黃金,玉石又是何心所成?玉石是淨潔的心所成,不染塵、淨而潔,這個心便成就玉石,所以玉石名寶,亦屬地大。

你觀大地「堅固」,它有質「礙」,不能讓你透徹「通達」。觀地大圓通的是持地菩薩,地不平他就將它鏟平、填平,這是世間有作「有為」的法,「非」「聖性」無為之法。

我們修行人不是修有為法,是修無為法。你看,文殊菩薩說:「若人靜坐一須臾」,這個便是無為法,「勝造恒沙七寶塔」,造塔便是有為法。「寶塔畢境化為塵」,有為有生有滅,縱許讓你修到都會壞,「一念淨心成正覺」,我們一念心清淨,則馬上成佛。所以修行人是學無為,不是用有為的功。

但是無為亦未離開有為,從有為之中然後出生無為。假如你說,這法師說不要用有為的功,要修無為的功,你就光是坐在那裡動也不動,甚麼都不做,地不掃,飯是人家煮給你吃,懶到了不得!無為未離開有為,為而無為,老子他老人家講無為講得好,他說: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」,為學日益,一味多,為學肯定是學得越多越好,這是有為;求道要損,自己甚麼都放下,損之又損,乃至無為,我執、煩惱、我見、習氣全部要洗得乾乾淨淨。

還有,你搬過多少東西進八識田裡,你也要把它們搬出來,所以有人說他不念佛還好,念佛妄想反而多了;不是多,那都是你以前存進去的,現在給搬出來而已!你或說不坐禪就好好的,坐禪業障都滾出來,皆由你以前將業障搬了進去,坐禪一定要你把它搬出來。為道日損,損之又損,乃至無為,無為無不為嘛,平地是有為,不是聖性的無為法,「云何」令你「獲圓通」呢。

若以水性觀。想念非真實。如如非覺觀。云何獲圓通。

這是水大。水大性水真空,性空真水,清淨本然周遍法界,就證入如來藏。凡夫怎會見性水?我們只見世間的水,不見性水;世間的水其性是濕,「若以水性」修「觀」,便是在第六識裡作觀。

取相為「想」,念念不忘是「念」,所謂以相修觀,觀成相現,你取水的相一味的想,念念無間,日子久了水觀現前,你就沒有了自己,觀到滿屋都是水。雖然你修到水觀,但那水是你入定才有,一出定就不見了,入定則有,出定則無,所想的水不是真實的!所以說「想念非真實」。

甚麼才叫做真實呢?真實是如如的理,一切法如其本性,生如佛如,一如無二如,一念不生,萬法皆如,一切法從因緣而生,一切法未離因緣;但這「如如」之理「非」我們初心的「覺」繼續「觀」得到的!「云何獲圓通」?過去也有修水觀的和尚,但那不是人人可以修行。文殊菩薩又不選水觀。

若以火性觀。厭有非真離。非初心方便。云何獲圓通。

火性是熱,我們的身體有火,火之中有害我們的身體,亦有益我們的身體。

現在天冷,我們身體的暖氣便對我們有益,但假如我們起無名火,那火便是有害了!有的人發大熱症,燒到全身滾熱,這個火也是於我們有損;所以善用火大則益,不善用之則損。

「以火性」來「觀」是說火頭金剛,因其婬欲心重,如來便教他觀火以離欲念。因「厭」離欲念而「有」火的相,無欲你就沒有火相了!這便是「非」「真」真「離」欲。初發心的人也不是個個都欲念重,欲念輕的人便不需要修火觀,故說「非初心」人「方便」用之,「云何獲圓通」的根本,而為成佛之因。

若以風性觀。動寂非無對。對非無上覺。云何獲圓通。

再說風大。「風性」是動,我們「觀」風一定是觀這個動。但風動至極就會靜,有時靜了又會動,到底風是動是寂?攪不清楚;風時動時靜就是有對待,動不是寂,寂不是動,「動寂」有對待,「非無對」,一有對待就是世間法。世間法有陰陽的對待,又有天地、日夜、人我、是非、邪正的對待,佛法卻叫做「不與萬法為侶」,不說對待的,無正何來邪,無是那有非!無日那有夜?打破乾坤那有陰陽?所以說「動寂非無對」。

有「對」待就「非無上覺」,無上覺是絕待的,無上菩提之覺離了對待,「云何」用有對待動寂的風修觀,希望一剎那間「獲」到「圓通」的根本?六祖菩薩便見過兩個僧人辯論,一說風動,一說幡動,六祖說:「不是風動,不是幡動,仁者心動。」不必說風動,其實是你的心動;你心不動,風就不會動。因此修風大也不容易獲到圓通的根本。

若以空性觀。昏鈍先非覺。無覺異菩提。云何獲圓通。

再說空大。文殊師利不選風大,看空大他選不選。

「若以空性觀」就是觀空。我們這個世界的空是頑空,只靠日、月、燈的光,離了日光,離了月光,離了燈光,虛空就完全黑暗「昏鈍」,根本無光。「昏鈍」是不覺,是覺就光明哩,黑暗那會有覺?菩提是覺,虛空卻完全黑暗昏鈍,「昏鈍先非覺」,與「菩提」並不相應,怎可以用黑暗的虛空修行用功,希望得光明菩提之道呢?「云何獲圓通」。

有的人修空觀,他用功時心裡是空,但他本人既無心光,又無日、月、燈的光,他閉上眼就見黑暗,古人名之「鬼窟裡作活計」。所以我們修行不說閉眼見暗的情形,這個黑暗的虛空沒有甚麼大大的作用,更不會令你獲圓通。

若以識性觀。觀識非常住。存心乃虛妄。云何獲圓通。

彌勒菩薩修唯識觀,這是說識大。「識」以何為「性」?智以覺為性,識與智不同,識是以了別為性。人有阿賴耶識、末那識、第六意識和前五識八個識,我們的識是心,起心動念,一彈指已有九十剎那,一剎那又有九十個生滅,所以我們了別妄想的心識生滅無常,生生滅滅,「非」是「常住」。

離心無境,離識無境,起心就是「存心」,起心則歪,動念則錯!識本身已是生滅,你再起心動念來修唯識觀,當下就是虛妄,「存心乃虛妄,云何獲圓通」。

諸行是無常。念性元生滅。因果今殊感。云何獲圓通。

大勢至屬於見大,他都攝六根,不是單單取這個見。「諸行是無常」者,「諸行」之中有罪行、福行和不動行,凡有造作都屬於行,諸行念念串連,念念無間,就是「無常」。

念佛也是造作,前念後念、念念無間的念佛便屬於行,是為福行。「念」佛的心「性」「生滅」,一句又一句,念完一句阿彌陀佛,前句滅第二句便生起,第二句滅第三句又生起,你念就有,有時不念就沒有,生就有,滅就沒有,所以念佛的心性是個生滅心。用念佛的生滅心修行,以求菩提常住的佛果,「因」與「果」都不相應,「云何」一剎那間「獲圓通」的根本,而為成佛之因?

念佛既是無常之行,念的心又是生滅之心,莫非不念哩?不是不念,肯定要念,不過你在念心裡不妨加個「誰」字進去,隨念隨參究,「誰」念呢,這樣就不能說是「念性元生滅」。要留意「誰」念呢,你加多一個「誰」字就比較好了。

然則我們念佛有無功德?有功德,我們發願臨命終時生到極樂世界,花開見佛,悟無生法忍,那時我們便獲到圓通。現在我們念佛未曾獲圓通,但是功德肯定有;念心是生滅,你若能留意,隨念隨看你是誰、是甚麼,講清楚了,是甚麼,能念是何人,所念的佛號是甚麼、是何物,那個心就轉過來。

我今白世尊。佛出娑婆界。此方真教體。清淨在音聞。

上來二十四個圓通文殊都不選,到底他選那一個圓通呢?他選觀音菩薩耳根圓通。

他說,釋迦牟尼佛不到別的世界成佛,他是到我們「娑婆」世「界」來成佛。娑婆是梵語,此云堪忍,娑婆是苦,是五濁惡世,眾生無一不苦,但是人人都能夠忍苦,個個都能夠捱苦,所以稱為娑婆。佛以何佛事度我們娑婆世界的眾生?維摩經說過,有的世界以光明為佛事,有的世界以菩提樹為佛事,有的世界以天耳為佛事,有的世界以香飯為佛事!娑婆世界則以音聲為佛事。

所以我們娑婆世界此方,「真」佛的「教體」是甚麼?在「聞」,即是在清淨的聞性那處;佛不取音聲,他取聞音聲那個清淨的聞性。音聲未必一定清淨,聞音聲的聞性卻是清淨的,何以呢?聞性具足圓融、通達、常住三種條件,聞性不生不滅,圓聞一切聲,所以「清淨在音聞」,在清淨的聞性來聞音,聞音的清淨心,就是娑婆世界的教化。

欲取三摩提。實以聞中入。離苦得解脫。良哉觀世音。

我們「欲取三摩提」,證入無生法忍,入三如來藏,成就成佛的正因,就要「實」實在在從聞性中入。是那個從聞中入?人人都有聞性,聞法的聞性、聞鐘鼓的聞性、聞風聲的聞性,我們留意這個聞性,是云「實以聞中入」。

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思是定,從聞性中思惟修定;修屬慧,聞性之中修慧。思而常修,修而常思,思中帶修,定中有慧,修中帶思,慧中有定,觀世音從聞性中思惟修行,反聞自性,便離六塵之境,苦就離了,不單離六塵之境,更離六根之根。誰知道苦呢?有六識才知道甚麼是苦,所以六識亦離。令我們受苦的是六塵,接受苦的是六根,若我們沒有六根,誰人苦得我們?分別苦的是六識,若無六識,雖然苦都不知道甚麼是苦。離分別苦的六識,離接受苦的六根,離令我們受苦的六塵,所以「離苦」有三個地方;觀世音離六塵之苦,離六根之苦,離六識分別之苦,就「得」到「解脫」。

上來「覺所覺空」是得到人解脫,人解脫了,法跟著解脫,便是「空所空滅」,法解脫了空又解脫,「生滅滅已,寂滅現前」,我空、法空、空空,三個空都解脫,觀世音從耳根圓通,離苦就得真解脫,故說「良哉觀世音」。

於恒沙劫中。入微塵佛國。得大自在力。無畏施眾生。

觀音菩薩從耳根入流,亡了六塵之所,所入既寂,動靜二相了然不生,便解動、靜二結;聞所聞盡,根結又解,解三個結;盡聞不住,覺所覺空,覺結又解;空所空滅,空結又解;生滅既滅,寂滅現前,滅結又解。如是解六結、越三空,寂滅現前,完全是觀音菩薩的法身。

法身無身,能現一切身,便能「入微塵佛國」。有身怎入微塵國土現身?為甚麼要現身呢?為眾生!一切眾生受苦,是在觀音菩薩的法身內受苦,若眾生稱觀音菩薩的名號,觀音菩薩即時在法身之內現三十二應身說法,令他得解脫、得成就,這個便是「大自在力」。觀音菩薩上與諸佛同一慈力,下與六道眾生同一悲仰,令眾生離十四種無畏之苦,故云「無畏施眾生」。

妙音觀世音。梵音海潮音。救世悉安寧。出世獲常住。

觀音菩薩解六結、越三空,寂滅現前,獲兩種的殊勝,上合下同,他就證入如來藏。觀音菩薩反聞聞自性,離了六塵,六塵空;離了六根,六根空;離了六識,六識又空;一空一切空,便證入空如來藏,一切都空了,微妙難思,是為「妙音」。觀音菩薩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一切法都空,從空出假,「觀世」間的「音」聲,現三十二應身來說法,尋聲救苦,這是屬於假觀,假觀則是不空如來藏。空不離假,假不離空,真俗圓融,屬於中道,中道就是空不空如來藏,是云「梵音」。

所以「妙音」是空如來藏,「觀世音」是不空如來藏,「梵音」是空不空如來藏,三如來藏觀音菩薩都圓證,從體起用,隨機說法,絕不失時,盡虛空遍法界,一處應機一處說,處處應機處處說,觀音菩薩感應得很,有求即應,這個就是「海潮音」。

觀音菩薩又有四種不可思議無作妙德,於中能現種種形,說種種咒,令眾生求妻得妻、求男得男、求三昧得三昧、求長壽得長壽,求甚麼得甚麼,得世間之樂,是為「救世悉安寧」;乃至獲大般涅槃,得出世間涅槃之樂,是云「出世獲常住」。

我今啟如來。如觀音所說。譬如人靜居。十方俱擊鼓。十處一時聞。此則圓真實。

這是說我們耳根的聞性。聞性「圓真實」,二十五個圓通之中,沒有一個及得上它,但是聞性無相,我們又怎樣識取這個無相的聞性呢?

文殊「今啟」白「如來」,「如觀音」菩薩自己所「說」,如果我們結迦趺坐,寂「靜」而「居」,東南西北四維上下,「十方」「擊鼓」「十處一時」「聞」聲,「此則」我們耳根「圓」融無礙的「真實」。不是聞九處!十處擊鼓十處一時聞,千處擊鼓千處一時聞,所以觀音菩薩尋聲救苦,他也是一處稱名一處離苦,千處稱名千處離苦,盡虛空遍法界稱名,一時都離苦,皆由其耳根得到「圓真實」,你看他這耳根多麼圓。

聞性既是圓真實,修行用功從根下手就成了。耳根聞聲音,聲音你就知道,耳根的聞性卻不容易識取,我們想想辦法,怎樣去認識這個聞性呢?

目非觀障外。口鼻亦復然。身以合方知。心念紛無緒。

五根的「目」有障有礙,有牆、有紙張一隔,有障礙就不見了,目觀障內之物,障外之物便觀不到,故云「目非觀障外」。我們的「口鼻亦復然」,口嘗味,一定要接近口去嘗,隔離了便不知道味,舌要嘗到才知味。鼻嗅香,若香與鼻相隔又是不聞,香氣必定要進入鼻孔才能聞。

 

我們的身根要與境相合,「方知」甚麼是觸塵;不與境相合就無辦法知道,「身以合」然後有觸塵、有覺,與境相離則不覺。我們的妄想雜念嘛,都不知道它們是從那個地方來!來不知來,去不知去,不叫它想它偏偏想,不請而自來,妄想多籮籮,紛紛而起,無有頭緒,「心念紛無緒」,這是說我們的意根。

隔垣聽音響。遐邇俱可聞。五根所不齊。是則通真實。

這是說耳根。雖然「隔」了牆壁,耳根的聞性都「聽」到牆外的「音響」。「遐」即遠也,「邇」即近也,遠近都聞到音聲,絕對不會有隔礙,遠近都通達,聞性通遠通近,通天通地,通古通今,穢土通到淨土去,沒有一個地方不通,「遐邇俱可聞」。

「五根所不齊」也是說這個「通」字。五根都做不到,唯有耳根才做到,五根便不與耳根相齊。耳根無礙,能通一切法,所以說它「通真實」。

音聲性動靜。聞中為有無。無聲號無聞。非實聞無性。

聞性是圓,十方擊鼓十方一齊聞,聞性是通,隔垣聽音響,遐邇俱可聞,圓通常嘛,現在再說常真實。

一切「音聲」都有動性、靜性,擊鐘是「動性」,聲歇是「靜性」,音聲有動有靜,在我們的聞性之中,有聲聞到有聲,無聲聞到無聲,就是「聞中為有無」。世人卻稱「無聲」為「無聞」,但那只是凡夫的見解;無聲不是無聞嘛,「非」「實」實在在連「聞性」也沒有。

聲無既無滅。聲有亦非生。生滅二圓離。是則常真實。

既然無聲不是沒有聞性,聞性還有,「聲無」聞性不會隨聲而「滅」,「聲有」聞性亦不會隨聲而「生」;聲音有生滅,聞性無生滅,無始劫以前聞性不生,無始劫以後聞性不滅,我們來投胎聞性不生,我們死時聞性又不滅,聞性離生離滅,「生滅」兩個都「離」,聞性就是常,「是則常真實」。

縱令在夢想。不為不思無。

「縱令」我們「在夢」中沒有「想」,甚麼也沒有,五根不起作用了,你還有獨頭意識;你的獨頭意識可以「不思」,但你仍聞到音聲!你入了夢境,你的聞性還在,旁邊的人打鼓、打磬你都聽到,你「不思」亦有聞性,就是「不為不思無」。

覺觀出思惟。身心不能及。

麁思為「覺」,細思為「觀」,修行修觀便是從「覺觀」下手。我們修水、火、風、空、乃至唯識觀,種種觀都不離思惟心;先覺後觀,初初是覺,後來是觀,「覺觀」是「出」於這個「思惟」心。然則我們睡眠時沒有知覺,覺觀沒有了,身體不起作用,心裡又不思惟,你的聞性依然存在,一叫你就醒來,所以「身心」就「不及」聞性。

今此娑婆國。聲論得宣明。眾生迷本聞。循聲故流轉。

我們生在「娑婆」世界,釋迦牟尼佛的「國」土以何法作佛事教化眾生?

佛成佛後就是用音「聲」說法辯「論」,「宣明」人天五戒十善、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、一佛乘的法門。

「眾生」聞佛音聲,好應該反聞聞自性,但他們多數著了音聲,迷了不生不滅的聞性,迷聞逐聲便是「迷本聞」了,「循」生滅的音「聲」,就有輪迴的「流轉」啦!

阿難縱強記。不免落邪思。豈非隨所淪。旋流獲無妄。

阿難也是循聲流轉,佛說的法他能用耳記住,這些都屬於聲塵。他「縱」是博憶「強記」如來說法的名字音聲,卻不懂離塵,不懂反聞那個聞性,所以「不免落邪思」,被摩登伽女魔了!

若明白到「隨」音聲便「淪」落苦海,你不如「旋流」,旋聞性不入塵而入流,你就「獲」「無妄」的真性。

阿難汝諦聽。我承佛威力。

二十五個圓通,佛敕文殊菩薩來選;耳根有聞性,聞性能聞一切法音,聞佛說的法音就會見道,娑婆世界的眾生耳根最勝,因此文殊菩薩選耳根圓通。

耳根圓通對阿難的機,阿難多聞第一嘛,他聞了無量的法,它們都在那個地方?就在耳根裡面,所聞無量的法阿難知道,能聞的聞性他卻未明白,是以文殊選聞性,希望阿難從聞法之中明了聞性,從聞性修行,入三摩地,所以他要阿難「諦聽」。

現在文殊選圓通,他不是仗自己的力,而是「承佛」「威」德神「力」的加被,是代佛選圓通。文殊不是依人,而是依法,法無定法,此娑婆世界應該從聞性而悟道,文殊便選聞性。

宣說金剛王。如幻不思議。佛母真三昧。

聞性能聞一切音聲,你見性時,就可以離一切聲塵。一切人的聞性不但離塵,又離六根,更離六識,六識這個分別心可不是聞!六識在聞性之中有分別,但是分別不是聞性。

你見聞性的時候,就可以將六識的分別心轉過來,亦可以脫六根,又可以除六塵。六塵既離,六根又脫,六識又轉,便空一切法,所以見聞性時六塵空了,入如來藏,入空如來藏;六根又空,入如來藏,入空如來藏;六識又空,入如來藏,入空如來藏;乃至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見、識七大也空,入如來藏,無一法不空,無一惑而不破,這個就是「金剛王」寶國。

文殊選的聞性是「金剛王」寶國,亦即是空如來藏、如幻三摩提,聞性是空嘛,能空一切法;聞性亦能現一切法,從聞性之中周遍法界,聞性裡見一切眾生修行,應以何身得度,即現何身而為說法度之,從聞性現三十二應身,令眾生解脫,這便是「幻」。又從聞性之中周遍法界,一切眾生在聞性裡受苦,所以若眾生稱觀音菩薩的名號,觀音菩薩在聞性中觀其音聲,就令他離七難、三毒、二求等十四種無畏之苦。

入了聞性,菩薩能夠現身,令眾生見種種形,甲見的跟乙見的不同;菩薩又能說種種咒,甲聞的跟乙聞的又不同;菩薩又令眾生凡有所求都如意,求妻得妻、求男得男、求長壽得長壽、求三昧得三昧、乃至求大般涅槃得大般涅槃。聞性能救苦,能現身,能現種種形、說種種咒,又令眾生捨珍寶來供養,一切如幻如化,「如幻不思議」,這就是不空如來藏,總是不離聞性。

所以文殊師利菩薩選了聞性這個圓通,聞性能現空如來藏,空一切法;空就是空,不空則有,聞性又能現不空如來藏,立一切法;聞性又能空有不二,真俗圓融,空有不二就是第一義諦。空不空如來藏是從第一義諦而生,為佛之母,出生一切如來,故云「佛母真三昧」。

汝聞微塵佛。一切祕密門。欲漏不先除。蓄聞成過誤。將聞持佛佛。何不自聞聞。

這首偈是勸阿難,他既然多聞第一,頂好從聞性那處返本歸元入圓通。阿難在空王佛所發菩提心,因樂多聞,經歷「微塵佛」的法門都聞而不漏,便叫做多聞第一;如來說的法門對阿甲不同,對阿乙又不同,對阿丙又不同,同聽異聞,各不相知,阿難一個人全部皆聞,故說他「聞」「一切祕密」法「門」。

阿難在聞性裡記到無量無邊的法門,卻不肯修行,所以他雖然破了見惑,沒有了我見,其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三個思惑都未破,尤其欲界的思,有欲便漏落人天欲界的生死。著色、著塵名欲,著多聞也是欲,阿難一味多聞,欲聞多點、聞多點,這是欲嘛,多聞亦名為欲,這個「欲漏不先除」,一味貪多聞而不修行,所謂「蓄聞」,多聞增長欲漏,因此有「過」。多聞不但增欲,更「誤」了阿難的前途,人人證了阿羅漢果,只有他未證阿羅漢果,這就是「蓄聞成過誤」。

阿難的耳根都可謂利的,他聰明是聰明啦,聰明的面目他卻未認識;他能聞佛說法,如水傳瓶,一句不漏,那是誰的功能?是聞性的功能!他「將」「聞」性「持佛」所說的「佛」法,一句不漏,他卻未認識聞性的本來面目,聞性他未曾清楚。他「何不」「自」己反「聞」自己的「聞」性?假如他見到聞性,他以前所聞的佛法都冰消瓦解!那時他就悟道了。

過去有位亮座主講經第一,他見馬祖時,馬祖問他:「我聞人家說你能大講經論。」「不敢。」「你將甚麼東西來講?」「將心講。」馬祖曰:「心如工伎兒,意如和伎者,焉能講經?」我們的心如舞台上的小生,意則如其他在旁相和的人,怎能講經?「心如工畫師」那句話華嚴經裡也找得到。

亮座主答不出來,又不服氣:「心講不得那個講得?莫非虛空講得?」馬祖是個悟了道的人,就說:「卻是虛空講得。」座主不肯承認,拂袖便行。他一級級落階時,馬祖叫住他:「座主!」他轉頭一看,即悟了自己的性是真性,真性就是聞性。他馬上頂禮,祖曰:「鈍根阿師,禮拜作麼。」座主回去對徒弟們說:「我講經論以為無人能及,今日一見馬祖,見到自己的聞性,平生功夫冰釋而已。」你看,聞多少佛法都是聞性,但是你未見聞性;你若見到聞性,你所聞的佛法也就冰消瓦解。

所以我們不要貪多,錢財我們也不要貪多,孔子說富貴等如浮雲嘛,龐居士悟了道也把財物丟進湘江。你未見性才以黃金為貴,你見性時黃金就不貴了,在我們的佛性裡一看,它只等如瓦礫罷了!

阿難多聞第一,但他未曾見性;若他見到自己的聞性,他聞到的都冰消瓦解,一點都用不著!「何不自聞聞」呢?我們應該反聞自己的聞性、見回自己的聞性,聞性周遍法界,不生不滅,聞性空一切法,又具一切法,聞性出生一切過去佛、現在佛、未來佛,我們「何不自聞聞」?你若見聞性,就不需聞佛說法,你自己也說得出來了!從自性流出,不是從外面聞入,所以文殊對阿難講的那句話的確是好,「將聞持佛佛」,聞多少經都好,你「何不自聞聞」?能見自己的聞性,就勝過聞多多的經。

你看,古人香巖禪師聰明第一,問一句答十句,問十句答百句,但他不認識自己的性,不認識聰明的那個佛性。溈山老人問他:「師弟師弟,我聞你問一答十,我現在問你一句,看你能否答得出來。父母未生你以前,如何是你香巖法師的本來面目?」香巖答不出,溈山又不肯說,「我說了你以後會罵我!你既會罵,我肯定不說。」香巖便將他以前學過的文字般若通通燒光,從此做個粥飯僧,參自己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,參了三年,就悟了道。

所以很多人說要聽多點佛法,今年聽來年又聽,聽了十年、廿年,頭髮白了,生死都未了!皆由他未自聞聞哩;他一味聽法師、聽別人講佛法,縱許他聽到佛說法都是從外而入,從門入就不是家珍嘛。若見到聞性,聞性就是佛性,那就從自性流出,蓋天蓋地去了,你「將聞持佛佛,何不自聞聞」呢?

聞非自然生。因聲有名字。

文殊師利菩薩叫我們反聞這個聞性,反聞聞自性。「聞」的自性不是聞,不過你聞聲就說它是聞而已;若果反聞聞的自性不是聞,可知道我們聞聲音的「聞」性「非自然生」。

然則聞性是怎樣生?楞嚴經說:「由動靜等二種相擊,於妙圓中粘湛發聽,聽精映聲卷聲成根,根元目為清淨四大,因名耳體如新卷葉」,你聞聲音的聞不是自然而有,不是我們自己的本來面目!因外面有聲音,本來面目便幻出這個聞的根,讓你跑去聞音聲,等如你想食魚才給你一條繩子讓你釣魚、製個網讓你網魚而已,外面有動、靜二種妄塵,黏湛成聽,便成我們聽到的音聲。

因你聞音聲你才有聞,離音聲就沒有聞了,所以聞性是對待法、是因緣所生法,依他而起,不是圓成實;依「聲」音就安它一個名字叫做「聞」,沒有聲音,那裡還有「聞」的「名字」?

旋聞與聲脫。能脫欲誰名。

皆由眾生的聞是聞音聲,隨塵而轉,「隨生死以飄沈,逐色聲而貪染」,生死就無了期。

然則這個聞是否一生出來就要聞聲?聞可以聞音聲,亦可以不聞音聲;在家人要聞音聲,我們出家求道,逆水行舟,不聞世間的音聲,世間的音聲沒有我們的份兒。我們出音聲的家,香港唱戲熱熱鬧鬧音聲的家我們出了,所謂「長安熱鬧我覺安然」,六根不聞六塵,六根就清淨,是為「旋聞」,我們的「聞」性「旋」了過來,不聞世間的音聲,音「聲」就「脫」。跟一切聲塵脫離關係是正式出家,所以我們出家出個甚麼家?是出六塵之家。

脫離了音聲,不聞音聲,就不叫做聞。等如你未出家以前,你姓陳、姓李,出了家就是脫離了,不姓陳也不姓李,姓釋!出家之後就沒有在家的姓。所以你聞音聲才稱為聞,離了聲音,那時就「能脫欲誰名」,不叫做聞性。

一根既返源。六根成解脫。

離了音聲,反聞聞自性,見到自己的自性時,「一根」「返」本「源」,所謂「本源自性天真佛」,這個本源就是自性,自性就是天真佛,個個返本源,個個都是自性天真佛。我們六根都可以返本源,從眼根返本源是本源自性天真佛,從耳根返本源也是本源自性天真佛,六根解脫六塵,同時返本源,歸為本源自性天真佛,歸為一就不名六,是云「六根成解脫」。

見聞如幻翳。三界若空花。

我們做人,父母生出來就有六根,在眼是見,在耳則聞,見是見色,聞是聞聲,但在我們的法眼裡看,「見聞」是病!等「如」人眼有「幻翳」的病,眼有病便稱為「翳」。

「翳」是幻生出來的,一念不覺而有無明,有了無明,法眼裡就有翳病,有無明的翳病就不叫法眼,而叫見聞;沒有無明翳病就沒有見聞,那就名為法眼清淨。三界無安,尤如火宅,虛空本來無花,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是空中的花,皆由你法眼裡有見聞的翳病,你就見有「三界」的「空花」。

聞復翳根除。塵銷覺圓淨。

「塵」是六塵,亦即三界。欲界有五欲,色界有四禪之定,無色界見四空定,這些都是塵!有六根肯定有六塵,六根空就沒有六塵三界的火宅。

假如我們六根的聞性不聞六塵,反聞聞回自性,反「聞」「復」性,無明翳病除了,見聞覺知便空。沒有見聞覺知的翳病,何來六塵之塵?「塵銷」「根除」,「覺」性就「圓」滿清「淨」。因此,若想見圓滿清淨的覺性,盡量離六塵,空自己的六根,迥脫根塵,靈光獨耀就「覺圓淨」了。

淨極光通達。寂照含虛空。

六根六塵銷了,靈光圓淨,破根、塵不過是破見惑,只是我空而已,法還未空。甚麼叫做法?智慧是法,能醫病的藥就是法,皆由你依法修行,生死就空,生死的病空了,你的法藥也要空。假如如來的法你未空,法執未空,這個也是我們佛性中的病。

我空是「淨」,法未空依然不稱為「極」;離了我空,沒有生死,又離法空,則沒有出世的涅槃,世間法、出世間法都空了,我空、法空才名「淨極」,淨中之極。淨極得體,光明就顯露了,故云「淨極光通達」。

「淨極光通達」得體,從體起用,從寂而起照,寂而常照,寂滅屬體,寂滅的體必定起光明之照,寂光遍照於恒沙,虛空被寂光包含在內,就是「寂照含虛空」。虛空在這個寂光之中,「猶如片雲點太清裡」,我們的寂光遍照恒沙嘛,虛空只等如片雲,很小很小。

卻來觀世間。猶如夢中事。摩登伽在夢。誰能留汝形。

你自己修行修到極點,你明自本心,見自本性,離了世間,又離出世間,世出世間都超越,到了彼岸,「卻來觀世間」,你也要回頭望一望,殊不知你還有很多親戚朋友未出苦海!你的眷屬個個都在做夢,未曾醒,你就要返來叫醒他們。

阿難的眷屬是誰?摩登伽與阿難五百世為夫婦,所以阿難回頭望望這個「摩登伽」,她還「在夢」未醒;摩登伽是夢,阿難已醒,夢中人怎騙到醒來的人?摩登伽不能用先梵天咒迷到他,故說「誰能留汝形」。

如世巧幻師。幻作諸男女。

舉個譬喻。譬如「世」間的幻術大師,這些人聰明到極,他們是誰?「巧幻師」是我們的心、是我們的真如,真如隨緣嘛,幻出天堂、地獄,六道群生都是真如幻出來,六道的眾生有男有女,皆由真如隨無明的緣,而「幻作諸男女」。

若果真如不隨無明之緣,一念而覺,了無明性空,無明實性即佛性,馬上幻化空身即法身,你見到自己的法身,便不會落了女子身、男子身。但如果真如隨無明之緣,一念不留意,一剎那不小心,無明即是不明,你跑去踫踫撞撞,就撞出個男女來了!

雖見諸根動。要以一機抽。

男女有六根,六根要動嘛,「諸根動」就取六塵,如是六塵染六根,六根取六塵,妄作無邊之業,作了業又有來世的男女。

幻師能令六根動,皆由他有個機關;「機」是動機,機必定動,機一動六根都動,它不動六根也就不動,故「要以一機抽」。「動」是甚麼?動就是無明,由無明一動,男女的六根都動起來,六根動了,就取六塵。

息機歸寂然。諸幻成無性。

所謂不了真如法界,一念不覺,心動而有無明,動即有苦,果不離因故,所以我們萬不能動。身動是苦,身動了跑到外面去遊遊地方,誰不知在家千日好,出外半朝難!心動亦苦,無明動更苦,無明動就有六道群生。

動是生機,我們也可以「息」了它。息了無明的機,無明不動就無男女,無六道群生;息了心機,心不動就無煩惱;息了身機,身不動不取六塵,就不會受苦。動機一息,六根不動,六根空六塵就空,息了機連無明也空,故云「息機歸寂然」。

一寂一切寂,「諸幻成無性」者,「無性」即是空;男女六根的「幻」空了,無明就空。六根空、男女空、無明空,還我本來面目,那就是真如佛性。

六根亦如是。元依一精明。分成六和合。

上來「幻師幻作諸男女」的譬喻合甚麼法?男女是指眾生,亦即阿賴耶識,阿賴耶識有見分、相分,見分是六根,相分是六塵,它們都是無明的心幻出來。幻出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有甚麼用?取六塵嘛,幸好這世界只有六塵,若有七塵,無明就幻出七根來了!

六根是誰造?是「一」個「精明」,精明是心,一心嘛;心被六塵的境風一吹,便幻出六根來緣六塵之境。有六塵肯定有六根,有天肯定有地,有陰肯定有陽,有邪必定有正,一個精明的心對六塵之境,就「分」出「六」個「和合」:眼與色合,耳與聲合,鼻與香塵合,舌與味塵合,身與觸塵合,意與法塵合,六根與六塵和合,妄作無邊之罪,就有生死。有沒有辦法六根不與六塵合呢?可以,它「元」來是一個精明嘛。

一處成休復。六用皆不成。

只要六根之中「一」個根返本歸元,「成休」即是不取塵、不緣塵,「一處」不染塵便稱為「休」。離塵「復」性,復返一精明的性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不成就,「六用皆不成」,六用就空。

塵垢應念銷。成圓明淨妙。

六塵「應」我們返本歸元、復歸一性那一「念」,六塵便空。六塵之「塵」又空,六根之「垢」又空,迥脫垢塵則靈光獨耀,同時的,不是先離了根塵,然後有靈光,亦不是靈光先來,根塵才空;根塵空、靈光現,靈光一現,六根六塵同時空,就叫做「塵垢應念銷」。根又空、塵又空,靈光獨露,六識轉識成智,六識、六塵、六根空了是甚麼境界?我空人空,人相空了,「成圓明淨妙」,我們的覺性圓滿光明,清淨微妙,可以證阿羅漢果。

人空了,法未空哩!有法便有智,你的智仍未曾空。我們未成佛以前有兩個障,一個是煩惱障,續諸生死;另一個是所知障,亦即是智障,它亦障礙你證菩提。像愚癡的人固然累贅,聰明也是個過患,聰明人就由聰明來造罪。聰明人沒有愚癡,但他應該把聰明除了,不然聰明反被聰明誤,所謂「不捨智慧名愚癡」,佛經裡就有那句話,你有智慧你也要捨智慧。

所以雖然我空了煩惱已除,但法未空,法是醫我們生死的病,生死空時法亦要空。如來說八萬四千法門,以治我們八萬四千煩惱的病,八萬四千煩惱病空了,你八萬四千的法門亦要空。我們用智斷煩惱,沒有煩惱,你還執著自己的智慧有甚麼用呀?智亦是障,煩惱空時智亦要空;我執空時,法執亦要空。

餘塵尚諸學。明極即如來。

「餘塵」是說法執。我執空了,還有法執未空,因此「尚」要「學」。我空法空,則證我空真如、法空真如,你的光明便至極點,佛有多少功德你知道,又可以用,所悟所證與佛相同,悟與佛齊,就是「明極即如來」。像個老百姓雖有國王的學問、有國王的道德,但他未是國王;你若修行修到與如來相同,名菩提因,這是佛因,不是佛果,雖然你未曾是佛,你已證到佛的境界。

大眾及阿難。旋汝倒聞機。反聞聞自性。

文殊師利菩薩大聲疾呼,他不僅是對阿難說,他說你們大眾啊,聞性是動,便屬「聞機」;聞機能聞一切聲音,有甚麼人的聲音、風的聲音、水的聲音、火的聲音、車的聲音、豬、牛的聲音,這個聞的機都馬上知道。但眾生的聞機不是用來聞自性,他們背覺合塵,背聞性之覺,合聲音之塵,寧聞聲音,跟隨塵轉,便全是顛倒了,是為「倒聞機」。

好了,今日開著收音機來聞,聞到疲倦便睡覺!你有多少精神去聞呢?聞到老也聞不盡,可以聞得盡就好啊,來世不用再來聞!外邊的聲音是聞不了的,今生聞不盡來世再聞,你便有來世了!你不如「旋」你這個顛「倒」的「聞機」,不聞外邊的聲音,不聞音聲聞甚麼?「反聞聞自性」!自性就是佛性,我們本來是佛嘛,你將聞性反過來,反聞聞回自己的佛性。

性成無上道。圓通實如是。

我們未見性又怎樣修呢?若從一件事來修,拜佛就是拜佛、不懂去誦經,誦經就是誦經、不懂去經行,經行就是經行、又不懂去打坐,問君何日法門無量誓願學,佛道無上誓願成?所以要反聞聞到自己的自「性」,在自性裡全性起修,一修一切修,六度萬行齊修,全修在性,一證一切證,六度萬行齊證,六度萬行圓滿,性修不二,一超直入如來地,方可「成無上」佛「道」。

文殊師利現在說,全性起修,一修一切修,這便是「圓」;全修在性,一證一切證,這便是「通」;「圓通」實實在在的是我們的聞性,故云「實如是」。

此是微塵佛。一路涅槃門。

阿難,這個「反聞聞自性,性成無上道」的圓通,不是我文殊現在才對你說,過去「微塵」數那麼多的「佛」,都是從聞性修行入涅槃之門。一條涅槃路,就是「一路涅槃門」。

何以過去佛個個都是用聞性的功?也不一定,若是初用聲塵下手,固然一入就是入聞性;若從眼根下手,離了明、暗又是聞性;從鼻根下手,離了通、塞也是聞性;從舌根下手,離了味塵又是一個性;「元依一精明,分為六和合」,佛佛初下手時也很困難的,但他一入了路就是佛性,不會有兩個性。

你看,從火大離欲,一離欲,火大空就是聞性;從水大修水觀,水一空又是聞性;從識大轉識成智,又是聞性;所以說「此是微塵佛,一路涅槃門」,沒有兩條路,就是一條路。反聞聞自性,返我們的老家只得一條路,返家就是一條路,個個都返來;出外嗎?出外的路就多了,去美國、英國、法國、婆羅洲,好幾條路。

過去諸如來。斯門已成就。現在諸菩薩。今各入圓明。

「過去」無量無邊「如來」「已成就」圓通常真實,成等正覺;「現在」一切「菩薩」已證入圓通常三真實,入如來藏。佛是已成就,屬於果德,菩薩「今各入圓明」便屬因德,因是「圓明」,果德是「成就」,因該果海,果徹因源,這樣就是一條路。

未來修學人。當依如是法。

「未來」「修」行「學」道的「人」,即使你是禪師、法師,你持咒、念佛都要「依」此「法」門。你念佛,你在甚麼地方念?在我的聞性那裡念,你念多少佛我也聽得到,但聞性有多少佛?聞性能聞無量佛,但聞性自己空空如也。你持楞嚴咒、大悲咒、往生咒也是在聞性那裡持,持到差不多了,你就見到聞性,你便是因持咒而悟自己的本性,所以持咒也未離開聞性。參禪的人怎樣參禪?最簡單是參「念佛是誰」;念佛是誰,在甚麼地方念?是誰念佛?你問聞性嘛,他是在聞性裡念,不是在聞性以外來念!像飛機在空中飛行,不論它飛得多快、多遠,它總是不離虛空。

所以你念佛念多少也不離聞性,你參念佛是誰,你亦未離開聞性。講經呢?你講多少經都不及我這個耳聞,你講多少我都聞得到,你儘管講,講到老、講到死,我的耳仍嫌你未講夠!死了耳都要聞哩,講經也未離開我們的聞性。你修水觀,觀到滿屋的水,你也是在聞性裡現出水來嘛。你看,不論你用甚麼功,你總是未離開聞性。

我亦從中證。非唯觀世音。

從聞性返本歸元,成等正覺,不單「唯」是「觀世音」,「我」文殊師利「亦從中證」。我見到聞性,一切法都能夠聞,不僅現在的佛法讓我聞到,過去一切佛法我亦一時聞,所以人家稱我是智慧第一,我亦未離開聞性。

誠如佛世尊。詢我諸方便。以救諸末劫。求出世間人。成就涅槃心,觀世音為最。

「誠」者真真實實,「佛世尊」是指釋迦牟尼佛,他老人家不好意思選,佛心平等,法法都無高下,怎樣選呢?所以佛「詢」問「我」文殊,二十五個圓通都是「方便」法門,都能「救」佛將來滅度之後「末劫」未出生死的眾生。

我們肯不肯認生死為家?誰也不認世間的生死為家,涅槃才是我們的家!個個都求出生死而入涅槃,返涅槃的家。我們肯不肯認煩惱為家?若你不認煩惱為家,你就求出煩惱的家吧;離煩惱便成就菩提心,約智德是菩提心,約斷德則名涅槃心,以菩提為家,便是「求出世間人」。出世間、離生死而「成就涅槃心」,就以「觀世音」的耳根圓通「最」為第一。

自餘諸方便。皆是佛威神。即事捨塵勞。非是長修學。

除卻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,其「餘」二十四個「方便」都是好的,全是「佛」的「威神」加被他們悟道。

你看,阿羅律瞎了眼睛,他修樂見光明金剛三昧,從其半頭那處露出天眼,這便是佛的威神加被他。那位名叫周利槃特迦的羅漢,我相信沒有人像他一樣!一句「守口攝意身莫犯,如是行者得度世」,他記得前句便忘了後句,記得後句又忘了前句,世尊亦慈悲,用佛威神加被他,蠢得那麼厲害也不怕,我佛如來有甘露法,就是教他數息了,他數著數著便悟了道,證阿羅漢果。又,有個火頭金剛的婬欲心很重,佛教他觀火大,觀四肢百駭的暖氣,觀著觀著,其婬欲火就變為智慧火。

但不是個個婬欲心重都教他修火觀,亦不是個個愚蠢都教他數息觀,你有病才要吃藥,沒有病就不用吃嘛!「捨」了「塵勞」也就不學了,然則甚麼叫做「長修學」?我們耳根的聞性就是常常都要學,日又學,夜又學,悟道前要在聞性那裡修,悟了道亦要在聞性那裡修;自度是聞性,度他是聞性,將來成佛也是聞性,這個就是「長修學」。其餘的法門不能長修學,飯才可以日日吃,其餘的東西也不可以日日吃呀!

淺深同說法。

二十五個圓通之中,有些法門太深了,像普賢菩薩心聞洞十方,淺機的人怎麼學?有些法門卻淺到了不得,周利槃特迦就是觀息,深機的人又不願意學,太淺了,深機人不修淺法,淺機人不能修深法,所以「淺深」不是「同說法」。

耳根圓通就不同了,淺的人是耳根,深的人也是耳根,當法師修行是耳根,不當法師修行亦是耳根,多聞佛法是耳根,未聞一句佛法也是從耳根那處修!「淺」機、「深」機、「同說法」,這個長修學就是說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。

頂禮如來藏。無漏不思議。願加被未來。於此門無惑。方便易成就。

文殊師利菩薩選了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,選完馬上「頂禮如來」。修行要求三寶加被,這裡第一求佛寶;佛有慈光遍照法界,佛光照我們,為甚麼你不求佛呢?像電燈放光明,為甚麼你不把電線接上?一接上就有光了,你不接就永遠都沒有光。佛的光明遍法界,加被修行人,所以第一是求佛加被。

「如來藏」則是法寶。如來藏有空如來藏、不空如來藏和空不空如來藏,文殊頂禮如來藏,就是求法寶加被。

「無漏不思議」就是僧寶。僧寶有凡僧、有聖僧,阿羅漢是為無漏,菩薩不但無漏,還能夠分身塵剎,尋聲救苦,現身說法,更不可思議。

文殊頂禮如來是佛寶,頂禮如來藏的法寶,頂禮無漏不思議的僧寶,他「願」三寶「加被未來」末法所有修行人,以耳根的聞性那處,一直入如來藏。你們「於此門」不要再有疑「惑」!聞性不生不滅,如來藏也是不生不滅;聞性圓遍法界,如來藏也是圓遍法界;聞性通達一切音聲,如來藏亦通達一切音聲,因果便是相符了。聞性既然常、通、圓三種具足,你一修就圓、通、常,很「方便」、很容「易」就令你明心見性,悟無生忍。

堪以教阿難。及末劫沉淪。

世尊問文殊,那個法門「教阿難」最好?文殊便說,阿難的聞性利嘛,所有過去佛、現在佛所說的法,他都如水傳瓶,一句不漏,他的聞性最強最有力,假如他用聞性反聞聞自性,一剎那間便成正等正覺。

甚麼是「末劫」?佛在世時人壽一百歲,一百年減一歲,佛滅度了三千年,減了三十歲,人壽剛好七十歲左右,可知道現在不是增劫,而是末劫,這「劫」是漸漸「末」了。末劫人人都入苦海,從甚麼地方來就從甚麼地方出,這樣一下子就可以出來嘛,但是我們迷迷懵懵的入,懂得入卻不懂得出,出的時候忘記來時那條路,又有誰記得來時的路呢。

入苦海容易,出苦海就難了,故而「沉淪」苦海,六道往還,雖則如此,六根的性卻未曾失,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在鼻嗅香,在手執捉,在腳運奔,但以聞性的力最強。假如眾生從聞性那處修行,好容易便離聲音,在聞性中離了塵、離了六根、再離六識便覺悟了,成圓明妙淨,破我執法執,空了我、法二執就明極即如來,悟與佛齊。這個是佛因,因該果海,果徹因源,此乃無生法忍,所以耳根圓通最好「教阿難及末劫沉淪」。

但以此根修。圓通超餘者。真實心如是。

二十四個圓通個個都第一,個個都圓通,總不及耳根圓通。單單從耳「根」的聞性「修」行,一超直入,這「圓通」就「超」過其「餘」二十四個圓通。文殊說自己代佛選圓通是以「真」真「實」實的「心」來選,沒有帶一點虛妄。

於是阿難及諸大眾。身心了然得大開示。

平常的人問,自己到底用甚麼功好呢?個個都未有決定。恐怕過去的人也是一樣,不知道那個圓通最好,現在阿難及大眾諸位當機聽了文殊師利這樣選,心裡就有所選擇、有所決定了。

在苦聞苦聞不到苦聲,在塵觀塵也觀不清楚;阿難不是在塵觀塵,他是在聞性裡觀六塵,觀自己的六根和六識心,故而「身心了然」明白。「身」是六根,「心」是六識,從聞性裡超脫身心六塵,解了動、靜、根、覺、空、滅六個結,離了我空、法空、空空三個執,即證無生法忍,這個是「大」大的「開示」。

觀佛菩提及大涅槃。

這時菩提觀到了,「菩提」是智德,離煩惱便得菩提,「涅槃」是斷德,離生死便得涅槃。

猶如有人因事遠遊未得歸還。明了其家所歸道路。

阿難說自己跑到苦海助佛轉法輪,以度眾生,「因事遠遊」,未曾返家。返甚麼家呢?返那個涅槃家、菩提的家;今日經文殊一選,阿難便明白「所歸」的「道路」是從聞性下手,解六結、破三空便可以返家,歸家的路是清楚了。

普會大眾天龍八部有學二乘。及諸一切新發心菩薩。其數凡有十恒河沙。

法「會」「大眾」,「有學」是「二乘」,無學是羅漢,「及諸一切」初「發心」的「菩」薩,「其數」目有「十恒河沙」那麼多。佛在世時真是好,十恒河沙數的人來聽法;現在末法,不論你怎樣講經,有一、二百人來你都笑了!

皆得本心。遠塵離垢獲法眼淨。

佛在世時人多聽法,個個都迥脫根塵,他們解了六塵之境,解了動、靜兩個結,五蘊中的色蘊便空;解了六根的根結,受蘊也空。空了受蘊、色蘊就破見惑,即是破了我執,亦即是破了我見。

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是煩惱,所謂「六根為媒,自劫家寶」,六根是賊之媒,引賊劫自己的家寶,所以六根是法眼的垢,六塵是法眼的塵。若能「遠塵離垢」,遠離六塵之塵,又遠離六根之垢,破了見惑便見道,「獲法眼淨」。

我們現在的眼不淨,我們見甚麼?見色!道是見不到了,皆由我們眼中有六塵之塵,有六根之垢。我們未得法眼,肉眼是不能見道的,法眼未清淨嘛。

性比丘尼聞說偈已成阿羅漢。

摩登伽出家後名「性比丘尼」。她「聞」了文殊菩薩「說」的「偈」不但法眼清淨,更破見、思二惑,真窮惑盡,證「阿羅漢」果。所以出家也有好處,你不出家我不能擔保,你極其量證阿那含果,你看釋迦牟尼佛的父親淨飯王、其母摩耶夫人都是證阿那含果,因為他們未出家;你若出家,你都可以證阿羅漢果。

無量眾生皆發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

「無量」無數「眾生」聽到文殊師利菩薩選圓通,知道從聞性那處一直入就會悟道,個個都發「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」。「阿耨」此云無上,「三藐」此云正等,「三菩提」是正覺,發這個無上正等正覺的心即是發菩提心,成佛要發菩提心,度眾生亦要發菩提心,發上求佛果、下度眾生的菩提心。

阿難整衣服。望大眾中合掌頂禮。心迹圓明悲欣交集。

阿難「整」理一下「衣服」,聽法的衣裳要齊整嘛,他再在「眾中」向佛「合掌頂禮」;他真是慈悲,一味代眾生問法。

「心迹圓明」者,「心」是菩提心,菩提心裡有六結三空之「迹」,阿難心中的六結三空都「圓明」清楚,只是未曾返家,可悲也,不過他知道返家有路又歡喜了,故而「悲欣交集」。

欲益未來諸眾生故。稽首白佛大悲世尊。我今已悟成佛法門。是中修行得無疑惑。

阿難為人的心重過為己!他一味為人設想,自己肚餓不要緊,只怕人家肚子餓,自己沒衣裳穿也不要緊,只怕人家沒衣裳穿。「成佛法門」阿難已經明白,解「悟」了,文殊師利菩薩選耳根圓通,從反聞聞自性,性成無上道,解六結、越三空便可成佛,所以阿難說自己「是中修行得無疑惑」。

常聞如來說如是言。

阿難多聞第一,他說他常常聽到如來「說如是言」。

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薩發心。

自己的生死未度,先度人家的生死,那就是「菩薩發心」。阿羅漢不發度人的心,他們只度自己;凡夫若發度人的心,他也就是菩薩了,所以菩薩發心勝過阿羅漢。

過去有個羅漢,他的徒弟是個沙彌,一次師徒倆在路上,沙彌揹著包袱走在師父的後面,羅漢行在前面。走著走著,這個沙彌心想,自己一定要度眾生離苦,度眾生成佛。他一發了這個菩提心,羅漢即說:「沙彌沙彌,你快些走在前面,你的包袱讓我來揹!」羅漢也恭敬他,因為羅漢未曾發菩提心,可知道「自未得度先度人者」,「菩薩發心」。

自覺已圓能覺他者如來應世。

「自」己「覺」悟了,大「圓」滿覺,成等正覺,然後出現世間來「覺他」,這便是「如來應世」,是佛再來。

我雖未度願度末劫一切眾生。

阿難說,他「雖未度」自己的生死,未度自己成佛,但他發「願」「度末劫一切眾生」,度他成佛、度他出生死。這個願與地藏王菩薩的願就沒有甚麼差別,所謂「眾生度盡方證菩提,地獄未空誓不成佛」,先人後己,這是菩薩的願,也是阿難的願。

世尊此諸眾生去佛漸遠。邪師說法如恒河沙。

如來滅度後,眾生離佛離得很遠,過了一千年便離一千年那麼遠,過了二千年則離二千年那麼遠,現在佛滅度了三千年,我們則離佛三千年那麼遠。「去佛漸遠」了,「邪師說法如恒河沙」,你看現在別的地方有甚麼、甚麼教,我聞到有個叫做鴨蛋教!我亦不曉得他怎樣教!亦有很多人相信。

真法是一,邪法卻多到不得了;甚麼叫做邪?離開正便是邪,所謂一歪百邪生,正一旦歪了,百邪都會生出來,正路到長安只有一條,岐路卻有無邊。佛在世有九十六種外道,他們全是離開正而修邪法,邪師沒有智慧,初學佛法時學歪了,就像走路跑了入岐途,從佛法那處變了邪法,他們說的就不是佛法。

欲攝其心入三摩地。云何令其安立道場遠諸魔事。於菩提心得無退屈。

心生有生滅,心不生就無生滅,風平浪靜,是為正定。如來滅度末法之世,邪師說法如恒河沙,很多人會跑入岐路;若人發菩提心用功修行,如何「攝其」妄想散亂「心」「入三摩地」,令他「安立」辦道、修道之「場」,「遠」離一切「魔」障之「事」?「三摩地」即是正定。

佛與魔不是差得很遠的,不隔一絲毫,佛一迷了就是魔,降了魔就是佛,所以佛成佛前一定先降魔,降了魔就成佛道。魔事猶如恒河沙數那麼多,略講就有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的五陰魔,五陰魔之中再詳細的說,則有五十種陰魔,除了五陰魔又有煩惱魔、生死魔、天魔。如果這些魔事都遠離,我們「於菩提心」那條路便有進無退,百折不撓,不會「退屈」;只要我們不退屈,鐵杵都會磨成針,那就一定證菩提了。

爾時世尊於大眾中稱讚阿難。善哉善哉。如汝所問。安立道場救護眾生末劫沉溺。汝今諦聽當為汝說。

此乃楞嚴經四種清淨明誨之文,說的就是戒。整套楞嚴經說的都是定,是為首楞嚴定,又名性定,人人自性都有這個定,見性就得首楞嚴定。

「爾時世尊於大眾中稱讚阿難」,阿難你為眾生問法問得好極了,「善哉」是讚歎之詞。「如汝所問」,眾生修行「安立道場」,道場必有軌則,有了軌則就不會走錯路,一直歸家。

軌則是個開始,像拜大悲懺要結壇灑淨,受戒要結界灑淨,打七有起七的儀式,做生意開張有開幕的儀式,耕田亦有開耕的軌道,做甚麼事情、一切法也有個軌道,乃至小孩子出世都有個滿月的慶祝,我們修行又豈能無修道、辦道之場?一入道場就有軌則、有規矩,怎樣修、怎樣用功就是「安立道場」,尤其打禪七安立道場的儀軌很多,有大和尚、維那師、又有護七和監香!修行軌則如果如法,就能「救護末劫」沉輪苦海的有情,令他們離生死苦,到涅槃的彼岸。

阿難大眾唯然奉教。

「阿難大眾」個個都歡喜,依「教」「奉」行。

佛告阿難汝常聞我毘奈耶中。宣說修行三決定義。

你們常常聽到,比丘出家以後,世尊一開始就對他們講說律藏。修多羅是經藏,是佛和佛弟子所說;阿毘達磨是論藏,是菩薩所說;「毘奈耶」是律藏,唯佛一人制戒,別一個人是不敢說的,佛弟子和菩薩都不敢說律。

在家有在家的戒律,出家有出家的戒律,聲聞有聲聞的戒律,菩薩有菩薩的戒律,律就是軌道,尤如日月有軌道,地球三百六十日是為一週,它亦有軌道。出家人應該怎樣行、應該怎樣做,一定有條軌道的,規舉法則便是我們的戒律,比丘戒有二百五十條,還有戒體、戒法、戒行、戒相,多極了。

戒律教人「修行」有「三決定義」,決定得無漏的聖果。修行是想離生死,離生死必定有三種決定義,缺一不可,第一是戒,第二是定,第三是慧,是名三無漏學,不漏落生死。如來從未用過一個世間的法繫縛人,他講無為法是要令人了生死!求生天何需佛出世?其餘的教都有了,婆羅門教便是說生大梵天;佛出世完全是用無為法,度眾生離生死苦,到涅槃的彼岸,所以佛說戒是了生死,說定也是了生死,說慧也是了生死。

甚麼叫做戒?戒是不作業,你不作生死的業,自然不會有生死的果,所以不持戒就入生死,持戒就能出生死。

根本戒是殺、盜、婬,不殺生就是戒。不殺生那個心是無相的,閻羅王都看不見你,無常鬼亦找不到你。殺生的心就是有相,你殺了隻牛便有殺牛的相,這個印象在你八識田中洗都洗不掉,無常鬼一來,便能拉殺牛的人;你殺了隻豬就有殺豬的相,你怎樣也抹不掉,無常鬼來鎖殺豬的人,就能拖你去了;殺人的印象更不能磨滅,乃至殺了一隻貓,幾十年來那個印象總洗不掉,這是有相,有相就會落生死。還有,你天天跑去食肉就有食肉的相,臨命終時,閻羅王叫無常鬼拉那個食牛肉、豬肉、魚肉的人回去治罪,你怎出生死哩?

如果我不殺生,我甚麼都不殺,在香港不殺,在九龍不殺,在大嶼山又不殺,不殺生的心周遍整個香港,跑到美國、外國都不殺生,盡虛空遍法界都不殺生,虛空多大,我不殺生的心就有多大。虛空無相,我不殺生的心也就無相,這是如來的戒法身;戒法身無相,無相就無生無死,無為無相的法身有甚麼辦法不出生死?閻羅王不治不殺生的人的罪,以這個不殺生、無相的心就能生淨土,就能離生死。所以你別看輕這個「戒」字。

出家人何必一開始就受戒?三皈是體,五戒是用,能受戒你就得戒法身。戒法身無相,盡虛空遍法界不殺生的心就是戒法身,盡虛空不偷盜的心就是戒法身,盡虛空不打妄語的心就是戒法身,盡虛空不婬欲的心也是戒法身,這樣你就了生死。

但有些人看不起受戒,以為那只是小乘、優婆塞的戒,稍稍就不尊重如來的戒。唉!他們都不知道戒的義!戒是成佛的因,是個了生死微妙的法門,你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妄語、不婬欲,無常鬼怎麼找你?你有一個過失便是有相,無常鬼就可以拉你走嘛!你殺生便漏落生死,不殺生無相,無相的心不但遍法界,盡過去、盡現在、盡未來、乃至將來成佛,都是這個不殺生無相的心去成,難道還有第二個心嗎?所以修行的三決定義是個無漏的法門,第一個決定義是戒。

第二個決定義是定。甚麼叫做定?八風吹不動就名為定;聞到聲你的心就跑往聲音那裡去,你便是沒有定。見了色你的心不動就名為定,一見色你的心就動起來,有甚麼定?就是蘇東坡也不夠定,他作了首詩給佛印禪師看,佛印只說了「放屁」兩個字,蘇東坡馬上去找他理論,還說自己八風吹不動?一屁就打了他過江,他就是一點定都沒有!

被境所動便是沒有定,有定的人到香港來,無論五光十色,其心都安然不為六塵之境所動,他就可以入世度眾生。所謂在塵不染塵,在世而離世,無漏嘛,在塵都不染塵,怎樣漏落塵勞?在塵而出塵,自然超出生死,這個就是定無漏學。

然則怎樣下手呢?金剛經說:「不住色生心,不住聲香味觸法生心」,人人都讀嘛,怎樣不住?合上雙眼、眼不見色就名為定嗎?眼是見色,眼有色,不過心無色就是不住,心無色就不住色生心,你要留意。眼看到色,眼裡有色,但無論甚麼色,我心裡無色,我的心就不動,心不動時眼空色空,迥脫根塵,所以定是在心,心屬定。耳聞聲,我聞到聲音,但我心裡無聲音,就是不住聲而生其心。舌嘗味,心無味;意知法,心無法,不分別好醜、是非人我、取捨憎愛,不求名、不求利,心無法,這就是定了!

能夠對境心不起,不是在香港不起心,跑到美國、跑到極樂世界、跑到十方世界心都不起,不起心的那個心蕩蕩然遍法界,這是你的禪定來的,你就了生死,出生死就要這個定。如果你住色生心,見到色自己就一頭栽進去,「流愛為種納想為胎,交媾發生吸引同業 」,你就隨色而轉,跑去投胎,入生死了!皆由你見色住色生心,這是有相,無常鬼便找到你;他找誰?他找住色生心、一見色就心動的人回去!住色不生心的那個人你自己都不認識,何況無常鬼會看得見!不住色生心的那個心,你看看吧,你自己都看不見,無常鬼怎看得見?若你不住色亦不生心,誰能拉你去投胎?你的生死就了,所以定是個了生死的法門。

說到慧了,甚麼叫做慧?斷惑證真,是名為慧。我們人人都有煩惱,凡夫是說見、愛的煩惱,破了見煩惱你便見道,破了愛煩惱你便證阿羅漢果。真窮惑盡是出世的聖人,欲想轉凡成聖,莫如般若的智慧;般若不來則已,一來煩惱即變菩提,生死即變涅槃,凡夫也轉為聖人,所以叫做慧無漏學。

現在這個世界未曾有慧,不論眼所見、耳所聞、鼻所嗅、心所知,全都是惑。如果有慧,眼見色時色非色,耳聞聲時聲非聲,微塵非微塵,世界非世界,如來三十二相即非三十二相,你的慧就現前。慧是這樣的,斷了惑世界都空,有甚麼辦法不了生死?

很多人說自己有智慧,他們色空了沒有?色未空,智慧從何而來?色即是空就是智慧,但你見色色都不空!古時有智慧的人說:「青青翠竹皆是真如」,怎麼翠竹就是真如?翠竹即非翠竹,所以說它是真如;如果翠竹是翠竹,怎能說它是真如?有慧的人觀世界的境界跟我們不同,你看法達禪師誦經三千部,曹溪一句亡,他說:「誰知火宅內,元是法中王」,他便是得到智慧。

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。是則名為三無漏學。

「攝心為戒」,就是心不讓它動。心一動便起犯戒的心,起殺生的心就有殺生的事,起妄語的心就有妄語的事,起賊心就有做賊的事!大乘起心動念都犯戒,小乘則要跑去做賊的事才犯戒。心生便是有相,有相就會落生死;心不生是無相,無相它就歸涅槃。賊心不生,這個無賊的心有多大?你自己說了,賊心有相,多大都看得見,到銀行、到金舖打劫是有個相的,你起心動念人家就知道;我不起心有甚麼相?賊心滅了,無賊心就變了無相,這就是無相的戒。起心犯戒有有相的果,所以犯戒是染污,不犯戒則清淨,這是如來的戒法身,是如來的清淨法身。

「攝心為戒」就不生不滅,心不生,心不滅,尤如止水凝然不動,這個心就定下來,任境風吹它都如如不動,不起波浪。一動就有波浪,就有生滅;不動的話,其水常流通,所以心不起惡念是名為戒,「因戒生定」,心不為境所動,則名為定。

定屬體,從體發慧用,由慧用照見法界,一切法皆是佛法,所謂「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」,智慧便發出來了。若果山河大地就是山河大地,這只是凡夫的聰明智慧,不是慧呀!

 

所以戒、定、慧包含一代時教。戒是如來的戒法身,不漏落生死;定是如來的定法身,亦不漏落生死;慧是如來的慧法身,不但不漏落生死,更出生死,故云「三無漏學」。

現在楞嚴經也說戒律,不是多,只是四條你就能夠了生脫死,轉凡成聖。第一條說個「婬」字,第二說個「殺」字,第三說個「盜」字,第四說個「妄」字,殺、盜、婬、妄出家人稱為四根本戒,在家居士受五戒也有那四條戒。可以說一句,殺、盜、婬、妄四條戒是成佛的根本,亦是了生死的根本,能持這四條戒,你的生死不了而自了。

阿難云何攝心我名為戒。

怎麼說「攝」這個「心」就「名為戒」?

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婬。則不隨其生死相續。

不論那個世界,像我們南閻浮提一四天下,三善道是天、人、阿修羅,三惡道是地獄、鬼、畜生,「諸世界」有「六道眾生」,皆因「其心」有個「婬」字。甚麼叫做婬?此心向外流逸,如水滿了就流出去,是名為婬。心婬身體又婬,身婬有色,心婬有心,所謂「婬為生死本,酒為過患源」,婬欲是生死的根本,心一婬與色和合,心色和合就有生命,有生命就有生老病死苦。阿羅漢斷了貪瞋癡煩惱,「其心不婬」,便不來受胞胎;無他,他就是不婬,其婬心全已空了,他就「不隨」「生死相續」。

因此阿難,心起了婬,這個心便染污了,是為凡心,有婬心肯定有生死,你就不會出生死。心不起婬念就不會受生死,不起婬的心何等清淨,心清淨是名聖心,聖人的心怎會落生死呢?

佛在世時,有外道問薄拘羅尊者:「你一世中有沒有這件事?」「你何不更問?」「你一世中有沒有這個念?」「你何不更問?」「你做夢時有沒有這個念?」「做夢也是沒有。」薄拘羅尊者此云不死,他年幼曾有五不死:他出世時,其後母放他在熱稗上煮他不死,用滾水又燙他不死,掉他進河裡亦浸他不死,魚吃了他他不死,人家捉了那尾魚宰了也劏他不死!你看,悟道的人根本是個阿羅漢,未證阿羅漢前其心不起婬念,一個都沒有。若你的心沒有婬念,你自無婬欲之事,何來生死的果?所以說「其心不婬,則不隨其生死相續」。

汝修三昧本出塵勞。婬心不除塵不可出。

阿難等「修」耳根圓通的「三昧」,「本」來是要「出」世間「塵勞」的煩惱,是想了生死嘛;在塵勞中煩惱真是多得很,想出六道輪迴,想出塵勞煩惱的苦海,要怎樣修呢?你要先除婬心,用清淨的心修三昧,很快就入流亡所,所入既寂,動靜二相了然不生,一超直入。

若你的「婬心不除」得乾乾淨淨,一日之中還起幾個念嘛,你帶著婬心來修三昧,這樣就麻煩了,三昧全婬心起修,這個三昧便助長你的婬心。婬欲的心就是塵勞的根本,從而生出二萬一千個塵勞煩惱,三昧都變了婬心,你又怎能「出」「塵」勞煩惱?

縱有多智禪定現前。如不斷婬必落魔道。

凡修行人能夠降伏自己的妄想,智慧現前,對境不動,禪定便生。人人用功用得若干時間都會有智慧,都會有禪定,「縱」許你勤力用功,勉強來修,修到有「智」慧又有「禪定」,我還要問問你,你這個智慧和禪定能不能降伏你婬欲的煩惱?如果你能斷婬欲煩惱,好了,有漏慧變無漏慧,有漏禪又變無漏禪,就轉為聖果。

但如果你的婬欲煩惱未斷,你的禪定便是世間的禪定,不會修到出世的禪定;你的智慧亦是世間的智慧,你沒法得到摩訶般若的智慧。你的心是婬心、是煩惱心嘛,你用那個心在香港讀書,再跑到外國留學,讀幾個學位,乃至得到博士回來,都是世間的智慧!用煩惱心去修智慧,怎求到無漏的般若智慧?你的婬心「不斷」,又有智慧、禪定幫助你那個婬心,禪定、智慧與婬欲和合,等如你穿上很多漂亮的衣裳莊嚴你的身體,你就生到魔王的天,「必落魔道」。

魔王說,他享的五欲是世間最高上的,故名為王;五欲未離就是魔,所以你不要說魔王是魔,你不離欲也一樣是魔,欲是魔!帝釋幾千個夫人魔王都不要,他要生到他化自在天,那裡是魔王的天,由別人化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讓他享受。

上品魔王中品魔民下品魔女。

智慧和禪定勝過婬心是謂「上品」,就做「魔王」。其實魔王也修行,他有禪定,亦有神通,其神通能現佛的相,其智慧也是了不得,他斷婬就證阿羅漢果。不過他未斷婬欲,智慧、禪定又幫助其五欲,他就做了魔王,享五欲之王。

禪定智慧與婬欲相等是為「中品」,就做「魔民」,「下品」就做「魔女」,其禪定智慧太劣,婬欲心又重,只好跟著人家跑了!

彼等諸魔亦有徒眾。各各自謂成無上道。

「彼等諸魔」亦有眷屬,他們咆哮,他們享受的五欲已經究竟,登峰造極,他化自在天是別人化五欲給自己,他們就「謂」之「無上道」,但那不是菩提,而是五欲之福的無上道。

我滅度後末法之中。多此魔民熾盛世間。廣行貪婬為善知識。

佛在世時有佛力加被,人心還是信佛;如來滅度後一千年仍是正法,修行也會悟道。如來滅度二千年變了像法,有人修行卻不見有人悟道;如來滅度三千年就叫「末法」,末法無法,沒得修又沒得證,無修無證,便名「末法」。

「末法」中「多此」恣行五欲的「魔民」「熾盛世間」,「廣行婬欲」,一味教人行婬欲的方法,五光十色,他宣揚出來,人家就請教他,稱他為「善知識」了!現在世上有那種人哩。

令諸眾生。落愛見坑失菩提路。

見惑是八十八使,愛惑是九十一品,你不親近那些教你行婬享欲的善知識,你的愛、見就微薄;你若親近魔王,著欲增愛,增愛長見,就「落」了「愛」「見」的「坑」。你的愛增加,見又增加,你想斷見、愛煩惱而出三界,難哉難矣!所以「失」「菩提」清淨之「路」啊!菩提路是甚麼?菩提路就是耳根圓通。

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先斷心婬。是名如來先佛世尊。第一決定清淨明誨。

阿難,現在這個責任是歸你的了,你來請法便要宣揚,不要入涅槃,所以五百羅漢唯是阿難未入涅槃。

將來末法的眾生修耳根圓通,要用那個心來修呢?阿難你要「教」他「先斷」了「心婬」,心裡一點婬念都沒有,這個是清淨心,亦名戒心,亦名戒法身。心婬一斷,身婬又斷,身心無婬,身心清淨,你就用這個清淨的心修耳根圓通三摩地,一超直入。釋迦「如來」與過去「先佛世尊」都是這樣說,第一個條件就是離欲,離欲清淨,用清淨心方能修三摩地,這是「第一」個「決定」「清淨」光「明」的教「誨」。

是故阿難若不斷婬修禪定者。如蒸沙石欲其成飯。經百千劫秖名熱沙。

說個譬喻。假如世間人想「修禪定」,其「婬」心「不斷」,就算禪定讓他修到了,他修到甚麼樣子?如用火和水去「蒸沙石」,希望「成」如來的甘露「飯」,「經」過一「百」、一「千」「劫」,只可以稱為「熱沙」,不能變飯哩!

何以故此非飯本沙石成故。

用斷了婬的清淨心修三摩地才會變三摩地,用帶婬欲的心修三摩地,怎能夠成三摩地?你只是用石頭來煮飯!你應該持戒清淨,心裡遠離殺盜婬妄的心,用無殺盜婬妄的清淨心,這是米了,這樣一煮就變成飯。

汝以婬身求佛妙果。縱得妙悟皆是婬根。根本成婬輪轉三途必不能出。

所以阿難,假如你身心無婬,你「求佛」的「妙果」就容易。世間的人未離婬欲,以此「婬」欲「身」求入三摩地,「縱」許他有時發明,那個心開了,得到一些境界,那亦只是世間的「妙悟」。像在人間修行,一下子卻悟到夜摩天,夜摩天是不夜天,放光明嘛;或者悟到兜率陀天,遍地七寶所成的蓮花宮;又或者悟到他化自在天,無量眾生化五欲給他享受;他依然未離開「婬」欲的「根」本,未離開欲界。

「根本成婬」的「根本」是指我們的心。你的心都未離婬,根本是一個婬心,你修禪定亦不過增加五欲而已。欲是下墜,想則上升,念佛、持咒的人屬想,就向上升;欲屬於情,將來一定下墜,「輪轉」地獄、餓鬼、畜生的「三途」,「必不能出」。

如來涅槃何路修證。

你三途未出,怎麼「修」行「證」入「如來」的「涅槃」?

必使婬機身心俱斷斷性亦無。於佛菩提斯可希冀。

然則怎樣才證菩提呢?看這裡講出的一段文,「機」即動也,身亦有,心亦有,「必」要「使」這個「婬機」不動,不但心不動,身體也是不動,「身心」婬欲的動機「俱斷」。

所斷是身心,能斷是智慧,有能斷、有所斷是暫時降伏而已,所謂野草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,依然它可以復生,未曾究竟。如果「斷性亦無」,所斷斷、能斷又斷,能所兩亡,那時斬草除根,永遠不生,就究竟清淨。用清淨離欲持戒的心求三摩地,聞所聞盡,盡聞不住,覺所覺空,生死便了,證阿羅漢果。

你猜戒律在耳根圓通之中,一開始就解多少個結?是解動、靜、根、覺四個結:動、靜屬塵,根屬六根,覺屬六識,其心不婬,六識無婬便解覺結;心不婬六根清淨,覺結解根結又解;六塵不惡還同正覺,動、靜二結又解。還有兩個結哩!所謂「餘塵尚諸學,明極即如來」,再解空結、滅結,生滅滅已,寂滅現前,上與諸佛同一慈力,下與眾生同一悲仰,你便得到圓通根本,可以自利,亦可利他,既可上求,亦可下化,「於佛菩提斯可希冀」。所以末法學圓通的眾生不想走進岐路,最好最好從戒律下手,要守根本戒,「其心不婬」,就是那句話。

如我此說名為佛說。不如此說即波旬說。

以後的人如我這樣說,是佛所說;「不如此說」,若說不是!不需要離欲!帶欲也能修三摩地,這就是魔王所說。「波旬」是魔王,此云殺者,殺我們修行人的法身慧命者。

阿難又諸世間六道眾生其心不殺。則不隨其生死相續。

第一條說的是婬,婬則障定;修行縱許你心不婬,心還要不殺才可以,所以阿難,若「世間六道眾生其心不殺」,不殺就成了。心動了一個殺念就有殺事,有殺事就要入生死!你不殺生,這世界就沒有你的份兒,你就不會到這裡被人殺嘛,你不殺人,人何來殺你?你殺人要入生死,你被人殺也是要入生死,入生死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,受果報是被人殺,來作業便殺眾生,所以這個世界人殺人、畜生殺畜生、魚殺魚、走獸殺走獸、飛禽殺飛禽,可以說一句,是個殺業的世界!

眾生有血有氣必定有命,你跑去殺生就是去殺有血、有氣、有命的眾生。殺生是見有生,你不見生怎樣殺生?見有生就有滅,如是生死相續,你就不能出生死。若心不殺,不殺就無生,無生無死,「生死」便「不」「續」。

有命就有心,有心必能作佛,所以佛教不殺生,只是度生,度眾生成佛。我們不但度眾生,亦度自己的眾生,度生就不生不滅,不生不滅就是佛。

汝修三昧本出塵勞。殺心不除塵不可出。

你「修」圓通的「三昧」,「本」來是要「出塵勞」的生死,但是你用「殺」眾生的「心」來修,只會增長你的塵勞煩惱。殺心是塵勞煩惱的根本嘛,貪欲煩惱有二萬一千,這裡殺生的煩惱又二萬一千,所以修三昧的人一定要戒殺。若不戒殺,你有殺心就有殺業,有殺業必受果報,受生死,你這個塵勞是出不了啦,故云「塵不可出」。

縱有多智禪定現前。如不斷殺必落神道。

「縱」許你修行「有多」多「智」慧,又有「禪定現前」,我問你那個智慧和禪定能不能降伏你心內的殺心?你想想看。如果你能降伏自己的殺心,那麼你就斷煩惱、證菩提;如果你的殺心不能降伏,你依然有殺念,你的三昧即使修得很好,你的智慧、禪定幫助殺心,你看現在有智慧的人殺心未除,其智慧做出甚麼來幫助這個殺心?飛機大炮!或製造原子彈,更加殺得厲害!

禪定亦復如是,若無禪定,這個殺心或者沒有那麼厲害;由禪定幫助殺心,那就不得了。唯識有段文說,過去有個仙人日夜入禪定,有個國家得罪了他,他就叫他的夫人趁他在定中唸他的名字。當晚她照著辦,果然他從禪定起了個瞋心,天上落下石頭,把那個國家完全蓋起來,他就殺了一整國的人。

所以你修智慧又好,修禪定也好,你一定要斷了殺心。不殺生的心就是法身,有云「定慧力莊嚴,以此度眾生」,你用禪定、智慧莊嚴法身,有甚麼法子不成佛?殺生的心是煩惱心,你用智慧、禪定幫助煩惱,不就增長你的殺心了!有殺心就有殺事,有殺事就有生死,「必落神道」哩。

上品之人為大力鬼。中品則為飛行夜叉諸鬼帥等。下品當為地行羅剎。

你有「上品」的智慧禪定就做「大力鬼」,即是鬼王。鬼王的殺業很重,他們在天地之間整日共阿修羅打仗,打生打死,專門奪人精氣、噉人血肉。

是「中品」就做「飛行夜叉諸鬼帥等」,他們也是講打講殺。中國跟印度不同,印度人死後不用棺材下葬,屍體只是放到屍陀林給飛禽走獸啄食;夜叉能夠飛行一四天下嘛,誰死後屍體一放到屍陀林,夜叉就去吸他的精氣、吸他的氣味。

「下品」就「當」食肉的「地行羅剎」,即是食人鬼。他管轄一個地方,那裡的人死了就歸他。

彼諸鬼神亦有徒眾。各各自謂成無上道。

「鬼神」以前雖然殺生,他們也修禪定智慧,所以死後做鬼做神。他們有禪定,又有神通,人家祭祀時便劏牛、劏豬、或殺隻雞來供養他。他們亦有「徒眾」眷屬,「各各」都說自己對食肉是好有本領的!「自謂成無上道」。

嵩山少林寺半山曾有個很有感應的灶神,他有智慧禪定,又有神通,但是他未離殺心,所以村裡的人總會劏雞劏豬來拜他。有個禪宗大德帶著幾個徒弟路過,他用杖在灶上敲了三下:「咄,此窖只是泥瓦合成,聖從何來,靈從何起,恁麼烹宰物命。」如是再打三下,灶就倒了,忽然見有個人青衣峨冠向他頂禮。

「你是甚麼人?」「我為業報所感,在這裡做了很久的灶神。今日蒙大和尚說無生法,令我得脫灶神之身,生在天中,特來致謝。」禪師就說:「是汝本有之性,與我無關。」這個青衣男子再拜三拜就不見了。

那些徒弟即問:「師父師父,你剛才對這灶神說了甚麼法,令他馬上生天?」「我只是向他說,是泥瓦和合而成囉,更無別的道理了,你們會不會?」「不會。」「本有之性云何不會。」徒弟們個個都頂禮。師曰:「墮也墮也,破也破也。」以後人人也就稱這禪師為破窖墮和尚。

我滅度後末法之中。多此鬼神熾盛世間。自言食肉得菩提路。

如來「滅度後」,「末法」時「多此鬼神熾盛世間」,「熾盛」即是多到了不得;他們「自言」自己「食肉」,不需戒殺生,都能「得」「菩提」之「路」,這些都是鬼神的話。

阿難我令比丘食五淨肉。此肉皆我神力化生本無命根。

佛對阿難說,他曾答應「比丘」「食五淨肉」。甚麼叫做「五淨肉」?不見其死、不聞其聲、不為我而殺是三種淨肉,再加鳥殘、自死,便是五種淨肉。「此肉」是如來「神力化生」,也可以說是福德化生,它有生氣而無生命,「本無」生「命」之「根」。南華寺後山有個時期亦長出一些紅菌,在羅浮山吃的白菌也是野生出來,不知多好吃,鮮甜到了不得,這些都是化生。

汝婆羅門地多蒸濕。加以沙石草菜不生。我以大悲神力所加。因大慈悲假名為肉。汝得其味。

既是化生,佛何不化些菜給大眾吃呢?古印度是「婆羅門」國,「濕」氣大熱氣又大,「加以」隨地「沙石」,所以「草菜不生」,化瓜菜人家會覺得怪異,因此佛只以「大悲神力」化無性命的五淨肉,「假名為肉,汝得其味」。

如來出世十二年來都未制戒,這條不食肉的戒是怎樣制的?當時舍衛國有個優婆夷名摩訶斯那,一日她跑到祇桓精舍來看比丘們,見到一個比丘有病,她便問他想吃些甚麼?他答:「我想食肉。」「好吧,等會我找青衣送碗肉給你吃,以治你的病。」

她回去後叫青衣買肉,不料那天國王有個禁令,舍衛國全城人人不賣肉,倒像我們星期日放假!青衣買不到肉,摩訶斯那就想,糟糕啦,自己受了五戒,既然答應送肉給病比丘吃,不送豈不是打了妄語?但是要她殺生取肉,又會令眾生受苦,自己不可犯如來的戒,只好再想辦法。最後她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了塊肉出來,叫青衣煮好拿去給病比丘吃,病比丘不知道是甚麼,只以為那是豬肉!他吃下精神好了,病也沒有了。

摩訶斯那卻病了,她割肉後腿上生了個瘡,只好眠在牀上。她的丈夫問她怎麼了?她說自己沒事,病了而已。問她是甚麼病她又不作聲,她說:「如果你是為了我,你明日請世尊與五百羅漢到我們家裡應供,以此功德迴向給我吧。」其丈夫便到祇桓精舍請佛及僧,佛默然答應了。

明早佛和五百羅漢到來應供,主人家先拿水請大家洗手,為甚麼呢?印度人用手拿東西吃,沒有筷子的!大家受了應供,佛便說法。佛問:「摩訶斯那在那裡?」主人就說她在房間。「請她出來吧,我要說法。」果然世尊一請她就沒事了,自己還可以從房間走出來,在佛面前一張小小的木椅子坐下。佛一說法,她全家人都得見道跡,證了初果須陀洹。

那時世尊問昨日的病比丘:「比丘比丘,摩訶斯那送過甚麼給你吃?」「她送過一些肉給我吃。」「好吃嗎?」「好!不知多麼甜!」「你可知道那是甚麼肉?」「我不知道,可能是豬肉,或是鵝肉啦!」世尊就說:「你要知道,昨天全國不賣肉,摩訶斯那買不到肉,就割了自己的肶肉煮給你吃。」嘩!這比丘聽後毛骨聳然,難過極了。因食肉要人割自己的肉供養出家人,世人知道了一定譭謗,所以我們出家人萬不能食肉。佛從這個因緣,宣佈從那日起制比丘不食肉。

奈何如來滅度之後。食眾生肉名為釋子。

如來滅度後沒有神力代我們化肉,況且如來制了不食肉的戒,違背如來的戒就不是佛弟子了,末法的出家人「食眾生肉」還「名為釋子」,這就不對啊。

殺生與食肉沒有甚麼差別,殺生、取命固然是大殺,食肉也是殺生。一塊肉之中有多少眾生?你問問現在的醫學大師,請他隨便拿塊豬肉、牛肉用顯微鏡照照看,裡頭有千億個微菌,微菌就是眾生;整塊肉都是眾生!我們現在的身體,佛經說是為蟲聚,醫學就說是微菌。佛說佛觀一杯水有八萬四千蟲,佛觀一塊肉亦有八萬四千蟲,你不相信?你可以將一塊肉放在一旁,過兩天看它是不是全變了蟲!所以不只殺眾生名為殺生,吃一塊肉也不知食了多少眾生,你用顯微鏡看看,幾萬個眾生你一口便吃下去了。凡夫肉眼看不到便一味在吃,天人有福,他們用天眼看到肉裡有很多眾生就不願食了,寧食甘露也不吃肉;唯有大力鬼王、夜叉、羅剎才吃肉,其殺心未除嘛,他們打仗是殺生,食肉、食眾生也是殺生。

我們佛教講慈悲,慈悲就是不食眾生肉,直直的不食眾生。若你口裡講慈悲,卻又大塊大塊肉的吃,你的慈悲心在那裡?我們不妨看看這個「肉」字是怎樣寫,「肉」字裡面兩個人,分明就是人食人!所以我們佛教不主張食肉,亦不主張殺生;不但不殺生,而且不食肉。

汝等當知是食肉人縱得心開似三摩地。皆大羅剎。

你們要知道,假如「人」有「食肉」的舌、有「食肉」的心再跑去修三摩地,他是不會開悟的,將來也不會了生死。「縱」他修行用功,功不浪施,有人天的福,「得」到小小的悟,暫時「心開」,那亦只是世間的心開,不是出世間的心開;那是假的三摩地,「似三摩地」,不是真三摩地。

修行人得似三摩地的很多,所謂大悟十番,小悟無數,用食肉的心修禪定,極其量臨命終時得個食肉的三摩地,唯有墮落做大力鬼王、做「大羅剎」,鬼神都是這樣來的,他們便是食肉了。佛當然不食肉,自古以來,那位祖師、那位羅漢是食肉的?你告訴我?惻隱之心人皆有之,見其生不願見其死,聞其聲不忍食其肉,儒家聖人尚且如是,何況我們佛教教人了生死、證菩提,豈可食肉耶!

因此佛勸我們佛弟子,在末法時修耳根圓通,或者修種種三昧,不想跑進岐路,就要將殺生食肉那條戒戒得乾乾淨淨。我們要守這條戒,不食肉,你修三摩地將來便得真三摩地。

報終必沉生死苦海非佛弟子。

若人食肉,其羅剎的福「報」命「終」,一定「沉」落三途六道的「苦海」做畜生、做鬼、入地獄以還宿債。求三摩地卻做了羅剎,怎會是個「佛弟子」呢?

如是之人相殺相吞相食未已。云何是人得出三界。

若人一味殺生,來世便被人殺自己,這是「相殺」;你的力量大就吞人家,人家的力量大也就吞你!你看,大魚食小魚,小魚食蝦公,蝦公食水滋,水滋食泥味,陸上麻鷹食蛇,蛇食田雞,田雞食蚯蚓,蚯蚓怎麼這樣肥?牠吸垃圾堆裡的氣味嘛,這就是「相吞」。人今日食人,來世就被人食自己,「相食未已」,還宿債都來不及,「云何得出三界」輪迴的火宅?

汝教世人修三摩地次斷殺生。是名如來先佛世尊。第二決定清淨明誨。

如來滅後,阿難還在人天未入涅槃,他「教」世間人「修」耳根圓通「三摩地」,第一斷婬,第二就要斷殺生、不食肉。食肉必定殺生,你別說食肉不是殺;人家殺了,你就去吃那些肉,你何曾未殺?你一日食齋,天下殺生便沒有你那一份,你一日食肉,天下殺生便有你的份兒,香港每日不知劏多少牛、鵝、雞,都是為了你們食肉的人而殺的!食肉就是間接來殺生。

修三摩地第一斷婬,「次斷殺生」,釋迦「如來」和過去「先佛世尊」都是這樣說,這是「第二」個「決定」不改,「清淨」光「明」的教「誨」。

是故阿難若不斷殺修禪定者。譬如有人自塞其耳。高聲大叫求人不聞。此等名為欲隱彌露。

若人「不斷殺」,一味食肉,他用這個帶殺的心來「修禪定」。本來修禪定是出塵勞煩惱,誰不知一切塵勞就是從殺業而有,殺業煩惱就是塵勞的根本,其塵勞煩惱根本未出。「譬如有人」嫌音聲太吵,他便「塞」了「自」己的「耳」朵,希望不聞塵勞的音聲,他卻又「高聲大叫」,「求人不聞」,「此等名為欲隱彌露」。

清淨比丘及諸菩薩。於岐路行不蹋生草。況以手拔。

「清淨比丘」是指小乘的比丘,「菩薩」則是大乘受菩薩戒者,「岐路」是大路旁的橫路、小路,有人或把「岐」字讀作「其」字。岐路沒有很多人走,少不免會有雜草,但即使比丘和菩薩於岐路走過,其腳都「不蹋生草」,「況以手拔」。比丘有條不壞鬼神村鄉的戒,那就是不蹋生草了,生草是鬼神的村鄉嘛。

云何大悲取諸眾生血肉充食。

「云何」修三摩地的人用大乘菩薩「大悲」的心腸,「取諸眾生血肉」而「食」?求三摩地是求道,求道便是想度眾生;但你現在不度眾生,先殺眾生,殺生和度生完全不相應,簡直自相矛盾!怎樣求到道呢?所以我們欲想求度眾生的道,一定不可以殺生,道是度眾生的道嘛。

若諸比丘不服東方絲綿絹帛。及是此土靴履裘毳乳酪醍醐。如是比丘於世真脫。酬還宿債不遊三界。

如有比丘持戒清淨,他不但不殺生、不食肉,而且「不服東方絲綿絹帛」及「此土靴履裘毳」,他也不食「乳酪醍醐」。穿衣裳是為「服」,「東方」是我們震旦國,天冷便有人穿絲綿;你要養蠶煮繭取絲,織成布才有「絲綿絹帛」,這樣也是殺生。「此土」是印度,「靴」是皮靴,「履」也是皮造的鞋,「裘」是動物皮毛造的衣服,或者是狐狸吧,「毳」是羊毛造的毯。由牛「乳」制成「酪」,酪再制成「醍醐」,這些不是殺生,但也是眾生的身分。

不借債就不用還債,你若穿皮靴,用這個皮,你將來是要還皮的,你飲牛乳便要還牛乳,穿絲綿就是向養蠶煮繭那裡借,將來也是要還的!「如是比丘」不殺生、不食肉,不穿絲綿皮靴,不飲牛乳,一切與眾生遠離,「於世」就「真」真解「脫」,所以當他「酬還宿債」,便「不遊三界」。

何以故服其身分皆為彼緣。

羊的毛是身分,牛的皮也是身分,你「服其身分」便是與「彼」結了「緣」。

如人食其地中百穀。足不離地。

等如光音天初到地球遊覽,光音天是色界第三禪天,其身體有光明,又能在空中飛行。那時他們見到地麩像牛油一樣甘甜,便用手指挑一點來吃,一吃了就不能飛,「足不離地」,離不開這個世界。所以我們人的始祖是光音天。

後來他們食完地麩就食地皮,食完地皮就食地味,吃著吃著,連地味也沒有了,地上生出粳米,大家也不用種,摘下來已可以吃。但是有些人貪心,今日更摘明日所吃的,粳米不再長出來,大眾只好去耕田。你又種、我又種不就好嘛,割了禾又有吃的,有些懶惰的人卻不耕種,他跑去偷!這樣不成啦,大家便開大會,立個田主做公證人,分清楚每幅地是屬於誰,免得人家偷自己的穀;每人分了田又納些糧給田主,田主便是後來的國王。

這時大家食了五穀,有的貪心重,吃得多,他就變了女人!貪心輕、吃得少的就做男子,有男、有女不好意思,從此就建造屋子;有了屋子,我們人類便是這樣來的。

必使身心。於諸眾生若身身分。身心二途不服不食。我說是人真解脫者。

修行人的「身心二途」,「於」一切「眾生」不但「不食」其「身」命血肉,亦「不服」其「身分」皮毛,「是人」不殺生那條戒可謂持得清清淨淨,「真」真得到大大的「解脫」。

如我此說名為佛說。不如此說即波旬說。

從耳根圓通入三摩地,第一條戒是不婬,第二條是不殺生、不食肉。心不殺生,六識就空;身不殺生,六根清淨;不作殺生之業,六塵不惡,還同正覺,六塵沒有過失的,皆由我們的六識起了殺念,六根才跑去殺生。

六識不起殺念六識便清淨,六根不殺生六根又清淨,六塵當然亦清淨。如果六塵清淨,在圓通中便解動、靜二結,六根清淨便解根結,六識清淨就解覺結,所謂盡聞不住,覺所覺空,這樣便解了四個結。再解空結、滅結,解六結,越三空,寂滅現前,忽然超越世出世間,獲二殊勝,上合下同,上與諸佛同一慈力,下與眾生同一悲仰,你便能夠度眾生。

所以末法時任他邪師說法如恒河沙,修行之中以戒律穩固,如來四條戒我們若能守緊,就不會跑進岐路。現在講明心不殺、心不婬,從這個心那處下手,心不殺不婬,你說這個心多清淨哩;沒有這兩個念,一切念都沒有了!這兩個念是根本煩惱,殺生屬瞋,婬屬於貪,貪有二萬一千個煩惱,瞋又有二萬一千個煩惱,八萬四千煩惱我們便去了四萬二千。所以從心下手,從心持戒,用這個清淨心修三摩地,一超直入。

聽楞嚴經的人有四種清淨明誨,第一心不婬,第二心不殺,這是兩個清淨明誨。若說修三昧都可以食肉,也不用戒婬,這是「波旬」所「說」,波旬即是魔王。佛不是這樣說的,兩條戒要守緊呀!但你不要說只是兩條戒就可以,還有第三、第四條戒。

阿難又復世界六道眾生。

天、人、阿修羅是三善道,地獄、鬼、畜生是三惡道,「六道」都是「眾生」。甚麼叫做「眾生」?眾緣和合而生,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是為眾緣,五陰和合便有眾生;有眾生就有佛性,五陰空,佛性就現前。

陰以蓋覆為義,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蓋覆了佛性,名為五陰。所以我們求佛性要向何處求?就是向五陰求,觀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色即是空,受想行識是空,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,說的不就是佛性了!六道眾生都有佛性,因此,六道眾生都可以修耳根圓通。

其心不偷。則不隨其生死相續。

你想修耳根圓通,末法邪師說法如恒河沙數,要不跑入岐路,就要守如來的戒律,心不婬、心不殺、心不偷。甚麼叫做不偷?你看看你的心,你萬不能偷,偷甚麼?偷六塵!六塵是這個世界,不是極樂世界,在極樂世界你不能偷,那裡亦無生死;這個世界有生死,你到這世界來偷,你一偷就不能離開生死。

昔日有位比丘在蓮花池旁結跏趺坐,微風吹過,他嗅到蓮花的香味,蓮池的池神馬上訶斥他:「比丘你何故偷我的蓮花香?」比丘無話可說啦。不久有個在家人入蓮池採蓮花、掘蓮藕,擔滿一擔就跑了,比丘便對池神說:「池神池神,我聞你的香氣你就說我偷香,這人採了你的蓮花,又掘走你的蓮藕,你怎麼不責備他?」池神說:「在家人全身是黑,點一點白都看不見,我說他做甚麼?但比丘你是清淨的,你不聞香你的結使本來是臥,一聞香結使煩惱馬上生起來,我才叫你不要偷香。」甚麼是結使?結使就是我們的煩惱!

是爾,我們萬不能偷香,一偷我們的結使煩惱即生;我們萬不能偷色,我們偷色,結使煩惱又生起來;我們的舌不能偷味,偷味我們的結使煩惱又生起;身不能偷觸塵,我們出家人萬不能偷這個世界的觸塵來享受,一偷結使煩惱又生起;世界的法塵我們亦萬不能偷,偷法我們的結使煩惱又生起。

我們為甚麼到這世界來投胎?就是想來偷東西!你不偷,誰會叫你入生死? 入生死是為了偷而已!有的偷色,跑到這世界找色來偷;有的跑到這個世界偷財,有的投胎到這裡偷名,貪名呀!偷食偷睡,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,全是跑到這世界來偷,一偷就離不開這個世界,不能離開生死。你想了生死就不要偷,這世界的色你不要偷,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你都不要偷,你一偷煩惱就起,六根染六塵,怎能出六塵的生死苦海?

你不偷六塵便名離塵,你的心不貪六塵,六根不染六塵,六根就清淨;你的結使煩惱不生起,在塵不染塵,你的六識又清淨,所以心不偷就身心清淨,六塵不染。六塵不惡,還同正覺,六塵沒有甚麼的,它沒有過失,皆由我們的六根取六塵、我們的六心偷六塵,都是身心之過患。持比丘戒六根不偷六塵,持菩薩戒連六識都不起心動念去偷六塵。

在耳根圓通來說,六塵兩個結解了,六根清淨,根結又解,六識清淨不起貪念,覺結亦解,動、靜、根、覺四個結解了,生死不相續,便是我空。還有法空;無我何來有法?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,我們有偷心、殺心和婬心,佛才說一切法,既無那個心,何用一切法?如果我空、法空、空空,解六結,越三空,寂滅現前,獲二殊勝,上合下同,就得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,故云「其心不偷則 不隨其生死相續」,你不偷就成了。

汝修三昧本出塵勞。偷心不除塵不可出。

你「修」耳根圓通三昧「本」來的目的,是不是想了塵勞的生死?想出塵勞的生死?你老人家出後將來就要度別人出哩,很多人未出塵勞,希望你去度他們,但你也要先出了塵勞才成,你自己都未出塵勞,怎度別人?

雖修三昧,你也要除偷心;如來叫你不要偷,這個是戒,不但身不偷,心亦不能偷。如果你「偷心不除」,一起心動念,有了偷心,將來必定有偷的事,即落生死,你的「塵勞」生死就「出」「不」了。

縱有多智禪定現前。如不斷偷必落邪道。

修行肯定誦經便有智慧,坐禪就有禪定。「縱」許你修行「智」慧現前,「禪定」又「現前」,你的智慧、禪定能不能斷你的煩惱?要問你了,你的偷心斷了嗎?偷心是有漏煩惱,若斷了偷心,你那個肯定是無漏的智慧、無漏的禪定;偷心一斷,你就不到這世界來偷,肯定不入生死。

若你的智慧、禪定「斷」「不」了「偷心」,你的偷心依然在,你那個便是有漏的智慧、有漏的禪定。你的智慧、禪定與偷心和合,你來生來世想成佛?假的,落邪道好了!所以修行不持戒,偷心肯定令你「落邪道」。

上品精靈中品妖魅。下品邪人諸魅所著。

偷心不除,又有「上品」的智慧、禪定,來生來世就當「精靈」,何以呢?皆由他偷日月精華、山川靈氣,精靈就是一個「偷」字。

若人的智慧、禪定「中品」,其偷心又不除,偷心和智慧、禪定和合,來生來世便做「妖魅」。「妖」是妖精,「魅」是魍魎魑魅,他們也是專門去偷!讓他們得其方便他們就偷人的精氣,所謂「利其虛明,食彼精氣」,人人都有精氣嘛,所以我們要小心,不要被魑魅魍魎吸我們的精氣。有時妖魅也吸五穀的精氣。

「下品」的智慧、禪定就做「邪」見的「人」,他們怎樣偷?鬼「魅」「著」了他的身體,他便偷得厲害了;你看,那些鬼上了身的人吃得特別多,尤其食肉,雞是整隻的吃下去!食豬肉則數斤數斤的吃,為甚麼他們那麼能吃?鬼啊,他有鬼入了身,鬼借他的身體來吃,他便要吃很多東西,這又是個「偷」字。

彼等群邪亦有徒眾。各各自謂成無上道。

物以類聚,這世界甚麼類都有,不會單單一個的!所以「彼等群邪亦有」其「徒眾」眷屬,大家是同類嘛,你偷我偷,志同道合,便一起做偷的一類了。他們有偷心,但也修智慧、禪定,亦說自己已得「無上道」。

我滅度後末法之中。多此妖邪熾盛世間。

如來在世時佛力不可思議,佛一說法,無量的人悟道;佛滅度後正法一千年,仍然有人修行悟道。佛滅度三千年屬於「末法」,這時魔強法弱,「妖邪」妖怪們便出來了,「熾盛世間」,即是有很多很多。

潛匿姦欺稱善知識。各自謂已得上人法。

但那些妖邪是見不得面的,他們「潛」藏「暗」匿,「姦」心「欺」騙,即是秘秘密密的做壞事。他們說自己偷得很有本領,「稱善知識」,你想學偷便跟他們學,他們會教你!「各」各「自」說已「得上人法」。上人是人以上的羅漢、菩薩,上人之法就是羅漢菩薩法。

詃惑無識恐令失心。所過之處其家耗散。

他們騙的都是一些無知「無識」的人,「詃惑」就是欺騙。他們或令這些人「恐」懼,說甚麼世界末日了,繪形繪聲,「令」其「失」去本「心」;想免這些災難,他可以救你們,但是你們要供養他!如是人們多少錢都願意拿出來,所以他「所過之處其家耗散」。

我教比丘循方乞食。令其捨貪成菩提道。

如來有沒有教人去偷?不教的,他只「教比丘」「循」著一個「方」向「乞食」,亦不過乞七家而已,不是很多,乞到多少是多少,夠的話便吃飽些,不夠也就算數,只好吃半肚啦!乞食令比丘們個個捨離慳貪,無慳就無貪心,沒有貪心就不會跑向六塵那裡偷名、偷利、偷色、偷食、偷睡了。

佛總是教比丘捨除貪心,不要貪物。物是一個欲,我們不要著物欲,著了物欲便是愚癡。我們應該離物,不要著物,還要格物,格了物智慧便來了!子曰:「物格而後知至,知至而後意誠,意誠而後心正,心正而後身修,身修而後家齊,家齊而後國治,國治而後天下平」,貪是煩惱,煩惱是生死的根本,有煩惱就無菩提;沒有煩惱,生死便了。煩惱一空菩提就來,煩惱轉為菩提,煩惱空就是菩提。所以我們去那裡「成菩提」?你能捨八萬四千煩惱,就名為證菩提。

諸比丘等不自熟食。

佛在世時比丘不弄食,只出外面乞食,不過我們中國的叢林風俗不同,乞不到便自己弄。自己弄食會弄一餐、兩餐、三餐,食到五餐都有的!自己不弄食就不會貪,小乘國家像印度、泰國、緬甸都是乞食,每日只是乞一次,日中一食,還有甚麼可以貪?一次不算多嘛,自己又肯定不煮食,「諸比丘等不自熟食」,這就捨貪。

寄於殘生旅泊三界。示一往還去已無返。

我們既生於世,又出了家「寄」身「於」僧,今世出家修行,還有半世嘛,那就是「殘生」了。我們希望了此殘生,今世一了,就更不來受生死。

所以比丘的目的是要了生死,我們到此世界來,不是為了偷而來!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,我們甚麼都不偷,比丘到三界只如旅客,不過是來旅行而已,陸宿為「旅」,水宿為「泊」,稍為「旅泊三界」。三界猶如火宅,諸苦充滿,三界無安嘛,一出三界就不回來,到那裡去?到極樂世界!或到諸佛淨土親近諸佛,承事十方諸佛,廣學諸佛無量法門,不再受六道輪迴的生死,「一往」一「還」,所以叫做「去已無返」。

云何賊人假我衣服。裨販如來造種種業。皆言佛法。

如來是從悲痛之心說出這句話。末法比丘不是正式出家,故名「賊人」;這個「裨」字當作「助」字解,助販就是出賣。這些人不穿袈裟便沒有人會相信他,他唯有「假」如來的「衣服」出賣如來,顯種種奇異惑眾,希望人家供養他,這樣便是大偷。出家人講了生死,他卻「造種種業」,求名求利,而說自己那些是「佛法」。

卻非出家。具戒比丘為小乘道。

正式「出家」、「具」足如來「戒」律的「比丘」不標奇立異,不貪人錢財供養,絕對自己修戒、定、慧三無漏學,遠離生死。這人「卻」說那些人是「小乘」,大乘不是這樣的!他這樣就是非法說法,法說非法。

由是疑誤無量眾生墮無間獄。

這人一味標奇立異,騙人家錢財,說自己說的才是正法,「無量眾生」被他「疑誤」,失了菩提的正路,這個罪過歸誰?歸他,所以「墮無間獄」。

若我滅後其有比丘。發心決定修三摩提。

如來「滅」度「後」,若有「比丘」「發」「決定」「心」,有進無退;所以修行無他,只要你有堅心就可以了,百折不撓,終有成功之日,所謂鐵杵都會磨成針,就是這個決定心。這比丘用決定心修甚麼?在楞嚴經是耳根圓通,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就是「修三摩提」。

能於如來形像之前。身燃一燈燒一指節。及於身上爇一香炷。我說是人無始宿債一時酬畢。

他既發心修三摩提,他今世當然不偷六塵,人家的色他不偷,那個色不一定是給他看,人家不給,自己何必偷看呢?人家的聲音他不偷,人家唱歌又不是唱給他聽,他何必偷聞?人家的香他不偷,那香不是給他嗅,他的鼻子何必嗅它?一偷便要去還債,還債就要入生死。所以在這個世界裡,你偷錢債來世便要還錢債入生死,偷肉債來世便要還肉債受生死,偷血債來世便要還血債入生死,偷色債來世便要還色債入生死,所以出家人六根清淨,六根不染六塵,不偷六塵。

今世不偷,但前世曾犯的偷業,要還債怎還得了?你欠下的財債、血債、命債你將來一定要還,不過現在如來有一方便,你若能於釋迦牟尼佛、阿彌陀佛、藥師如來、彌勒菩薩的「形像之前」,用七枝、十四枝燈蕊扎成一圈,在「身」上「燃一」盞「燈」供養如來,仗如來的力消滅宿世業障,業障消除便不用還。你將自己的身體供養如來是破現前的我執,有我執的人是不肯燃燈的,有我會痛嘛!無我怎會痛?你有病找醫生替你打針又不痛?可知道若能燃燈供佛,我執減少,宿債便消除。

或者你說你過去宿世的業障太多,將來要還得多,那麼你供多一些,如在佛前燃自己一節、兩節、三節手指,這樣「燒一指節」供養佛。所以虛雲老和尚燃了一隻手指,他的確三節都燃了;我們的手指有三節,你燃一節可以,燃兩節、三節亦可以。

 

或者你說你沒有力量燃指,你可以「於身上爇一香柱」供佛嘛,像出家人頭上燃十二柱香,在家人也可以燃香,不過他們不是在頭上燃,而是在手臂上燃幾個香,或燃成一個塔的模樣供養佛。佛力不可思議,這人「無始」劫來欠的命債、財債、肉債、血債,仗供養佛「一時」都「酬畢」,都還了。

長揖世間永脫諸漏。

你能燃燈供佛,你的我執減輕了,宿障消除,再加三摩提的力,很容易便盡聞不住,覺所覺空。這時六識空、六根空、六塵又空,解了四結,破了我執,你證得我空真如之理,便可以離開這個世界,不再回來了,火宅不入,生死苦海就沒有你的份兒。離生死苦海不是離開香港到美國去,跑到美國還有生死!離生死苦海是「長揖生死」的世間;你能離開這個世界,欲漏、色漏、無色漏,三界三漏「永」遠就讓你解「脫」。

雖未即明無上覺路。是人於法已決定心。

「無上覺路」是指耳根圓通入三摩地,「無上」是佛,佛「覺」之「路」就是說三摩地的佛因。

我們做人是苦,你來還債固然是苦,誰叫你前世借了債,今世還完一件又一件,你便叫苦;現在你燃燈、燃指、燃香供佛以還宿債,知道身空無我,身體何曾有個「我」?你的我執減輕,宿障消除,以後肯定再不借債,「雖」然三摩地的「無上覺路」你「未」「明」白,你對無上之法「已」有個「決定」的「心」。

若不為此捨身微因。縱成無為必還生人酬其宿債。

「捨身」的工作很微,燃一盞燈、一隻指、一炷香,是為「微因」。假如你不做這個捨身的微因,「縱」許你證了「無為」的阿羅漢果,你前生的「宿債」未曾「酬還」,有日它必牽你再來人間,因果分明嘛。有甚麼證據呢?

如我馬麥正等無異。

昔日釋迦牟尼佛和五百羅漢受婆羅門王請,九旬禁足,結夏安居。殊不知國王只是供養了六日,他進王宮後被魔王迷了,令他著了五欲,忘了要供養佛。王不供養,幸而有個養了五百匹馬的馬伕,他還有一隻馬王,他便減一半馬麥供養五百羅漢,又減馬王的馬麥來供養佛。國王一迷便是三個月,所以世尊他們安居期間只吃馬麥。國王醒後知道這件事,馬上向佛求懺悔。

舍利弗後來問世尊,到底是甚麼因緣,他們安居國王不供養?怎麼馬伕給他們吃馬麥?他們不是馬啊!佛說:「這是有前因的。毘婆尸佛的時候,佛受國王應供,有個比丘病了,國王便著人送一份齋去給他吃。半路經過梵志住的山,梵志嗅到齋的香味起了嫉忌心,說幹嗎髡頭沙門吃那麼好的東西!他應吃馬麥才對!他又教其五百童子跟他一起說:『髡頭沙門該吃馬麥,怎麼吃好的東西。』大家當日作了口業,所以今天佛和五百羅漢成了佛、證了阿羅漢果都要酬還宿債。」

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後斷偷盜。是名如來先佛世尊。第三決定清淨明誨。

「汝」者阿難,你不要入涅槃;在如來滅度之後,末法之世,你「教」世人修耳根圓通的法門,從聞思修入三摩地,千萬要教他「斷」「偷盜」的心。用無偷盜的心修耳根圓通,便一超直入,這是「如來先佛世尊」「第三」個「決定清淨明誨」。第一是無婬心,第二是無殺心,第三是無偷心,三個心都無。

是故阿難若不斷偷修禪定者。譬如有巵欲求其滿。縱經塵劫終無平復。

若有人偷心不除,見色又偷,聽聲又偷,人家的香他又偷聞,其心總是放不下,向六塵來偷,「偷」心「不斷」。用這個偷心「修禪定」,禪定他會修得到,不過只像人用「水」灌「漏巵」,巵是酒瓶,「欲求其滿」,始終不能灌滿。酒瓶有漏嘛,就像偷心是煩惱,用這個有漏的心修禪定,修來修去,修多少就漏多少!「縱經塵劫」,這個禪定都不能功圓果滿。

若諸比丘衣缽之餘。分寸不畜。

然則我們怎樣斷偷心呢?比丘要聽佛的話,「衣」是三件衣,「缽」是一個缽,一缽持命三衣遮體,這是我們出家人的本份事,個個都是三衣一缽。「衣缽之餘分寸不畜」,多一件衣、多一個缽都不要,免得增長貪心。

乞食餘分施餓眾生。

比丘「乞食」,自己吃完仍有多「餘」的話,便布「施」乞丐或「餓」狗等「眾生」。

於大集會合掌禮眾。

我們要學常不輕菩薩,他說他「不敢輕於汝等,汝等皆當作佛」,他完全證到諸法的實相,所以他在「大集會」中見一切人都是未來之佛,故而「合掌禮眾」。他絕對不會損人利己,他這樣便是沒有這個「偷」。

有人捶詈同於稱讚。

如果「有人」討厭他,或用鞭用杖「捶」打他、用口罵「詈」,他都當「同」是「稱讚」一樣;怨親平等,其心裡無怨無親亦無偷,三個心都沒有,煩惱一空一切空,偷煩惱、怨煩惱、瞋煩惱都沒有了。

必使身心二俱捐捨。身肉骨血與眾生共。

修行人「身」體固然要布施,「心」亦要捨,捨甚麼心?捨妄心、偷心、怨心、瞋心、殺心、婬心,所有煩惱的心都捐棄,就是「必使身心二俱捐捨」。

這個身體不是我們的,是我們的便不能捨。身體既可以捨就不是我所有,我們只是借它來用而已,我們的生死未了,便借這個身體來了生死。如果生死已了,我們身體的「骨」、「肉」、「血」都可以捨來供養一切眾生,是云「與眾生共」。

不將如來不了義說。迴為已解以誤初學。

這句則是說我們的心,我們的心也要捨。如來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,若無一切心,何用一切法?我們「不」要執如來「不了義」的教,自己「迴為已解」,而說身心不需要捨,這樣身心也就不肯捨。我們要用如來了義的教,了義教是身心俱空,我空法空,好像法華經裡藥王菩薩捨身供養日月淨明德如來一樣。

如來的教有權教,像佛初時曾權教比丘食肉;以後如來制戒,不讓比丘食肉,一些人卻不理會,我們就不要將如來的權教「迴為已解以誤初學」。

佛印是人得真三昧。

如果身能捨心又能捨,身心兩空,那裡還有偷的煩惱?沒有偷煩惱,捨了心我們的六識就清淨,捨了身六根清淨,六塵無事,六塵不惡還同正覺,那時六個結我們便解了四個結,所謂「餘塵尚諸學,名極即如來」,再解空結、滅結,寂滅現前,便超越世出世間,獲兩種殊勝,所以「佛印是人得真三昧」。

如我所說名為佛說。不如此說即波旬說。

「如我所說」者,一切都捨,身心都能捨,到這個世界萬不能偷,偷心要死盡,否則你肯定有來世,因為你今生偷不了,來世再偷!賊人每每說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,就是因為他們偷心不死,那就麻煩了,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。我們一定要死盡偷心,修行就很容易成功;永遠不起偷心,便不來這個世界受生死。

如果不是這樣說,若說一定要偷,偷名、偷利、偷色、偷香!到這個世界來偷,生死肯定不會了,這就是「波旬」所「說」,是魔王說。

阿難如是世界六道眾生。雖則身心無殺盜婬。三行已圓。

「身心」無殺機、無盜機、無婬機,「無殺盜婬」,身心清淨,「三行已圓」。

若大妄語。即三摩地不得清淨。

再來一個「妄」字。「妄」固然是妄語,妄語的「語」字暫且不講,先講那個「妄」字。「妄」是迷真起妄!真是真如,無明便屬於妄,楞嚴經說:「性覺必明妄為明覺」,這便是「妄」;性覺不就很好麼?何必還要必明?一定要明便變了妄為明覺,這就是迷真起妄。

上來殺、盜、婬還容易,這個「妄」字不容易呀!甚麼叫做「妄」?修行最忌有得,真得是無得,心經云:「無智亦無得」,這就是真,就沒有妄。修行要留意那個「妄」字,你用功用到好境界現前,如果你有智、有得,便是「知見立知即無明本」,這就是妄;你能夠「知見無見斯即涅槃」,這就無妄,離了個「妄」字。所謂「不作聖心名善境界,若作聖解即受群邪」,有智、有得就是妄,你就犯了這個「妄」字。

所以你若見到三摩地,有能證的我,有所證的三摩地,這個不是真三摩地;有能有所,能所各立,何來有個真三摩地呢?既然非真,你卻當它是真,這就是妄了!所以真正得道的人是無得,這個才是真三摩地。若見有法可得,這便是妄,故云「三摩地不得清淨」。

成愛見魔失如來種。

你見有可得,你就有個「我」、有個我「見」、有個我「愛」。愛法生見,見法生愛,所以修行萬不能有我見。有所愛的法,愛煩惱便是未除;有能愛的我,見煩惱便是未滅,所以「愛」「見」是「魔」。

如來無見亦無愛,無愛法便空,無見我就空,我空見亡,法空愛滅,這個才是如來種。有法可愛是愛在,有我可見是見在,你既「成愛見魔」,就「失如來種」。

所謂未得謂得。未證言證。

你有見有愛,有能見的我,有所愛的法,「未得」菩提「謂」「得」菩提,這就是妄呀,「未證」涅槃說「證」涅槃,這不又是妄?

或求世間尊勝第一。

或者你沽名釣譽,「求世間尊勝第一」。羅漢、聖人、菩薩就是「尊勝第一」,殊不知聖人從來不說自己是聖人!孔子怎樣說?「若聖與仁則吾豈敢,抑為之不厭,誨人不倦,則可謂云爾已矣。」孔子明明是聖人,他亦不說自己是聖人。就算你問六祖:「黃梅意旨甚麼人得?」「會佛法人得。」「和尚還得否?」「我不會佛法。」他也不說自己得。真得是無得,心經說:「無智亦無得」,這個才是真得;有智、有得就是妄語。若人「求世間尊勝第一」,希望人家稱他為聖人,稱他為菩薩,這個就是「妄」字。

謂前人言。我今已得須陀洹果。斯陀含果阿那含果。阿羅漢果辟支佛乘。十地地前諸位菩薩。求彼禮懺貪其供養。

這樣說就全是錯了!這人說自己「得須陀洹果」,便見有須陀洹可得,他怎麼不讀讀金剛經:須陀洹者,「『須菩提,於汝意云何,須陀洹能作是念,我得須陀洹果否?』須菩提言:『不也世尊。』」講明不可作是念!「何以故?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,不入色香味觸法」,假名須陀洹,何來有個須陀洹果可得?這就是「妄」。

說自己得斯陀含果?殊不知不去讀讀金剛經:「『須菩提,於汝意云何,斯陀含能作是念,我得斯陀含果否?』須菩提言:『不也世尊。』」不可自己作是念,說自己已證斯陀含果。就是我們也不敢作是念,萬不能說自己是個法師嘛,不過是人家這樣叫我們而已!自己說自己是法師便有我執,還有我愛,愛那個法師,那就我愛、我見都具足。

所謂「斯陀含果」、「阿那含果」、「阿羅漢果」,你看金剛經說:「『須菩提,於汝意云何,阿那含能作是念,我得阿那含果否?』須菩提言:『不也世尊。』」不可以!「何以故?阿那含名為不來,而實無不來」,怎可以作是念,說自己是阿那含呢?

「辟支佛」、「十地」亦復如是,你看金剛經:「如來說第一波羅蜜,即非第一波羅蜜」,十地菩薩也不能作是念,說自己是十地菩薩哩。「地前」是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「諸位菩薩」。

這人為甚麼說自己是菩薩?他是有目的、有所求的!「求彼」向他「禮」拜,求他來「懺」悔,為「貪」人家的「供養」,自己不是菩薩卻說自己是菩薩。

是一顛迦銷滅佛種。

「一顛迦」即一闡提,此云斷善根;未得謂得,迷真起妄,這是知見立知見嘛,是無明本,故名「一顛迦」。佛完全是我空和法空,我、法二空就名為佛,怎可以說自己得甚麼果?未得謂得,就是「銷滅佛種」。

如人以刀斷多羅木。佛記是人永殞善根無復知見。

印度用貝葉寫經,貝葉就是「多羅木」的葉。貝葉我們見到,多羅木卻沒見過了。多羅木很奇怪,你「以刀」「斷」它,以後它都不生長,所以你迷真起妄,未得謂得,以假為真,以妄為實,你就是「永殞」你的「善根」哩!

無得而得是真得,有得而得是妄得,你將妄得當為真得,便是沒有佛知佛見。甚麼叫做「知見」?你怎麼不讀讀金剛經?「『若人言,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,須菩提,於汝意云何,是人解我所說義否?』須菩提言:『不也,世尊。何以故?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,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,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』」講明是即非!如果你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,是名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,便是知見立見即無明本,這是無明的知見;知見無見,便是佛知佛見。所以若人迷真起妄,便「無復」佛「知」佛「見」,只有妄知妄見。

沈三苦海不成三昧。

所以修行不容易,不修行不見三昧,等到修行見到三昧了,若有三昧可證,便是頭上安頭,是妄來了!我們應該讀一下心經:「無苦集滅道,無智亦無得」,「無眼耳鼻舌身意」,這個才是諸法的空相,怎可以有見可見、有得可得、有證可證呢?金剛經說: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,你證個甚麼?「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」,怎可以說有得、有見、有證?

若人的知見著了知見,既無佛知佛見,又說自己是羅漢、是菩薩,便犯了大妄語戒,「沈三苦海」,「不成」真如的「三昧」。

我滅度後敕諸菩薩及阿羅漢。應身生彼末法之中。作種種形度諸輪轉。

如來「滅度」後,眾生沒有善根感佛出世,要等到眾生的善根成熟,才感彌勒菩薩出世,這個世界豈不是沒有聖人?但佛慈悲,「敕」即命也,佛敕「菩薩」、「阿羅漢」到這裡來,所以賓頭盧尊者、須菩提、阿難、迦葉、還有羅睺羅,這些阿羅漢都未入涅槃。菩薩來則是從法起應,感應道交,他們用「應身」「生」「末法之中」,可不是隨業受報!他們也不是現菩薩形,而是「作種種形」「度諸」「輪」迴苦海的眾生。

或作沙門。

然則羅漢與菩薩到這個世界現甚麼身?他們「或」做比丘,「沙門」就多啦,人家說宋朝的永明延壽禪師便是阿彌陀佛再來,十一月十七阿彌陀佛的誕辰,那日也是永明壽禪師的誕辰。

又,終南山的華嚴宗初祖杜順和尚,他曾有個徒弟對他說要朝五台。「朝五台做甚麼?」「我想去見文殊菩薩。」「我現在給你一首偈,你去到見了文殊才打開來看。」這徒弟跑到五台遇著一個老人,他就向老人頂禮:「你是文殊師利菩薩嗎?」老人說:「文殊師利菩薩去了終南山做和尚!」「那是誰?」「杜順和尚就是。」「那是我的師父啊!」他打開自己那張紙看,師父的偈寫:「遊子謾波波,巡山禮土坡,文殊只者是,何處覓彌陀。」剛剛的老人是彌陀佛!這徒弟馬上趕回終南山,但杜順和尚已入滅了。所以「或作沙門」,杜順和尚就是文殊師利的化身。

白衣居士。人王宰官。

「白衣居士」者,我們中國的龐蘊居士是位大菩薩再來,等如印度的維摩居士差不多,他也沒作聲告訴別人。羅漢來做「人王」就像清朝的順治皇帝,他說:「黃袍換得紫袈裟,只為當年一念差。我本西方一衲子,為何生在帝王家」他亦悔恨自己做了國王哩,他原是西方的羅漢。「宰官」是宰相,像斐休丞相,這些都是再來人。

童男童女。如是乃至婬女寡婦姦偷屠販。與其同事稱讚佛乘。

善財是「童男」,龍女是「童女」,菩薩示現,隨類化身,「乃至」有時現「婬女」身,先以欲鉤牽,後令入佛智;或做屠夫,宰鴨屠魚,一天宰一千隻羊,等他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;所以「寡婦姦偷屠販」都可以是菩薩化身,「與」一切眾生「同事」,現同類身,度同類中,共你做好朋友,勸你「讚歎」一佛乘。

令其身心入三摩地。

他們能現種種身讚歎佛乘,令聽法的人若「身」若「心」都清淨。甚麼叫做身心清淨?其心不婬、其心不偷、其心不殺是心清淨,心清淨便身清淨,身心清淨,耳根圓通就解四個結,好容易便「入三摩地」。

終不自言我真菩薩真阿羅漢。洩佛密因輕言未學。

他們「終不自言」自己是菩薩或是羅漢再來,「洩佛」秘「密」之「因」;所謂「法本法無法」,這個便是密因,若法是法,便洩了佛的密因。你若說你是菩薩再來,你才是菩薩,其他人是學不到的,難道個個就不用修行?這就撞板了!所以菩薩不說自己是菩薩再來,免令未學的人怖趣聖境,不肯發心用功。

唯除命終陰有遺付。

「唯除」人臨「命終」時說完就走,那就是「陰有遺付」。

昔日浙江有個大肚和尚,他揹個布袋,見人便乞,乞到的錢都丟進袋裡,大家也不知道他是甚麼人。他臨命終時坐在石上結跏趺坐,很多人替他送往生,他說了首偈:「彌勒真彌勒,分身千百億,時時示時人,時人自不識。」說完便入滅了,大家才知道他是彌勒菩薩。所以現在塑的彌勒菩薩像是個大肚子的羅漢,其實真彌勒在兜率陀天頂戴花蔓,不是那個樣子的!

云何是人惑亂眾生成大妄語。

你若說你自己是菩薩,你就是「惑亂眾生」,「成大妄語」。

汝教世人修三摩地。後復斷除諸大妄語。是名如來先佛世尊。第四決定清淨明誨。

修行以戒為本,離開戒不但不能悟道,更會做罪,恐怕要墮落三惡道,所以華嚴經云:「戒是無上菩提本,應當具足持淨戒」,四條根本戒就名淨戒。第一不婬;婬為生死本,身心不婬,身心就清淨,便可以修楞嚴大定。第二不殺;殺是殺眾生,離了眾生便沒有佛,凡是眾生都成佛,你殺了成佛的眾生,怎能得楞嚴大定?所以第二是不殺生、不食肉。第三不偷;六根取六塵便名為偷,不論你偷色、偷聲、偷香,一偷就不淨了,你的偷心不死,就不能得首楞嚴定。你若不偷,六根不染六塵,六根清淨就得性定,性定就是首楞嚴定。

現在最後一條戒是「大妄語」。甚麼叫做「大妄語」?你的心不婬,又不殺不偷,以清淨心修行,得境界時其境亦空,不著這個法,本來我們修行人希望證菩提、又得涅槃,但是涅槃無相嘛,你見好境界時有相可得,就不是真得涅槃。你未得涅槃說自己得涅槃,未證菩提又說自己證菩提,說自己得甚麼果,這個就是「大妄語」。

所以智慧於修行人很是重要,真、妄只差一線而已;修行不論你修到甚麼境界,你見到聖境現前,你見有可得、而得,便是未得,有得是不得,你說得就是妄語。若真真是得涅槃是無得而得,真得是無得,無得然後才是得,無得、真得就不會說自己得;若果無得而得,你又不說得,你就是真得涅槃。

金剛經你們個個都受持,它對這個問題說得很詳細。「如來於然燈佛所,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他這樣就是得哩,若釋迦如來在然燈佛所有法得菩提,他就是不得。所以你若見有法得菩提,你是不得,你說得就是妄語;若人不見有法可得,又不說自己得,那麼他就得菩提。金剛經又說:「如來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你看,無得而得,是名為得;有得是不得,你說得便是大妄語。整部金剛經都是說這個道理。

是以,大妄語不是我們平常說的,它是說修行用功的人到了殊勝的境界,還是有得可得,說得便是大妄語。若不見有得可得,你無得就不會說大妄語。永嘉禪師云:「不見一法即如來,方得名為觀自在」,不見有一法可得就是如來,見有一法可得,你就是頭上安頭,是增上慢。所以在這段文之中,殺、盜、婬是有相的,容易說哩;最後大妄語者,無得而得是真得,有得而得,此乃不得,你說得就是大妄語。

阿難你「教世人修三摩地,後復斷除諸大妄語」,你不可說自己證阿羅漢果,不要說自己得無生法忍,也不要說自己得十地、乃至得初果、二果、三果,這是「大妄語」嘛;過去「先佛」是這樣說,現在釋迦弁尼佛也是這樣說,是為「第四」種修行人「決定」不可變改「清淨」光「明」的慈「誨」。你心不婬、心不殺、心不偷、心不妄,心不迷真起妄,四種戒律都具足,你修行就不會墮落天魔外道的岐路,肯定一超直入如來地。

是故阿難若不斷其大妄語者。

「大妄語」若是「不斷」,他見有可得可得,這是未得而說自己得,依然是迷真起妄,認妄為真,他自己的心完全是妄的,心是妄就講出妄語的話。這譬喻甚麼?

如刻人糞為栴檀形。欲求香氣無有是處。

尤如「人糞」乾了,你將它刻做「栴檀」木的形,其形是像栴檀了,到底其質是糞,那有「香氣」?用栴檀木來刻才有香氣嘛。你見有法可得,你便是未離無明;你一定要捨妄歸真,無得可得,然後有真如的香氣。你迷了真如故起無明,認無明當作真如,全體既是無明,何來真如的香氣?故云「無有是處」。

所以這個妄語的戒最不容易,六祖是菩薩再來,他尚求五祖印證,傳佛心印,然後自己默可。修行悟道的人每每恐怕自己弄假成真,一定親近善知識,要他印證:「大德,我這個境界如何?」由大善知識證明你,以心印心,你就不會犯大妄語戒。或者你自己修行用功,修到九成九亦請善知識更證;否則你差一成不悟道,不得就是不得,不得而你說自己得,你就是犯了大妄語戒。

我教比丘直心道場。

所以如來「教」他的出家弟子們「直心道場」。出家跟在家不同,在家要求福,希望來世生天、做人,出家則想離三界、離生死,早日悟道,要悟道就要離妄,要離妄就要直心!甚麼也不念,直心念真如,就名「直心」。假如你說你想生天享福,這個心就不是直;你來世想做人,做大富翁,你著了「大富」那兩個字,有個「我」來享「大富」,我相、富相都未除,這個心便是不直。

比丘出家是為了生死,直心便會了生死。甚麼是生死?生死是曲的!一生一死不就是曲了!直心那裡有生死?「直心是道場,無虛假故」,那句話維摩經說得很多,心動了一動,打個妄想它就曲,心不動、不打妄想就是直。心若打了妄想都是直,波浪豈不是直的了!一個波浪起,一個波浪滅,海裡日夜波浪不停,你就說它不對,我們的心不是一樣嗎?我們日夜打妄想,便如海裡日夜有波浪;直心無諂曲,直心無妄想,直心無波浪,因此佛教比丘心要直,「直心」就是修行辦「道」之「場」。

於四威儀一切行中尚無虛假。

心一直,行、住、坐、臥「四威儀」都直,不能虛假的!裝模作樣便不直了。行是行、坐是坐、立是立、臥是臥,應該臥的時候臥,不是裝模作樣的;應該坐便坐,不是見到有人來才坐,人家走了就不坐,這就是裝模作樣,你的心又怎會是直呢?你那個不是直坐,你是沽名釣譽去坐哩!所以比丘修行,行、住、坐、臥,「一切行中尚無諂曲」。

做人也不能虛假,孔子云:「素富貴,行乎富貴;素貧賤,行乎貧賤;素夷狄,行乎夷狄;素患難,行乎患難」,富貴便是富貴,貧賤就是貧賤,患難就患難了,不需要虛假,不能夠掩飾。

云何自稱得上人法。

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、辟支佛、菩薩都在我們人以上,所以「上人法」者就不是凡夫,而是聖人。

真得是無得,既然我空法空,那裡有能得的我?那裡有所得的法?我、法二空是得,若見有可得,法未空我又未空,你有得謂得,說自己得「人」以「上」的「法」,這個就變了妄語。

譬如窮人妄號帝王自取誅滅。

古時有君主的年代,只可以稱一個國王,若有「窮人」說自己是國王,那樣他的頭就不見了!你稱王便犯國法,是想造反呀!等如我們修行人迷真起妄,妄未滅真不現前;真未現前、妄又未滅,你卻說自己已得了法,那就是「自取誅滅」。

況復法王如何妄竊。

佛為出世間法的「法王」,菩薩、辟支佛和羅漢是為法子,你未得法王,又未是法王子,怎可以說自己是法子?以凡濫聖,欺聖妄凡,便有過了。

因地不真果招紆曲。

修行人的「因地」一定要「真」,我們的心不能虛妄。一切凡夫迷真起妄,妄心是虛妄的,虛妄的心怎求到真實常住的果?所以說「因地不真」者,是說你修行用功未曾完全離妄,你未悟道,卻說自己悟道了,那就「果招紆曲」,招甚麼曲?不能成佛作祖,更會墮落天魔、外道、三惡道受苦。

求佛菩提如噬臍人。欲誰成就。

本來我們修行是想「求佛」的「菩提」,你以妄為真便「如噬臍人」:「臍」者肚臍,有一種稱為麝的動物,牠臨死時才知道,人家捉牠是為了拿牠臍內的香,牠何不早日將自己的香吃光,免得人家殺自己?待人家捉了你,你再來「噬臍」,人家都把你宰了,拿了你的麝香了!麝香就是這樣來。

我們修行人亦復如是,臨命終時才知道錯,自己何必打妄語,將妄當為真呢?到那時你才覺悟,你的命都快終了,再想來「成就」?遲啦。

若諸比丘心如直弦。一切真實入三摩地永無魔事。

出家的「比丘」要了生死,要求道果,第一個條件就是其「心」要「如直弦」,側左不對、著了有,側右又不對、著了無,修行人不能著有著無,否則這個心就不直了。

趙州老人云:「有佛處不得住,無佛處急走過,三千里外,逢人莫舉」,我們萬不能起心動念!你若起心動念,不是著有就是著無,這個心便不是直弦。你的「心如直弦」,有不著,無不著,不起心亦不動念,因真、修真、行又真,將來證果不又真了。一真一切真,一實一切實,「一切真實」,故「入三摩地」。皆由你自己錯了,魔王得其便才來魔你;你那個是純真的心,你自己都不起心不動念,魔王又怎奈你何?他根本無下手處。

我印是人成就菩薩無上知覺。

若人心直不諂曲,不動念,不起心,如如不動,不取於相,他肯定將來成就菩薩的無生法忍。「無上知覺」就是無生法忍,亦即是圓通的根本。

如我所說名為佛說。不如此說即波旬說。

如我這樣說,修行人不能迷真認妄,你不認妄為真,不打這個妄語,你肯定成佛,這是「佛說」的。假如你迷真起妄,認妄為真,事情是妄你說是真,你打這個妄語,這便是「波旬」所說。

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

首楞嚴經卷第六